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心声
作品:《青禁客》 邓夷宁垂眸不语。
成婚至今,李昭澜这是头一回听见她的心声。自从太后传出口谕那日,李昭澜便去打听过邓夷宁的名号,只知她乃西戎女将军、邓毅德长女,却不曾了解她的性子。
直至邓夷宁从西戎归来,那日在宫中初次相见,傲慢、嚣张、无礼,是李昭澜对她的第一印象。
后来她入宫学礼,那些嫔妃们总是奚落她,她看似柔弱,实则每每暗中还击,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在门前那条御河边逗留,那时的邓夷宁与在教习嬷嬷面前的模样迥然不同。
婚后,他们理所当然地同住,却不曾想新婚当夜遭遇那般惨事。那夜她格外冷静,静得令李昭澜讶异。她分明只是个姑娘,却能在这吃人的宫里杀出一条血路,敢在殿外跪上整整一夜,只为求见父皇一面。
邓夷宁说着去宫外住,李昭澜原以为她只图得清静,不曾想竟是为了调灭门一事。后来她中毒,那般无助,窝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楚楚可怜,让他一度以为她与寻常闺阁女子一样娇气任性,可她穿得了粗布,吃得了淡饭,对胭脂抹粉丝也毫不感兴趣,这又那些女子分外不同。
李昭澜所识女子不多,但邓夷宁这般古怪的,倒真是头一遭。
“来信那日恰好是你我带走寇瑶当晚,寇瑶一离开,魏越即入了门,随后你便也出门去了。待你回来时我已歇下。”他说的很慢,字字句句像是从喉间艰难挤出,“原想次日与你细说,未料将军张罗着文书阁一事。我瞧你忙的团团转,便打算择日再议,实在无刻意隐瞒之心。”
“我并非存心欺瞒,涔涔。”他唤她的小名,嗓音低哑,眼底尽是懊悔,“是我错了,一直以为你与寻常女子别无两样。涔涔,我见识浅薄,你要原谅我。”
邓夷宁本来是抿着唇,努力制止着打转的泪水,却被他这句“见识浅薄”彻底击溃。她嘴角一瘪,彻底没收住,眼泪落个不停:“你见识浅薄什么啊!李昭澜你能不能别耍宝了!”
李昭澜见状笑出了声,邓夷宁此刻鼻涕眼泪齐飞,模样狼狈却叫人怜惜。邓夷宁转身背对着他,拂了拂袖子,但看着身上这身衣裳,又觉得不妥,干脆拉过李昭澜的袖子往自己脸上抹。
李昭澜被她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扶着她转身揽入怀中,手在背上不断地轻拍着,跟哄小孩儿似的。
邓夷宁缓了缓神,等收拾好情绪一把推开了李昭澜,再次质问他:“苏青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许隐瞒。”
“好,坐下说。”李昭澜扶着她就近坐下,“苏青青死的蹊跷,狱卒说是苏青青主动请离,她是将军下令保着的,那些人想着若是苏青青日后与将军告状,定会受到责罚,便允了她的请求,放人出了衙门。”
“衙门虽疏,却仍旧派着两人跟在她身后,怎料那苏青青竟甩脱二人。待回报知县,苏青青已命丧破庙,尸首是贪玩的孩童误闯发现。据衙门禀报,死状与苏青青所述刘渊如出一辙。当晚我便下令彻查有何可疑之人与她接触,却一无所获。看管苏青青的衙役称她几乎不与人交谈,想来是自尽。”
邓夷宁皱了皱眉,鼻头还有点红,声音也有些闷:“自尽?可我都答应她会查明真相,又为何会自杀?”
李昭澜起身,将门外的两人唤了进来。
“殿下,属下有一大胆揣猜测。”魏越立刻开口道,“方才属下与周公子商讨琼醉阁失火之事,得知失火并非偶然,而是故意为之。坊间谣传玉春堂冤魂索命,可属下调查了那些尸首,大多为琼醉阁的姑娘,若真是报复,为何要搭上这么多无辜性命?”
“正是。”周肃之点了点头,“故而放火并非想要杀人,而是想唤起某些人对玉春堂旧事记忆,让衙门重启对玉春堂的调查。而他们要查的,便是寇瑶所知的,只是寇瑶无法说出,亦或者是她不能说出。”
“有人威胁她?”邓夷宁接话。
“或许是。”周肃之点点头,指尖轻敲桌面,“当务之急便是找到寇瑶的下落,我已派人守住出城口,也在城中打探着她的下落,不出五日便会有结果。眼下你们不可在此逗留,陆英派了人跟着我,你们得换个地方住。”
李昭澜望向邓夷宁,对他点头示意:“好,我与夫人还有一处住宅,魏越会交代好驿站配合你的说辞。”
等打点好一切,两人换了身行头才离开听风驿,直奔小院。路过琼醉阁时瞧见鸨母正指挥着下人打扫残局,那些破损的木头已被搬去了别处,但地面上黑黢黢的痕迹怎么也洗不掉。
邓夷宁走在前头,先一步看见大门没有落锁。李昭澜紧随其后,也瞧见了留下的那条缝隙。
“你没锁门?”邓夷宁问道。
“锁了。”李昭澜凑近瞧着门上的划痕,眼神沉了沉,“这是利器劈开的,小心点。”他越过邓夷宁的头顶,小心翼翼推开大门,邓夷宁警惕的地往前踏了一步。
小院里除了放着一些花花草草,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过紧闭的房门,随后对上眼。李昭澜上前敲了敲,等了半晌也没人应答,又试着推了推门,却发现从里面被锁死,丝毫没有动静。
“要不直接踹门?”邓夷宁小声嘀咕着。
李昭澜没多说,只是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沉身抬腿,正欲一脚踹上门,门却在这一刻从里头缓缓打开。
一张憔悴的脸慢慢露了出来,眼圈发青、鬓发凌乱,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她穿着一件沾着血迹的衣裙,衣角破烂不堪,神情警惕又怯懦地望着他们。
而开门的正是几方人都在寻找的寇瑶。
“寇瑶?”邓夷宁脱口而出,满是不可思议。
寇瑶站站在门内,神色恍惚,像是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眼前站着的是谁。她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是我。”
李昭澜和邓夷宁对视一眼,后者二话不说拉着寇瑶进了屋内。屋内光线不好,窗户紧闭着,散发着一丝难闻的味道。
“琼醉阁失火——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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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夷宁坐在她边上,语气柔下来。
“我没事。”寇瑶看了她一眼,淡定地开口,“火是我放的,但我没想杀人,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没有出去。”
虽说邓夷宁早有准备,但听见她亲口承认自己放火还是有些诧异。
李昭澜眸色骤沉,靠着圆柱,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
寇瑶没有躲闪,盯着邓夷宁的脸出奇的认真:”我知道,可若是我不放火,就没有人知道玉春堂的真相,那些死去的姐妹也只会像泥巴一样被他们踩在脚下,永世不得超生。”
她顿了顿,神情微微恍惚:“点火那晚我与曲锦沟通好了,她会阻止姐妹上三层。我在三四层撒了大量的火石,还在楼外的墙角边撒了些多。酒坊前日送了一批新的酒水,我从酒间偷了一些出来,浸湿了不少披帛,将那些披帛搭在二层的围栏边,有人问起就说是不小心洒了。”
她语速不快,甚至冷静地过头。
“我没料到她们竟没走。”她的声音一顿,哽咽了两下,“我特地叮嘱过曲锦守在三层楼梯口,来人就说是陆公子要求的包下三层所有隔间,可不知怎的,昨晚来了一些未曾见过的公子,虽说曲锦都拦下了他们,可那些个公子还是回了琼醉阁。曲锦说会在我动手前将他们赶走,我以为她真的会走……我以为,她们真的会离开。”
邓夷宁眉头紧锁:“曲锦是谁?她与你一起策划的大火?”
寇瑶摇摇头:“她是被父亲卖进琼醉阁的,五块银锭,就为了平赌坊的账,可还是欠下了不少,隔不了几日就回来楼里大闹一场。大火是我自己操办的,与她无关。”
“你方才说玉春堂,这大火与玉春堂有何干系?曲锦也是玉春堂的人?”
“玉春堂……说起来也过了这么些日子了。”寇瑶没正面回答,“曲锦不是,她不知道玉春堂大火一事。”
邓夷宁也不勉强,问了自己想问的:“既然要烧,为何不一起烧?何必多此一举去三层和四层撒火石?”
“因为三层是那些人常待的地方。”寇瑶轻声道,“我需要火大,但不需要死人。只烧上面两层,火烧起来足够大才惹人注目,才会有人将大火与玉春堂冤魂联系在一起。”
她说着抬起头,看向邓夷宁,眼圈泛红:“我真的没有想要杀她们,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们害怕,叫他们想起姐姐……姑娘,只有害怕,才会反复提起那件事,得以修正那件事。”
身后的李昭澜终于开口:“所以你选择在昨晚动手,是因为你知道我们已经顺着线索怀疑到你身上了?”
“是。”寇瑶干脆承认,“我在等你们,我也知道你们迟早会找上我的。那日被姑娘带回小院时,我便知道时机到了。”
“可玉春堂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邓夷宁定定看着她,“当年的大火也是你放的?”
寇瑶闭了闭眼,沉默片刻道:“姑娘,我同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