“唉，可惜人已经死透了，从他身上咱们也查不出什么。而且头儿还吩咐了，这里的一切都要恢复原样，一定不能被他们发现有人来过，这人的尸身也不能带走，否则，起码还能当作指控护国公的证据。”魏安叹气道。


    赵存真逼着自己将快要压不住的悲伤再度咽回肚子里，只用了个稍惋惜的口吻道：“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怀璧寺，地下埋藏着这么多秘密。”


    谢大成接话道：“是啊，不过除了这里，恐怕还有其他我们没发现的。魏安，我与兄长再去看看有没有别的暗道，这里就留给你了。”


    魏安“嗯”了一声，便俯下身，在这片肮脏的炼狱小心翼翼翻找起什么。


    谢大成则退出来，随着赵存真一起，重新回到方才的那间空荡的暗室。


    谢大成抬头看看漆黑的头顶，略有迟疑道：“我总觉着，这里还有别的出口。”


    赵存真点点头道：“没错，单凭伽蓝殿里那些通风处，是不足以供如此庞大的地下工事通风的。你我再找找罢。”


    谢大成没再接话，只是神情更加严肃地巡视起来。赵存真也是一样，将地板、墙壁一寸一寸地查看了一遍。


    忽然，赵存真不知踩中了哪个位置，只听伴着回声的暗室里响起了一声声“吱吱”的响动。


    是从松动的地板缝隙处传来的。


    谢大成也察觉不对，循着声音跟过来。


    “这里有机关？”


    赵存真不作声，只蹲下身，摸着黑在地板上搜索起来。不多时，手指果然又触碰到一块凸起的小石头。再细细摸去，却发觉这块石头的触感有些熟悉，似乎与伽蓝殿那罗汉像的眼睛用的是同一种。他将石块按下去，果然未能启动机关。


    他抬眼在昏暗的暗室打量了一圈，随后道：“大成兄弟，你到与这里对称的位置看看，是不是也有一块小石头？”


    谢大成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二话不说便直奔暗室的另一头，在与他相对的地板上摸索起来。


    “有了！是与先前同样的机关设计！”


    二人默契地同时按下那小石块，这间暗室的北墙忽然“轰”地一声，从正中央裂开一道缓缓打开的门。


    “嚯，他们到底是建了多少暗室在这里？”谢大成不知是震惊还是气恼，竟还发出一声嗤笑。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直到走出十多步才恍然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寻常密室，而是一条窄而长的密道。谢大成将手中火把探向前方，前面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黑色长龙。


    谢大成不禁皱皱眉：“怪了，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密道，到底是通向哪里的？”


    赵存真摇摇头，不过内里也隐隐浮出一个判断：那些消失的假黄金就是从这条密道被运走的。


    他沉着声音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谢大成却顿了顿，不禁有些迟疑：“万一里面还藏有贼人呢？我不能让兄长跟我冒险进去，还是我自己去探探路罢。”


    “你自己怎么行？”赵存真连忙摇头，“我与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况且我总觉得这里通往的一定是另一个出口，那伙贼人生怕撞上禁军，眼下躲着我们还来不及，应该不会现身。”


    听罢，谢大成也点点头：“兄长说得有理，那我们一同前去。”


    二人手中的火把已经燃了许久，此刻光亮已不似开始时蓬勃。又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眼前的景象丝毫未变，仍是一条幽暗狭长的小道铺在前头，没有尽头似的。


    谢大成愈发奇怪，心中也愈发不安起来。他的方向感很好，尽管这条密道有过几个蜿蜒的弯道，但他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们现在行走的方向。


    是京城。再准确一些，这是一条直奔皇宫而去的密道。


    又走了片刻，谢大成终于停下脚步，神色不安地顿在原地。


    “兄长，我们得回去了。”


    赵存真回过身，满脸狐疑地看向他：“怎么了？”


    谢大成有些拿不准，但仍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若我的感觉没错，这密道通往的是皇宫。”


    “皇宫？！”赵存真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皇宫却是他未敢想过的，听谢大成得出这个结论时，不禁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谢大成面色更加复杂：“至于到底是不是，还得我从地面再走一遍才能确认，只是若前方真的是皇宫，咱们就不能再继续走了。兄长，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还是快些返回吧。”


    兹事体大，赵存真也顾不得满脑子的纷乱，朝他重重点了点头。


    待到重回伽蓝殿，急得满地打转的魏安才忙不迭地迎上来，将他们从暗室口拉出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险些就要带人下去寻你们了。”魏安满头大汗道。


    谁知，二人除了面色难看得紧，竟无一人应他。


    魏安更加焦急，追问道：“到底怎么了？里面还有什么发现？你们怎么魂不守舍的？”


    谢大成冷了冷声音，道：“先别问，回府再说。”


    见状，魏安也领悟了什么，于是不再废话，吩咐了几个专门处理现场痕迹的手下，令他们将所有留下的痕迹抹去，才随着谢大成和赵存真一起返回了京城。


    --


    宁淮川几人一早便出了府，赵宸玉守在院子里却如坐针毡，一面忧心着怀璧寺，一面又想着北旻，想着写几副字帖来静静心，却越写越焦躁。


    雪禾见她心绪不宁，便提议陪她出府逛逛。赵宸玉一想，反正在府里也是坐立不安，不如就出府去，也好打发打发时光。


    于是主仆二人便漫无目的的出了府，往热闹处逛了逛。不知逛了多久，仿佛天又快暗下来时，二人才打算回去。


    谁料，才折返了一小段路，便迎面碰上了扁着嘴气鼓鼓的瞿衙内，正独身一人不知要去哪。


    赵宸玉见他只顾埋头赶路，半点不像往常那般活泼，一时新奇，便迎上去挡住他去路。


    “衙内这是要去哪？怎么一个人？”她笑盈盈道。


    瞿衙内心思本不在此处，自然没发觉眼前已经冒出来个人，被她一唤，险些吓得蹦起。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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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嫂夫人啊。”瞿衙内猛地回过神，方才兴致全无的脸上微微露出个乖巧的笑，随后才不由地向她抱怨起来：“不离兄叫我回家，我本是不想回的，可他与英王哥哥说什么都不肯带着我。”


    赵宸玉还不知今日他也跟着宁淮川去了怀璧寺，只道是他碰上了查案回来的宁淮川。


    她不禁冲着这个满脸委屈的孩子笑了笑：“是吗？你不离兄也真是的，干什么不带着衙内啊，回头我说他。”


    谁知他仍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气呼呼道：“没用的，他说我还小，不能逛青楼。我看即便是嫂夫人说了，他也不肯带我的！”


    逛青楼？！


    赵宸玉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半晌都没能缓过神来。就连旁边的雪禾也是一副遭雷劈的模样，直挺挺僵在原地。


    衙内还在絮絮叨叨地告黑状，全然没发觉自己这话哪里有问题。直到赵宸玉略略黑下脸，叫他听话先回家去，他才止住话音，朝她作了一揖后离开。


    好你个宁淮川，还逛起青楼了！


    赵宸玉顿时气得牙痒痒，恨不能此刻就冲到他面前，将他的皮扒下来！


    雪禾年纪小，一听此事，急得险些哭出来：“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赵宸玉咬紧后槽牙，忍着一团怒气道：“回府。”


    ......


    从怀璧寺离开后，宁淮川便与英王先行回京，暗中布置人手，打算将城中所有勾栏瓦舍全都摸查一遍。等一切布置妥当，天色也快暗了下来。


    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亮起了大大小小的灯，青楼前的灯火更盛，不时有出来揽客的风尘女子招呼着往来的客人。


    三人正站在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门前出神，英王忽然提议道：“人手虽已经安排下去，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离兄，要不你我亲自进去一趟？”


    宁淮川听罢，头却摇得像只拨浪鼓：“不行，这种地方我不方便去。”


    英王白他一眼：“叫你查案也没叫你真去做什么，你不去难道叫我带着衙内去吗？”


    小衙内一听，倒顿时来了精神：“好啊好啊！英王哥哥就带我去嘛！我还没进去过呢。”


    不料，他话还未说完，宁淮川与英王便双双朝他递了个凶巴巴的眼神。


    宁淮川瞪着他：“你小小年纪不学好，逛什么青楼！这里没你的事了，还不快回家去！”


    英王也附和道：“怎么哪都有你，今日带你去怀璧寺已经是纵容你了，你倒好，现在还想喝花酒了？信不信我明日就告诉瞿大人，打断你的腿。”


    “......”


    二人一人一句呵斥，衙内顿时偃旗息鼓，一百个不情愿地转头离去。


    眼下，只剩了英王与宁淮川二人。据赵存真所说，怀璧寺里炼制的还阳丹数量巨大，定然是供许多人服用的。也就是说，护国公此举，也许不仅仅是私德不端，很有可能牵连着更大的案子。


    宁淮川想了想，终于在英王期盼的眼神中下定决心。


    “我只喝几杯酒，旁的就交给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