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枯木逢春

作品:《唐少爷今日又被玩弄股掌间

    云洇之举动令人所料未及,连郑嬷嬷都脸色微变,李夫人却波澜无惊,反而加深了笑意,问:“哦?怎么这么说?”


    “相信唐少爷已经说过,民女做的是入殓师这一行当,日日需要处理各家各户乃至暴露荒野的尸体,久而久之,便能对一些尸首的身份分辨一二。唐少爷身份尊贵,即使落难,也难掩不俗,以求,以求……”


    “以求千金相赠,良家以许?”


    云洇将头低得更低,以示默认,接着,她又慌张道:“当时不过鬼迷心窍,没想到老天惩我贪婪,却让生我养我的亲人遭了难,如今云洇不求其他,只求夫人能大发慈悲,找大夫将她治好。”


    “洇儿,瞧你说的什么话。”李夫人眼神示意郑嬷嬷,让她将云洇扶起来,“不论如何,季扬的命都是你救的,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你要求再多也不为过,你方才这般,倒显得我们李氏是非不分了。”


    “这……”云洇刚站起来,听此,还想弯腰道歉,却被郑嬷嬷制住。


    “好了,大夫早就在来的路上了,你不必忧心,只是洇儿,我有个问题必须问你。”


    “夫人请问。”


    “你见到季扬时,可有发现任何异常?”


    “……没有。”


    “当真?”李夫人紧盯始终垂眼的云洇,小丫头身体微蜷,像是一只柔弱的小兔。


    或许觉得自己太过咄咄逼人,李夫人放缓了语气,反而说起另一件事:“说起来,今日季扬急匆匆去寻你,其实我是不同意的。我相信你也知道几分,季扬落难之时,一个胆大包天的歹徒竟然一直冒充他,蛰伏于我们眼皮之下,甚至还让他逃脱了——”


    雍容华贵的女主人顿了顿,扫过云洇脸上表情,继续道:“为防打草惊蛇,如今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事。因此,季扬本不该出府,但他却为了你出来。所以,洇儿,若你真想到或发现了什么,可千万要告诉我呀。”


    难怪城内戒备森严,原来那冒充之人竟还未被抓住。


    不过,若是那人真想害唐季扬,为何让他落了水又大费周章给他喂下三日散,李夫人,又为何笃定唐季扬绝不是单纯遭了水难……


    “多谢夫人提醒,可当时,唐少爷真的只是因溺水奄奄一息,我什么也没发现。”


    见云洇仍说不知,郑嬷嬷扶着她的手不由加了力道,云洇颤了一下,没有出声。


    李夫人皱眉,摇头警示,云洇的胳膊才逃脱了出来。


    “嬷嬷你也真是,也不提醒我说了这么久,洇儿也该饿了,看时辰,大夫肯定也到了,你先回去吧。”


    “是。”


    见云洇在丫鬟引路下走远了,郑嬷嬷屏退众人,细细给主子捏着肩。


    过了会,她没忍住,疑惑问道:“小姐,您就这么让那丫头走了?”


    “不然呢,那丫头看着逆来顺受,实际精得很,要是她不想说,什么也问不出来。”


    “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蠢丫头,小姐你”


    “嬷嬷,”李夫人慢条斯理啜茶,打断她:“你见哪个挟恩图报的人,主动说自己是挟恩图报的?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撇清关系,摆明立场,让我们觉得她不过是意外卷了进来,只是为了救亲人罢了。”


    “既是如此……”郑嬷嬷想了想,倒真是这么回事,又急道:“那难道她真跟这事有关?”


    “不清楚,不过,这并不重要,现在把她留在府中,既显得李府重情义,也便于监视。在老爷回来前,派人好好看着她,区区一个孤女,再怎么聪明也掀不起风浪。”


    说到这,李夫人忍不住哂笑一声。


    “嬷嬷,她看得,可比你透彻。”


    郑嬷嬷表情讪讪,又见自家主子似乎想到什么愉悦的事,笑得轻蔑。


    只听她说——


    “可惜你没看到那丫头的表情,才这个年纪,够能忍的了,不过——”


    “才这个年纪。”


    心里想着什么都不用看的。


    跟着丫鬟走在路上时,云洇下意识往花园走去,不料前头的婢女却直接略过进入花园的石拱门,低头小步前趋。


    云洇皱眉,将人叫住,小心问道:“这位姐姐,不好意思,只是我来时穿过了花园,回时却不用,是李夫人交代你再带我去其他的地方一趟吗?”


    那婢女微微睁大了眼,笑容依旧得体,答道:“从客厢到拂玉轩,虽然不止一条路,但经过花园一定是绕了路的。”


    “……是吗?那还请姐姐继续带路吧。”


    云洇默了默,歉意地笑了笑,便跟着那婢女继续往前走了。


    大夫和云洇几乎是同时到达客厢的,云洇到时,正看见一抹衣角隐入门中。


    云洇急急走进去,见一瘦高白须的老者已在拾袖净手,一旁的药仆打开药箱,以便大夫看诊。


    好巧不巧,这药仆正是那天与云洇起了冲突的那位。


    看来这大夫就是闻名虔州的郝志云了。


    不同于那日的嚣张,今日这药仆安分地低头站在一旁,没看云洇一眼,似乎不曾记得她。


    云洇没管他,匆匆向郝大夫作揖,便解释道:“郝大夫,青姨她自从半月前落水,便一直昏睡至今,恳请您救救她——”


    “行了。”郝志云不缓不急,看云洇是一脸不知天高地厚:“我都到这了,还能不看看她吗?莫废话。”


    云洇立即噤声,与蝉红站在一块,静待郝大夫把脉。


    只见那虔州城人人称颂的郝神医示意药仆将青姨的手放置于枕垫之上,自己则三指压于其上,同时观青姨脸色,不多时,将手放开,观之瞳孔,以手抚须,似有决断。


    “这老太,老夫没法救。”


    话音一落,云洇登时变了脸色,但绝望之中夹杂了些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一旁的蝉红担忧地看向云洇,不知如何才好。


    将云洇送来的婢女倒是没走,看着云洇柔柔安慰道:“云姑娘,没关系,夫人说了,若是郝大夫治不了,就请其他大夫过来,要是都救不了……”


    春清停顿一下:“其余一切由你定夺,李府定不遗余力。”


    说罢,她转向郝志云,语气变得客气而疏离:“郝大夫,夫人头疾又犯,若这里已无事,还请您过去一趟。”


    不知为何,郝志云并不给李夫人身边婢女面子,“哼”一声道:“急什么,老弟虽然救不了这老妪,但还有事要交代。”


    他张口欲言,见春清不动,几次开口又说不出口,还频频朝云洇张望。


    云洇心中微微一动,难过道:“亲人将离世,云洇难免落泪,惹人笑话,这位姐姐,能否请您先去外面?”


    她又拍拍蝉红的手,让她也先出去。


    “这小姑娘说的是,向弥你也出去吧。”


    云洇这借口找得合乎情理,春清也没办法,只好去外面候着。向弥与蝉红就更不会继续呆着,房间不久便只剩三人。


    云洇勉强笑了笑:“不知郝大夫还有什么要说的?难道青姨还有办法活得更久点?”


    “不,”郝志云摇了摇头,“这老太药石无医,短则半月,长则半年,之后必撒手人寰。”


    尽管早已料到,亲耳从大夫口中听到青姨真的要离开人世的事实,云洇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再不能看郝志云一眼,只能低头看着木质的地板,微微吐气,掩饰着鼻音。


    郝志云端着副硬心肠,对云洇这般丝毫不管不顾,继续残忍地在云洇心上扎刀:“这期间,你青姨没有醒来的可能,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够了,”云洇吸了吸鼻子,怀疑向弥是不是告了状,郝志云才这样报复自己,她极力克制着哭腔,冷酷说:“要是郝大夫您只想说这些,还是离开吧。我自会再找其他大夫。”


    “不管找哪个大夫,结果都是一样的。”郝志云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似要惹怒云洇,“不过,小姑娘你运气好,我认识一位同仁,还真能让你青姨回光返照。”


    “真的?是谁?”云洇顿时看到了希望,着急让郝志云继续往下说。


    “别急,”郝志云不急不缓,狡猾一笑:“你同我交换,我就告诉你。”


    云洇错愕:“交换什么?”


    “就是吊着你青姨最后一口气,千金难寻的那味枯木逢春。”


    “枯木逢春?郝大夫您说的?莫非是这个?”


    云洇从包袱中翻出一刻纹锦盒,甫一打开,郝志云便见一乌黑浑圆的微小药丸躺于红锦最中,独特药香飘来,不用想,正是他苦寻以久的枯木逢春。


    想来这枯木逢春本是皇城前御医周敏所制,有缓百病之奇效,纵然病入膏肓,服下一颗,也能短时间令人容光焕发,如枯木逢春。


    可惜后周敏被牵连流放,当时圣上曾让他留下枯木逢春药方一份,等发现是假的时,周敏早已流放岭南,不知所踪。


    据传他喜怒无常,常因喜好将枯木逢春赠予他人,今日本是迫于李府施压不得不来,没想到竟意外让他找到了这一珍药。


    郝志云盯着枯木逢春,眼睛简直移不开视线,伸手便要去拿,没想到云洇一个后移,药盒便被她藏到了身后。


    “见郝大夫如此这般,看来这就是枯木逢春没错了。”


    “没错,你把药给老夫,老夫就去把能救你青姨的人找来。”郝志云一眼不错看着云洇藏在身后的药盒,望眼欲穿,又听云洇说:“大夫此言差矣,云洇如今只有这药丸作为筹码,因此等您将您口中那位能让我青姨回光返照的大夫找来,我再把东西给您,我才能放心呐。”


    郝志云一顿,抬头迎上云洇目光,质问:“你还怕老夫失信不成?”


    “郝大夫在虔城人人称颂,云洇哪敢质疑,只是事关亲人,不见到青姨睁眼,云洇实在不能心安。”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他失信。


    郝志云心中腹诽,要真把常乐坊的老匹夫找来,枯木逢春的事露馅,他可就不一定能得到这奇药了。还是得先把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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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春弄到手,这样就算老匹夫找他要,他也大可当个无赖。


    于是郝志云好言劝道:“小姑娘,你也知道,这药虽然能让将死之人枯木逢春,但因其中含一味剧毒,因此短时间再不能服下其他药。老夫虽医术尔尔,但也大概知晓则老太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落水,还有两药相冲之故,所以这药你留着,也没用呀......”


    云洇点点头:“正是因为云洇知晓,所以才怀疑,郝大夫口中所说之人,究竟是否有此神通。”


    “你这丫头......”郝志云深吸口气,软的不行,他可就来硬的了,“这可是罪臣之药,小心让官府知道,高低掉了脑袋。”


    “此乃云游散医赠予,父母身亡便由我保管至今,倒不知官府竟会因这种事不分青红皂白杀我区区一介平民。既如此,我还是把药主动交上去好。”


    “别别别,你真不要命了?”


    “若连主动上交也要被杀,那云洇认了,左不过一条贱命,正好黄泉路上与青姨作伴,让她老人家不会孤单。”


    见云洇油盐不进,郝志云气结,妥协:“知道了,明日就将我那位同仁带来!”


    说罢拂袖而去。


    等在外面的蝉红不知里面说了什么,只见郝杏林一脸生气,进门一看,又见云洇看着手中的锦盒,脸上带了些喜色。


    云洇见一脸怔然的蝉红,笑道:“蝉红姐姐,青姨许是有救了。”


    屋外的郝志云听见里头传来动静,哼了一声,心道这丫头难怪小小年纪能当入殓师,口齿伶俐得很。


    他惦记那颗枯木逢春惦记得抓心挠肝,直到春情将自己拦住才想起给李夫人看头疾一事,哈哈笑了声,苍白地解释:“老夫我记着呢,就请春清姑娘在前头带路。”


    说是带路,这些年去得多了,如何去拂玉轩,对郝志云来说轻车熟路。给李夫人把脉,自然也是驾轻就熟。


    “夫人,您头疾并无大碍,继续按老夫此前开的药方吃药,少忧心劳虑便是。”


    李夫人收回手,放下心来:“如此便好,不知上回说的事,郝大夫考虑的如何?”


    “老夫正要说此事。那日后老夫仔细想了想,认为这是个利国利民的大善事,承蒙夫人青眼相看,能将这样的事交给老夫,请给老夫一点时间,定能得到令夫人满意的结果。”


    “行了,”李夫人点点头,“都是老爷的主意,以后你需要什么就同管家说一声,自会给你送去。此乃机密,切记保密。”


    “自然,自然。还有那小姑娘的亲人,老夫明日会带着一位同仁过来,望夫人允许。”


    “哦?”李夫人有些诧异,笑道:“还有你治不好的病?需要找位同仁过来?”


    “术业有专攻嘛。”


    郝志云干巴巴笑了几声,李夫人也不再追问,摆手道:“行了,那姑娘的亲人以后全权交由你,不必再问我。”


    “是。”


    见郝志云走远,李夫人进了里厢歇息,郑嬷嬷拦住也要进去的春清,道:“你去伺候那小丫头,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同我说。”


    说是伺候,实为监视。春清心里再清楚不过,领了命朝门外走去。


    “咻——”得一下,一个毽子飞来,唐季扬一不留神,被砸了脑袋。


    陪从的小厮慌了神,一位穿着明丽的小丫头倒是笑个不停,鼻尖的痣和明媚的笑一起抖动,她蹦跳着跑来,说:“季扬哥哥真笨,这都能被打到。”


    在石桌上坐着看书的李鸣沅温和怪道自己调皮的妹妹:“渝儿,不许胡闹,你季扬哥哥这几日受了罪,你再嘲笑他,可就是落尽下石了。”


    李渝吐了吐舌头:“好吧。”就跑到另一边去玩了。


    唐季扬摸了摸脑袋,也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多亏表哥,不然我还得再被她再缠着不可。”


    李鸣沅看着书微微一笑:“不必客气,你今日不是走神好几次了吗?”


    “也是,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把那冒牌货抓住呢。”


    李鸣沅这会没看书了,问:“哦?我还以为你一直想着那位云洇姑娘。”


    唐季扬瞪大眼睛:“我想着她干什么?”


    “毕竟这几天,你只有今日走神了......”


    “那不是已经过了好几天人还没抓到吗?”唐季扬蓦然提高声音,把一边踢毽子的李渝吸引了过来,他便赶紧止了声,转移话题道:“表哥,你在这看书不会嫌吵吗?要不我和你回房吧?毕竟科考在即。”


    还有三年,也算“在即”吗?


    李鸣沅忍不住想笑,但不想拂了表弟的面子,说:“已到晚膳时间,我们还是带渝儿去拂玉轩用膳吧。”


    也好,云洇是他的救命恩人,应当会被舅母留着一同用膳,这样他就可以见到她了......


    等等,他怎么又想到云洇了,唐季扬晃了晃脑袋,又想,他将云洇带来给王阿婆治病,到现在还不知情况如何,当然难免会想了,等会就去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