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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烛见底青烟盘旋，岚蝶见那游丝将凌鸢的脸镀了层冷釉。对方的眼神中又出现了那一巴掌之后相似的劲，像冬夜雪原里刀剑淬火下的寒光，野心又充满远谋。


    岚蝶指尖微烫，她知道，那不该是下人能有的目光。


    但她并未说什么，伸手掐灭灯芯，摸索着将被角往凌鸢肩头掖了掖，触到骨头轮廓：“你聪慧有主意，但身子怎这样单薄，在尚食局也有人欺负你吗？以后，有干仗的事叫上我，我会帮你的。”


    凌鸢未知岚蝶心思，只是惊吸一口气，闻到少女腕间的皂角清味萦绕，竟比她用过的任何名贵香水都要沁人。她忍不住钻人家被窝，抱她胳膊亲昵：“你真好……”


    岚蝶的出现，很可能是系统特意安排的。树了敌人就得给个帮手，这样才显得公平。凌鸢一个职场闯荡多年的老人了，抱小姑娘大腿多不合适，可深宫的夜真的很冷，没有人能在孤苦伶仃之时拒绝他人的温暖。


    「恭喜玩家，找到盟友。信任值+10」


    面板的提示像黑夜间亮起的星，令她无声勾起嘴角——既然迟早都要在这陌生宫阙翻云覆雨，那就把真心和假意，一同炼成前行的刀刃吧。


    翌日清早，凌鸢收到系统消息。


    「新的料理任务：


    1.桂花蜜藕x1。


    2.清蒸鲈鱼x1。


    3.芝麻核桃酪x1。


    4.蜂蜜柠檬水+茯苓夹饼+八珍糕+水晶虾饺x1。」


    新的一天新的菜谱，凌鸢麻木地捏着腰酸背痛的全身，数分钟后开始生气。大哥，最后一排是做甚啊？谁点的外卖吗？？是否太欺负人了，第二天就做这么多，锅铲都要抡冒烟了……


    她无奈把食材报给小沛子，转头听到廊下的风灯舞动，宫灯下立着个素锦宫装的欣长身影，凌鸢忙碎步跑过去轻唤：“月霜姑姑好！”


    月霜是楚才人屋里的掌事姑姑，原先不受宠时只有她和红蕊岚蝶伺候，现下楚晚溪一朝得宠，这屋里变得又挤事又多，月霜的脸只得勉强展出一丝笑容：“你就是鸢儿吧？这两日我在皇后娘娘那教导新来的宫女规矩抽不得身，今日才回来。方才听说了昨晚的……让你受苦了，往后再有冲突，我会制止的，你别害怕。”


    “多谢姑姑。”月霜面目稳重话语谨慎，凌鸢吃不准她的脾性，所以没有抱怨或示弱，只乖巧应了几声，便熟稔将她往小厨房引，“外头冷，姑姑进来暖和暖和吧。”


    月霜轻笑并未推辞，进来忽而对着凌鸢脚边一碗东西开口：“你这剩下的腐肉边角可是要扔掉？不如给我。”


    “姑姑要这些作何用？”


    “这可都是尚好的肥料呢。”说完月霜俯身拿起那碗碎肉，接着走出屋，寒风把山茶树上最后几朵花吹散在地，“现已是冬末，埋些肥在宫里的花圃中，等开春了花会开得更艳些。”


    原来是给早春的花埋肥……凌鸢眸中忽地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忙追上她：“我陪姑姑一起！”


    玉华宫除了楚才人外，还有一位住大殿的主位娘娘，凌鸢没见过亦不了解，但整个玉华宫冬日里依旧整洁有序，又处处可见精心打理的花圃，连冬枝都滋养出了花蕾，可见有人悉心照料。


    凌鸢不经意问：“姑姑，这些都是什么花呀。”


    “玉华宫主位娘娘「柔淑妃」最是爱花，这些花圃里种的都是她心爱的大花品种，月季、芍药、牡丹，开起来时满园锦绣，煞是好看。”


    牡丹！


    凌鸢听到这花名心头骤然一颤，仿佛被一根细针刺中。她方才想跟过来时便隐隐担忧，那条支线任务中的三毒局之一，牡丹穿肠局，是否就与这花圃中的牡丹有关？莫非春花待开之时，便是毒局开始之日……


    “怎么了？”月霜敏锐察觉凌鸢的愣怔。


    凌鸢忙敛了心神，低眉顺目：“无事姑姑……只是我见识浅薄，对这些花卉一窍不通。刚才姑姑所说花名，都没怎么见过，更别提这埋肥之事了……这样吧，日后厨余若有残渣剩下，我便收拾好放在院外的陶罐里，姑姑需要时，随时来取便是。”


    月霜闻言神色微微一滞，旋即恢复如常，“嗨呀，我哪有那么多功夫，主位娘娘的宫人自会料理这些，你不必费心了。”


    凌鸢心知月霜话中意思，她分明是想让她揽下这差事，毕竟剩下多少厨余她最清楚，且她早晚要打扫清理，是最方便做这事的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凌鸢不想因埋个肥与牡丹扯上关系，若将来花真的出了叉子，追究起来可就糟了……


    但那牡丹毒局究竟是何毒法？她心中不免疑窦丛生，却不敢深究，害怕一不小心反踏入他人的陷阱。


    思虑之时，一声传叫惊来。


    “皇上驾到——！”


    -


    谁？？


    凌鸢张大了嘴，忽听得宫墙外传来轿撵声声，她心跳如鼓，呼吸都急促了，难道她现在就要见到皇帝了？？


    “哎呀，皇上怎刚下早朝就过来了？柔淑妃这几日病着不能见驾，皇上定是来看我们才人的！”月霜反应极快，推搡凌鸢离开，“你赶紧去做些早膳过来，要快！”


    凌鸢被推得一个踉跄，忙应声：“好的姑姑。”


    她顾不得多想，提起裙摆便往后厨奔去。一进厨房便急急点开她的食谱，目光匆匆扫过，见厨房食材不多，顿时心下一沉。


    时间紧迫，她只得从橱柜中拿出昨晚剩下的燕窝羹，小心将瓷盅放在屉子上热。


    又翻遍了所有食谱耗时，发现蜂蜜柠檬水是最快能做好的，剩下的便是水晶虾饺、八珍糕，茯苓夹饼……


    原来是你点的外卖啊！


    凌鸢一瞬间气得牙根发痒，恨不得现在就出去质问一番。但她很快又冷静下来，回忆到曾经演过的剧集，皇帝用膳少说也得五道菜起步，早膳虽不宜丰盛，但也不能太过寒酸，现下也就四道……算了再切个酱黄瓜凑数吧！


    狗皇帝老婆那么多，饭少吃点怎么了！


    带着绝对的偏见，她叫小沛子赶紧取了没有的食材，然后点开了所有食谱，麻利动手。


    先是最好准备的蜂蜜水，只需在温水中调入蜂蜜拌匀，加上柠檬片即可。岚蝶过来帮忙时，她顺手递了出去，连带那碗温了一会的燕窝羹一起，嘱咐岚蝶叫他们先垫垫，再交代蜂蜜水对晨起排毒最好，消肿养颜，说些吉利话叫他们等等。


    岚蝶走后，三道主食食材上来，她手一攥准备一起做。


    将茯苓夹饼用的茯苓粉与糯米粉加温水，揉成团醒发二十分钟。


    将水晶虾饺用的澄粉和淀粉混合，加沸水搅拌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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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八珍糕所用的茯苓、莲子、芡实、山药、薏米、白扁豆、麦芽放在石磨上叫岚蝶帮忙磨成粉，磨好后与糯米粉、藕粉混合，加入清水和白糖，揉成团。


    将茯苓夹饼所用核桃仁、松子磨成碎盛好，拌入蜂蜜和桂花糖制成馅料。


    将水晶虾饺的虾仁剁成泥，与猪肉沫混合，加入盐、胡椒粉、香料等调味搅拌均匀组成虾仁馅。再将虾饺面团擀成薄皮，加入馅捏成饺子状，上锅蒸十分钟，即可完成。


    水晶虾饺被岚蝶端出去后，凌鸢再将茯苓夹饼面团擀成薄皮，加入馅料，压成小圆饼，在锅中刷油，小火煎至两面金黄。


    茯苓夹饼又被端走时，八珍糕的面团已被凌鸢拉成粗面条了，切成块，再点上红点点缀放入蒸锅，等待二十分钟便能完成。


    凌鸢就这样脚不沾地地忙碌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才将三道菜陆续备齐。八珍糕蒸好之时，她已累得浑身发软，靠在橱柜上失去灵魂……


    她从未揉过面，也没有擀皮包馅的经验，只是尽量在配料上仔细没出差错，可那八珍糕外形实在歪扭，水晶虾饺的皮儿薄厚不均，大小也不统一，茯苓夹饼更是煎过了头……可想而知味道会有多差……


    不知道狗皇帝吃了会不会赐死她啊！


    -


    她咬了咬牙勉强撑起身子，端着最后的八珍糕准备亲自去见皇上。


    谁知刚到门前，就被面色讥讽的红蕊截下。


    “伺候皇上和才人，是我们近身宫女才能做的事，你一介厨娘，哪凉快哪呆着去！”


    凌鸢身心俱疲，天知道她有多想一气之下冲进去，却又见月霜从屋内掀帘而出，目光严厉扫视二人，低声训斥：“莫要在这里吵，脑袋不想要了吗？东西给我。”


    茯苓饼最终还是落入他人手中，她再也不能进去了。


    凌鸢站在原地，衣衫上粘着白面和馅料残渣，发髻也有些纷乱狼狈。她听到屋内传来交谈，男人的声线低沉温和，伴着她做的菜肴香气丝丝飘出，楚晚溪笑声娇媚，不知在腻着说什么话。


    凌鸢心口忽然五味杂陈，寒风吹散她身上最后一抹坚持，最终送她转身离去。


    好生气，她为什么要给这种多情的男人当皇后，真受不了。


    但见不到皇上，她便完成不了任务出不去，更是让人恼火。


    小轩窗开了些缝隙，屋里头吃着虾饺的男人，深深往外探了一眼。他终是看到了那熟悉的决绝背影，与那年萧瑟冬日里的凛然一模一样。


    他抿了抿嘴角，将新端上来的八珍糕起了一只放入嘴中，细腻的馅料从面团里流出抚摸他的味蕾，他的心口微微一轻，欣然舒适喜悦起来。


    “皇上，您来的匆忙，小厨房备菜仓促，不知还合您的胃口吗？”楚才人小心翼翼试探。


    “嗯，美味至极。”男人只抬眸一瞬，就继续伸筷子一口接一口进饺子，似是真心享受，“是朕来得突然，倒叫你们手忙脚乱，下次会差人提前知会，你勿要责备后厨的宫人。”


    “臣妾知道。”楚才人闻言神色一松，笑意盈盈贴过去，“即然皇上喜欢臣妾这的吃食……不如午膳也留下用吧？我叫厨娘多备一些。”


    “不必了！”


    皇帝咬着嘴里硬邦邦的饺子皮，端起苦涩的蜂蜜水大饮一口，赶忙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