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明月客栈望明月

作品:《唐少爷今日又被玩弄股掌间

    黑云遮月,暗淡了拂玉轩的牌匾。


    李夫人扫过郑嬷嬷呈上来的赤金如意钗,面容只微微带些疲惫,并无不忿。


    反观站在她身旁的唐季扬脸色黑沉如墨,像是气急了,李夫人见外甥如此,安抚道:“不过是一枚金钗,小事一桩,季扬你先回去,舅母来处置便好。”


    唐季扬捏紧拳头,努力朝李夫人挤出一个笑:“毕竟云洇是我带来的人,我不待在这,说不过去。”


    说着转向云洇,神色复杂:“云洇,你快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云洇站在大厅中央,两个家丁站于她后方两侧,屋内所有人虎视眈眈看着她,毫不收敛压人的气势。


    云洇压抑着因腹中翻涌带来的恶心感,平素总是低垂着的眼,如今正视李夫人,平静的眸子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少女不卑不亢道:“虽然金钗从我所在院落搜出,但我与此事绝无关系,请夫人明鉴。”


    呵笑一声,李夫人柔和说:“洇儿,别这么紧张,我知此事是你那侍女所为,并不怪罪于你,只要你把那侍女交出来便好。”


    这是高位者给予低位者的宽慰,而目光如炬的平民少女却并不感恩,而是嘲讽一笑,将那几句假惺惺的话踩在脚底。


    “夫人怕是理解错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金钗,和我、以及我的侍女,均无关。”


    “胡话,既如此,她人去了哪里,还不是见事败露逃跑了?”


    “既逃跑为何不带赃物?”云洇咬字极重,硬生生将郑嬷嬷的话截停,“她一直呆在厢房,从未在李府走动,又怎知拂玉轩在何处,又怎知夫人寝居在何处?”


    郑嬷嬷涨红了脸,大声争辩:“她要是早有预谋,知道这些岂不是轻而易举?”


    “哼,若真是轻松被一个弱女子得了手,夫人才要怀疑,这拂玉轩上下,李府上下的戒备是否太过松懈了。”


    “那你说,这金钗怎会跑到你们院落?”


    这时云洇顿了顿,扫视了李夫人身旁的四位贴身女婢,最终在其中隐入阴影的一位身上停了下来。


    “我们几个虽不能出去,但却有人可以进来。”


    说到这,云洇保持沉默,矛头直直指向了负责一日三餐的春清身上。


    “好了,”李夫人拦住急于替自己辩解的春清,淡笑道:“洇儿,我知你相信自己人,可我亦知道我身边均是些一心护主的丫头,断不会偷窃财物,甚至诬陷到别人头上。但是,如今你那婢女了无踪影,总得让她出来,把这事解释清楚——你说,是也不是?”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到底落在了蝉红的下落上,云洇抵眼盯着李夫人,一只手缓缓抬起,极其不敬地指着她的方向。


    云洇说道:“蝉红的下落,我以为,你会更——”


    话未说完,她指着李夫人的手已被唐季扬强硬地压了回去。


    少女忿忿不平,一只手却被压至身背,离她极近的少年另一只手绕过身后搂住她另一侧的肩,好似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云洇此刻却只想将他狠狠甩开。


    事实她也如此干了,奈何唐季扬力随她的挣扎增大,硬是不肯让人挣开。


    她愤怒地盯着他,唐季扬没管,只对着舅母道:“舅母,争辩至此,看来云洇也不知蝉红下落,不如先让她回去,等找到人,再说不迟。”


    唐季扬此番是好意,云洇却不领情,略带讽刺道:“我还是带亲人住外面去,免得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其实若非阴差阳错,云洇万万不会进到李府,搬离此地,也正合她意,但唐季扬却兀得收紧力道,云洇吃痛,茫然地望向他有些紧绷的侧脸,不知他是何意。


    “舅母,还是把云洇留在府中吧,她们两个女眷,一弱一小,在外面怕是不能安生……”


    忽略云洇话语中的讽刺,李夫人倒也乐得云洇不在府中,于是无视了外甥的提议,开口道:“既然她想留在外面,我也不好多说,但城中如今并不太平,还是拨几个人跟着你,保护你们。”


    云洇心如明镜,知道这所谓什么保护,不过是变相的监视。


    敷衍了句“谢谢夫人”,便要朝屋外走去。


    唐季扬却仍不松开,似乎拥她上了瘾,见屋内婢女小厮,以及座上的舅母看着他,才脱力放开。


    由于两方都巴不得离对方远些的缘故,云洇前脚刚回到院落,后脚李家派的人就到了。


    也算冤家路窄,竟是驿站的胡家三兄弟。


    三兄弟一来,堵在狭小的门口,庞大的身躯将月光遮得严实,若不是三人均挂着讨好人的笑,云洇就要怀疑自己当下便要陈尸于府中了。


    唐季扬不知被什么绊住了手脚,在三兄弟之后才匆匆赶来,亦吃惊于舅母竟派了这几个人。


    胡十拱手,谄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逢,云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出发?”


    说着便招手,让两位弟弟一个收拾屋内行李,一个去背床上躺着的青姨。


    “慢着,”唐季扬制住了他们,脸色着实不太好看:“你们先等着,我让临福去找个女婢来。”


    三兄弟听唐季扬吩咐,停下了动作。


    云洇叹口气,抚了抚眉心以缓解头疼,极其疲惫道:“就这样吧,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不需婢女伺候。”


    “可阿婆病成这样,你自己怎么能——”


    “我说了,我自己能行。”


    云洇冷漠地看了眼唐季扬,显然不想让他再掺和进来,不耐烦道:“夜深露重,唐少爷还是快回去歇息。”


    她又转身朝三兄弟礼貌躬身,说:“就劳烦你们了。”


    态度差得如此之大,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能感受到空气中微微蔓延开来的尴尬意味,因此屋内几乎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只有胡十二拍拍胸脯,打包票道:“放心吧云姑娘,在家就是我胡十二照顾老娘,保管把你阿婆照顾得服服帖帖。”


    说着弓起青姨膝盖,将她手交叉拉起,随即稳稳背到了背上。


    青姨于他背上,显得瘦小孱弱,大汉几步便背着人到了门口。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回头,见大哥二哥均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他再瞅瞅一脸阴沉的表少爷,变得有点呆傻:“你们怎么了?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屋内众人仍不说话,只有云洇笑得温和:“当然没有,继续走吧。”


    胡十二再傻,也知道这时他需要的并非云洇的表态,而是那位表少爷的,因此他亦聪明地待着不动,直至唐季扬“哼”了一声,甩袖夺门而出。


    见唐季扬出了院落,没了踪影,胡十一这才开始整理行装,半个时辰后,云洇带着三人就走到了李府大门处。


    “云姑娘,我们去哪?”胡十跟在后面问道。


    “明月客栈。”云洇望着缓缓打开的大门,心中一块大石微微落下地,吐出一口浊气,她说了句“走吧”,便抬脚要离开这个让她呆得并不习惯的地方。


    哪知身后不远处突有一人冲破黑夜,急匆匆赶来,云洇回头看去,竟是唐季扬的随从临福。


    临福气喘吁吁,看来是跑得极快,云洇见他身上空无一物,知晓大抵是唐季扬让她给自己带话了。


    她道:“告诉你家少爷,送别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先走一步。”


    那怎么行?要是话没传到他得被表少爷罚死,都怪少爷主意改来改去,害得他现在才来。


    于是临福加快喘息速度,终于在云洇背影消失在门外的那一刻扯着嗓子喊道:“云姑娘,表少爷让你别忘了他之前留的那张纸条!”


    哼,又拿什么破纸条要打发她,傻子才会信第二次!


    云洇憋了满肚子火,气呼呼地出了门去,一刻也未停留。


    临福直到门被重重关上,也没等到云姑娘回头。


    消息,应该算传到了吧?


    ……


    到明月客栈时,天已微亮,在店门口打盹的阿延冷不丁被挡了光,微眯着眼睛一看,就看见三个生得极不好惹的大汉,吓了个激灵,赶忙起身,笑脸相迎道:“对不住几位客官,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兀得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甚至还有些熟悉,阿延好奇看去,见三名大汉向两侧退开,露出云洇一张脸来。


    “原来是姑娘。”阿延面上笑得热情,心中却腹诽这姑娘此前匆忙离店,如今怎么又来了?还带着几个大汉,不知与她是什么关系……


    心里这样想,但行客住店,形色各不相同,他倒也见怪不怪,立马将几人迎了进去,按云洇要求挑了几间人字号房。


    等将青姨安置到床上,云洇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将胡十二打发了出去,拿出钱袋,取出几块碎银给了阿延。


    “先住三日,不够我再续。”


    “哎,哎——”阿延掂了掂手中碎银,急忙拦住要将房门关上的云洇,“姑娘,这钱,只够一间房的费用呀,您看……”


    他眼睛瞟过胡家三兄弟住的三间房,云洇便也跟着看了过去。


    “哦,他们啊,不归我管,你自寻他们要去吧。”


    说着就把房门紧闭,不再理会阿延。


    “什么?要我们出钱?”胡十二对着阿延吼道,便要去找云洇问个清楚,没走两步便被胡十拦住,他对着弟弟道:“不付钱就不付钱!你找人家做什么!”


    随即又压低声音道:“别忘了我们这次的任务,再不成功,可就再无翻身机会了。”


    胡十二恍然,对啊,此前杀错人,老爷已雷霆大怒,虽说没被革职,但被打发到了只能干杂活的外院,也与革职无异了。


    如今老爷再次把他们派来监视云洇,伺机将那逃跑的女人抓回来,这次,可绝不能失手。


    于是他恢复了平静,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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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十一一起将身上所有钱币交予稳重的大哥,静待他凯旋。


    胡十亦将钱财掏出,汇成他手中零碎杂乱的铜钱,难掩激动,与两位弟弟交换过眼神,毅然奔赴战场。


    在云洇处碰了一鼻子灰,又被胡十吼了一脸口水,阿延有些身无可恋地抹净脸,才开始心算胡十一股脑丢于自己手上的铜板。


    他反复数了三遍,终于确定三人没有多余的钱财,脸上堆笑:“三位爷,这些钱可不够三间人字号呀。”


    胡十咳了声,颇为勉强道:“那改成两间吧。”


    “也不够。”


    “一间?”


    “仍不够?”


    “……那够去哪?”


    阿延指向楼下的某处地方,三兄弟同时朝那处看去,了然。


    胡十拍拍两位弟弟的肩膀:“小不忍则乱大谋,走,住大通铺!”


    胡十一点头:“对,小忍则不乱大谋!”


    胡十二:“小忍则不大乱谋!”


    李府。


    “少爷,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是拿小小姐没办法呀。”


    临福苦着脸哀求,唐季扬责怪道:“就让你拖住她一炷香的时间你都拖不住?要你何用!”


    本来他就还有事要办,奈何瑜儿一会缠着他踢毽子,一会又拉着他荡秋千,这才叫临福陪着,自己好脱身。


    没承想这厮如此没用,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少爷,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再让我陪小小姐了……”


    临福有口难言,本来小小姐就贪玩,最近夫人老爷又请了夫子来叫她功夫,从此上树偷蛋下水摸鱼,每每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也就只有大少爷和表少爷制得住她,他一个小厮哪能吃得消?


    瑜儿性子如何,唐季扬自然也一清二楚,只是表哥忙于备学,自己也不好打扰他,只能让临福应付,不过他也太无用了!


    心烦意乱的小少爷又气愤地想着,只能晚上再多花时间去寻蝉红父女的下落了!


    ***


    “季扬,你这几日未睡好吗?”李夫人见外甥眼底乌青,关切问询。


    唐季扬一愣,有点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眼周,暗道不妙,这两日夜夜在府中寻找两人踪迹,以致睡眠不足,竟都有黑眼圈了。


    他搪塞道:“有可能最近有些累吧,无碍。”


    李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也是,最近也算发生了许多事,这也实属正常。”


    唐季扬敷衍笑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舅母,那婢女可抓到了?”


    他仔细盯着舅母反应,果见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又听她语气自如道:“已然报了官,等有什么消息,府尹自会告知。”


    “……是这样。”桌子底下,唐季扬手紧紧攥着衣角,心已经凉了大半。


    说谎……他已让临福去打听,近日根本无人报有关财物失踪的案子。


    那晚听到舅母丢失的金钗在云洇处所获,震惊之余,他急忙赶至拂玉轩,才知这事疑似蝉红所做。


    就如云洇所说,蝉红怎可能轻易偷到舅母保存隐蔽的金钗,一个大活人又怎会凭空从李府消失?


    若他没接触过蝉红,自会怀疑她藏了些功夫,心机叵测。


    但他肯定蝉红的的确确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高门大院,龌蹉之事往往隐于表面的宁静之下,这显然是云洇告辞前夕,舅母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诬陷蝉红,又抓走他们父女,舅母究竟想要做什么?


    自己自幼同舅母亲近,迫不得已,唐季扬不愿把这事摆于明面,而这两夜他已将李府找遍,也未曾找到蛛丝马迹。


    只好从厨房下手,摸清饭菜送往路线,希望能顺藤摸瓜尽快将两人找出,让云洇一行人趁早离开。


    看似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云洇亦极其困扰,不知李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何从中作梗不让她离开。


    本就着实烦心,又见向弥突然登访,云洇只能耐着性子请他进来,问:“向医师前来所谓何事?”


    向弥客气地笑了笑:“师父挂心病者状况,特地让我来问问云姑娘后面找到其他大夫了没有。”


    云洇朝他瞥了眼,笑道:“没想到郝大夫如此忙碌,还记挂云洇亲人,真是感动。”


    “哪里哪里。”向弥正客套,又见面前老气横秋的小丫头敛了笑,阴阳道:“可惜云洇还记得此前向医师收了银子不办事的事,对向医师有些害怕,要是真的关心病者,就请他派别人或自己亲自前来吧。”


    脸色一僵,向弥没想到云洇竟然还记得那件事,就自己还一直装作不认识她,可恶,师父要他讨的东西还没拿到,他可不能放弃。


    正要解释,云洇已开口:“十二大哥,送客!”


    只是瞬间,胡十二那庞大的身躯就出现在了向弥身后,像拎个小鸡崽一样将他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