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梅孤柔枝折」

作品:《春影惊宫录(宫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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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蕊气红了眼,心中愤懑难平。攥紧手中帕子指尖发白,暗恨从岚蝶到才人,连那九五至尊的天子,竟都叫那厨娘勾了魂,被几口菜迷得团团转。


    她到底在里头下了什么药!她……她说什么也要尝一口。


    绝不是因为馋!


    小厨房一时间挤满了楚才人的宫人,灶台旁摆放小板凳,几个小的宫女围在一起将灶台当餐桌吃得津津有味。那水晶虾饺可是皇上都没尝过的水准,这些小孩哪见过这等美味,一个个连碗底的油都舔得干干净净。


    岚蝶喜欢茯苓夹饼,但进得极快,不一会儿便噎得她捶胸顿足。凌鸢连忙拍她的背,询问为何吃得这样急。


    岚蝶缓过气来,倚在门框上:“我进宫那会小,在「尚衣局」做针线活。赶上先帝寿宴需制大批绣衣,工期很紧,用饭的时辰比针尖儿还短……当时落得毛病,总怕吃不饱。”


    凌鸢闻言怜惜不已:“那现在得改了。你跟着我吃,一辈子都不用急。多喝蜂蜜水,咱养回来。”


    转头又见桌上的红蕊荷如吃完虾饺,把八珍糕的干果粒簌簌落在绣裙上也顾不得擦。明眼都看出囫囵,似是从小就未尝过这般好的。


    “确是咱们的手艺比不上的……”荷如低声叹道,语气中少了几分尖酸。


    “那是她应该的,干得就是这份活!”红蕊仍是嘴硬。


    荷如侧眼看她,带着几分揶揄:“既如此,那刚才你怎么不训她了?”


    红蕊咬了筷子甚是来气:“才人指望用她那手艺笼络圣心呢,不让我掺合做饭的事。能给主子招来好处,我也就吃了这哑巴亏了!”


    与她们一旁同坐的月霜静静放下筷子,擦拭唇角,眼风掠过众人时,算是看清了这几人的恩怨,开口道:“这样自是好的,她是皇上拨过来的人,原就应该捧着。她若不在了,娘娘的肚子可就遭罪了,你们谁赔得起?”


    红蕊筷子掐断半块八珍糕犟嘴:“我又没有质疑她的手艺,知道娘娘缺好的,可我怕她往吃食里下脏东西!”


    月霜狠白了她一眼,神情不屑:“尚食局规矩森严,要做人家的菜,须报食谱上去,每粒米都要过三道手,菜叶都得查经脉,不容半点脏污,哪来的脏东西,若真有毒——”她忽然伸手捏住红蕊下颌,惊得她差点咬到舌头,“你早该七窍流血了。”


    妮子连忙挣脱辩解:“我说的又不是尚食局,我怕她被哪个宫的娘娘收买了,偷偷给了毒,还是太医都难验的慢性毒,这谁又知道。”


    荷如听到这神色忽沉,始终未发话。


    月霜继续讥诮:“哪个宫的娘娘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下毒?这宫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雷霆圣主眼皮子底下玩这套,真是把皇上刚登基那会儿,李美人往参汤里搁红花毒害兰昭仪的事儿忘了?冷宫里那棵歪脖子树她是咱后宫第一个吊上去的,到底谁还不死心想毒害龙胎?咱们皇上年纪轻轻就当上帝王,见过的脏东西是你能想象的?”


    月霜把皇帝拿出来压人,红蕊只能吧嗒下嘴,趴在桌上不再说话。


    “凡事讲证据,太医没说才人身体有问题,皇上没下令查,后宫娘娘们都安稳着呢。才人都要借鸢儿之手固宠,你倒好,整日闹得鸡飞狗跳,就你长了个大聪明脑袋??”


    门口听着的凌鸢和岚蝶捂嘴笑,肩头直颤。


    月霜好一张嘴,训人那模样特别像凌鸢的前经纪人,嘴巴刻薄,最恨蠢货。


    经此一训,那红蕊虽面上还不服,但应当也会安分些了。她的动机凌鸢也看得清楚,虽又蠢又坏,但对自个主子是极好的。


    红蕊之后便是荷如,这姑娘才是心机深重,面对月霜安分得很,吃了饭就要离去:“姑姑,红蕊以后知道分寸了,就别跟她计较啦。我们还要去「尚功局」取新到的胭脂水粉,各位姐妹慢慢吃吧。”


    胭脂?


    凌鸢心里咯噔一下。三毒局中牡丹穿肠为一局,妆台点唇为第二局,这个胭脂……会不会和这局有关?


    可以她此时的身份还是问不得,问了就有可能贸入陷阱。


    对了,还剩一局橘香引针来着,她暗下思虑。


    “午膳去领「桂花蜜藕」和「清蒸鲈鱼」的食材,提两嘴皇上嘱咐过娘娘须得多进,要那边多备些。”


    “鸢儿姑娘是不是又能给咱们几个添口福了?”


    午后凌鸢打发小沛子去领今日任务的食材,结果小太监听后两眼发光,似是闻到菜香味了。


    “馋嘴儿。”各宫下人都把主子剩下的菜饮边角料当吃食,但能有凌鸢这么大方专门给大家做的也是不多,凌鸢敲了小太监帽子笑他,又忽得问,“诶,最近时新瓜果都有什么,娘娘每日常吃的。”


    小沛子思索:“倒也就那几样,只是近日进贡了不少蜜桔,又大又甜,娘娘很是喜欢。”


    蜜桔……橘子。


    呵,这第三局不就来了。


    可如果真是这三局,局中每一毒都未经她手,牡丹是花卉,胭脂在才人房内,蜜桔她也摸不到。离得远是好事,可不好的是,她要解其中任一局才能开皇帝的主线,这些东西见不着,怎么破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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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淑妃斜倚在绣着鸳鸯穿花的金丝软枕上,指尖轻拨案几上几株红梅,红梅花瓣间洒着水,将她颈间挂的羊脂串玉坠映得莹润。


    屋外传来喧闹声,她闭眼烦闷懒懒开口:“外头什么声儿啊。”


    身边的大宫女含星忙凑上前:“回娘娘,皇上早前来看楚才人,一开心赐了个匾名儿。”


    柔淑妃眉梢一挑:“叫什么?”


    “春寻殿。”含星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跟咱们玉华宫比,小气着呢。”


    「柳意柔」轻哼一声,娇媚的双眼掠过不满,红唇微动趾高气昂:“本宫怕冷,冬日里少走动。竟给她占尽了便宜。”


    含星见状连忙奉承:“娘娘身子要紧,这不眼瞅着开春了,您走动起来又跟您那最爱的春花儿一样明艳动人。楚才人什么破落户出身,怎么跟娘娘比。”


    “本宫缺的是身份么?”柔淑妃极力不想在乎,却伸手推案,将案几上药盏里浑浊的汤药震得晃来荡去。


    似是将去年小产那夜的药渣味也荡上喉头。那夜婢女捧出去接污血的铜盆,就倒着当日选秀秀女们进宫的背影。


    玉华宫地龙烧得极旺,同样烘不暖她腕间曲折的消灾金镯,那是多年前她头胎鬼门关诞下的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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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胎里不足次年夭折后,太后赏的贵物。


    “本宫……终是无福之人。”柳意柔恍然间感觉身子好沉好木,如窗外毫无生机的冬。


    含星见状就知主子又想起伤心事,劝慰道:“咱们皇上登基才三年,不到二十五,娘娘也才二十出头,养好身子怎愁不能再有身孕?您别这般难过。”


    是啊,她柳意柔可是前朝重臣的掌上明珠,祖母一辈还是太后亲眷,入宫后更是独得皇上宠爱多年,早早封了妃位。除了皇后和珍贵妃还没人敢撼动她的地位。只是失子之痛一直是她心中下的一根长刺,一扎就是数年。


    偏偏同屋檐下没家世又胆小如鼠的楚才人一朝有喜,皇后还有意让同宫的她来照顾,真是怪会恶心人。她只能称病避之不及。


    但一直躲着算哪门子事,皇上心思难测,之前因着楚才人不受宠没给晋封,可这恩宠,谁又说得准……


    “本宫倒要看看,这春寻殿的瓦当,承不承得住天降福胎。收拾收拾,去瞧瞧皇上。”


    柔淑妃将案上汤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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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太监「明广」轻手轻脚走到塌前,躬身低语:“禀皇上,柔淑妃来了。”


    “天气冷,她怎么出来了。”轩逸帝正执笔撰诗,闻言眉头一皱,语气添着无奈,“让她进来,别冻着了。”


    殿门轻启,柳意柔裹着孔雀翎大氅款款而入,步履间带起一阵暗香。她甫一进门,便径直往皇帝怀里钻,娇声笑道:“臣妾给皇上请安,几日不见,皇上没忘了臣妾吧。”


    男人身子一僵,定了定推开,只低声斥道:“请安在朕的怀里请,越发没规矩了。朕看你身子弱不罚你,下次不许这样了。”


    他目光微闪,似在躲藏什么。


    “下次还敢~”柔淑妃全然不理会,反扬起头,红唇轻启,作势亲了过来。


    皇帝条件反射偏头,瞳孔微震:“青天白日这般撒娇,朕的书都给你碰乱了,打乱了朕写诗的情调你该当何罪呀。”


    “唔,皇上奚落臣妾……”柳意柔被拒好不委屈,“臣妾病着,想你了才过来,你却欺负人家。”女子也不过二十二岁,正是如花娇艳的年纪,撒起娇来甚是明媚动人。


    男人无奈语气变得轻软:“你还知道自个身子不好,太医说你体弱阴虚,你又不好好调理,整日这般倔脾气,怎么见好?”


    “臣妾不爱喝药嘛。”她扭了扭身子,二人越靠越紧。


    皇帝被她缠得无法,伸手将她掰直了劝诫:“你不喝药,怎么怀孕呢,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


    柳意柔精得很,狡黠道:“……皇上上个月还经常留宿后宫呢,这个月就没在后宫睡过,臣妾就算养好了身子,要去哪里求子呀。”


    “你病着,朕留没留宿都能知道?”


    女人见他上钩,仰头得逞:“当然咯。皇上即然也希望臣妾有孕,那今晚就睡臣妾那吧~”


    男人最终被逼得招架不住,揉了揉眉心:“朕……今日刚看过了楚才人,又批了一大堆折子,乏了。这样吧,我晚膳去你宫里用,陪你睡着朕就离开,如何?”


    柔淑妃一时语塞,满脸狐疑地看着皇上。


    像看到了一位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