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援？”赵宸玉二人皆是一惧。


    穆晓笙解释道：“黑虎军共分五个分部，其中一个的首领是三皇子年少时就跟在他左右的心腹，因此，并没有投靠熵北王。此次兵变，三皇子与北旻王腹背受敌，眼看皇位不保，于是二人合谋，想与大郯合作，解了这次危机。因此，你说的那个北旻探子到京城，实则是为了替北旻王传话。谁料他任务失败，被熵北王的人发现行踪，才将他射杀灭口。”


    赵宸玉听着，不由地面色凝重起来：“原是如此。怪不得我家将军思来想去也没推算出那北旻探子执行的是什么军务。不过这么看来，也就说得通了，三皇子和熵北王分别掌管着黑虎军与蕤鹰军，此前与大郯开战，都是一方上场一方观望，因此无论怎么打，都不曾是拓羽军的对手。”


    说到这儿，她面色更显沉重：“如今熵北王又收了黑虎军大部，想来现在的北旻，与两年前该是天壤之别了。不行，这事儿，我得尽快告诉宁淮川，好让他早做准备。”


    穆晓笙听到这话，眉头不自觉地紧锁几分：“告诉他？怎么告诉？你就不怕他对你起疑？”


    赵宸玉面露难色，只道：“这还得容我想想。”


    穆晓笙听罢，朝赵存真递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接着道：“熵北王虽是掌管了北旻大部分军权，但名义上他还只是个亲王，暂未行篡权夺位之举，想来，是兵变之后，稳固政权还需些时日，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还想着与大郯议亲。”


    赵存真也点点头：“是啊，北旻内部尚未整顿完全，先前议亲时，我看他们格外在意大郯的嫁妆，想来是朝内财力亏空得厉害，应该暂时还没有与大郯开战的意思。”


    赵宸玉也不知是不是关心则乱，一时间竟没想到这层，此刻听他们这样说，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轻叹口气：“是啊，我倒忘了他们还催着和亲一事。”


    穆晓笙转了个话音，又道：“可你真的想好了？与大郯和亲，是北旻眼下最企盼之事，你若是从中搅合，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不光大郯，就连北旻也不会放过你。”


    赵宸玉顿了顿，眉眼更加深邃，里面透着万分为难：“放她去嫁了，北旻国库便得了一大笔的钱财，战事起得更快，若是他们再狡诈些，也许还会以大郯公主为要挟，敲诈勒索也说不定。但若救她，南凌处境就更险几分。师父，兄长，玉儿心中难以决断，但玉儿私心是想救六殿下的......”


    “想救，那便救！”


    赵宸玉正垂着脸，左右为难间，耳边两道洪亮的声音忽地同时响起。她眼中倏地亮起一方莹莹的星光，抬眼去看他们。


    “你们，说什么？”她有些不太确信。


    赵存真先道：“哥哥知你心性。叫你眼睁睁看着她踏入死穴，是为不仁，叫你出尔反尔，答应了却又舍弃，是为无信。若你真的这么做了，便不是你了。况且，兄长觉得，这二国开战是迟早的事，南凌夹在其间，必不可能左右逢源，要得罪便得罪罢，你我早晚要面对这一天的。”


    穆晓笙听了，忽然哈哈一笑，道：“宗政兄也不必如此悲观，此次救我六妹妹，玉儿可是要动用‘烬天’的，再者，毕竟救的是我的妹妹，我这顾柳山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赵宸玉这会儿才忽地舒展了眉头，笑盈盈地看看他们：“有师父和兄长在，玉儿心中好受多了。不过......”她话音一转，又道：“救六殿下是容易，可想多瞒郯旻两国些时日，便是个难题了。”


    “怎么说？”其余二人又异口同声道。


    赵宸玉解释道：“我计划是要在溧城附近动手的，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北旻和大郯不会那么轻易发现。可是......那里偏偏还有个溧城城主，听说这些年他与北旻大郯的关系都不错，也与两国有些贸易往来。若是被他知晓此事，保不准他会告密。”


    穆晓笙颇为不屑，手中玄扇微微晃动起来：“那便连他一起杀了。一个穷困潦倒的溧城，里面都是些饭都吃不起的流民，除了那个城主，旁人谁敢管这闲事？到时候我派个人过去，取他一人性命还不容易？”


    赵宸玉听罢，却拼命摇摇头：“不成。我听说那溧城城主这几年将溧城附近快要饿死的百姓们全都收留了回去，带着他们活了下来，还越过越好，想来是个百年难遇的好人，我不想伤及无辜。”


    穆晓笙自是没那多善心的，见她犹犹豫豫不愿取他性命，登时发了一通的火。


    “这也不想那也不行，宗政明玉，你别忘了你是来复仇的，不是来学观音菩萨度化人间的。我就问你一句，这人你到底还救不救了？”


    “救，自然要救啊，可我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赵宸玉苦着脸，愁容满面。


    赵存真看着二人，一言不发，嘴角却渐渐显露出几分泰然若定的笑意。


    他不紧不慢地提起桌上一只茶壶，分别给他们师徒斟满茶，道：“这事儿，不难，”


    “嗯？”赵宸玉“咻”地转过脸，满腹狐疑地盯着他。


    穆晓笙也从适才半眯眼醒神的模样缓过神，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赵存真轻笑一声，随即神秘兮兮道：“那个溧城城主嘛，我认识。”


    “啊？”赵宸玉腾地坐直了身子，吃惊地瞪大眼，“兄长怎会认识他？”


    赵存真解释道：“我也是上回去了溧城才知道，他呀，竟是我师兄。其实当年救下我的，除了我师父，还有一个师兄，后来他拜别师父独自下山游历，往后许多年我都没有他的消息。”


    “不成想，他竟是到了溧城，救了那一城百姓。难怪那时两国议亲，他连面都不肯露，恐怕就是怕我见到他，露了破绽。若不是......”说着，他又顿了顿，略过了他遇险之事，“若不是出了些意外，他不得不露面调和两国关系，恐怕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所在呢。”


    赵宸玉越听，眼中越是欣喜，将“天助我也”几个字念了百八十回。


    “可宗政兄能确定，他会替我们保守秘密吗？”穆晓笙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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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疑虑。


    赵存真胸有成竹道：“我这师兄，生着一副侠义心肠，若是知道此次救的是和亲公主，他也会思量一二的，再者，届时负责保护公主的若真是玄林军的林丙之，他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平生最恨林丙之这样泯灭人道，肆意屠杀无辜百姓的鼠辈，当年得知是他灭了南凌后，他还郁郁了三月吃不下饭。”


    赵宸玉听罢重重点了点头，道：“原来还真是个大好人呐，想来兄长的师父更是如此。兄长能遇上他们，也是老天开眼了。”


    穆晓笙想了想，唰地合起玄扇，道：“既然这样，那便如此说定了。想来不多时，北旻兵变的消息也要传进京城了，到时候北旻为免夜长梦多，定会趁大郯还未掌握全貌前，逼紧和亲一事。玉儿，依我看，‘烬天’也该早去北境做准备了。”


    “嗯，玉儿明白。”


    --


    傍晚，宁淮川披着月色回府，今日入宫所议之事，他虽早有预料，但“宁王”这个称号再度被人提起时，还是不由地让他心头惶惧不安。


    京城的冬日气温骤降，赵宸玉心念着他，于是早早准备好一件大氅，在府门等他，一见到他，便娴熟地迎上去，将裘氅给他披上。


    “一猜将军便没带大氅，魏安他们也真是的，怎么这般不周全。”


    宁淮川疲了一日的身子此刻才打起几分精气神儿，他柔柔地揽过她腰枝，在她冻得一圈粉红的耳廓轻啄了口。


    “你不也是一样不周全？都这么冷了连个帽子都不戴，没的叫人心疼。”


    赵宸玉抿抿唇，泛着羞涩地拿拳头捶了捶他胸口，娇嗔道：“将军害不害臊？”


    “我害臊什么？”宁淮川说着，一手从她身后绕过，带着她往他们院子里去。


    赵宸玉倚着他，关切道：“将军今日进宫，去了这么久，回来还一副劳心劳神的模样，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宁淮川不由地叹口气：“是啊，的确是出了些事。那日刺杀皇后娘娘的凶手找到了。”


    赵宸玉侧过脸，看他仍是那副闷沉沉的样子，忽然发出阵不解的笑声：“找到了不是好事么，将军怎么看起来倒像是丢了犯人似的？”


    “唉，一言难尽啊......”宁淮川苦笑着，揽着她的手臂收紧几分，“那人，是我朝失踪二十余年的皇子，废太子秦燮的同胞哥哥。当年他失踪，与废太子关系匪浅，此番忽然现身，怕是要闹个不得安宁啊。”


    赵宸玉早知全貌，但此刻也只能佯做震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我还从未听闻，废太子还有个同胞哥哥呢。”


    宁淮川笑笑：“是啊，别说你，就是朝中大臣，知道此事的也不足三成。所以啊，等明日上朝，圣上颁了‘重新册封宁王殿下’的圣旨，朝中还指不定要出多大的乱子呢。”


    重新册封？赵宸玉暗暗喜道，看来秦征的确惧怕人言，到了此刻，也只能顾得上自己的颜面，硬着头皮也要册封宁王。


    也好，且看他还能安生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