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纳侧

作品:《重生太后摆烂日常

    立夏时节,熏风渐暖,榴花初绽。王府上下张灯结彩,虽非正妃之礼,却也依例设宴,邀两家亲朋共贺。红烛高照,丝竹隐隐,新人盈盈下拜,众人举盏相祝,倒也显得喜庆非常。


    孟悠然招待着几个谭家女眷,言笑间暗藏机锋。谭母目光不时瞥向新房方向,谭家几个妯娌看着孟悠然似笑非笑,有的想上前说上两句,又被身旁的人拉住,想来是前些日子曾家女受罚,谭家心生忌惮,不敢再作妖。


    翠竹院内,喜烛摇曳,谭妙玲身着侧妃规制的吉服,端坐于喜床之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繁复的绣纹,满心欢喜地等待晋王驾临。


    不多时,赵瑜踏入新房,抬手掀开那幅鸳鸯戏水的盖头。烛光映照下,少女明眸皓齿,肌肤如雪,羞怯地低下头,身子微微侧了侧,似是不敢直视。


    赵瑜在她身旁坐下,却迟迟未有动作。谭妙玲等了片刻,终是忍不住,悄悄抬眼望去,只见他眉目深沉,似在出神。


    “表哥?”她轻声唤道,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赵瑜垂眸,目光落在那只手上——指尖丹蔻殷红,腕间一只血珊瑚镯子衬得肌肤莹白如玉。谭妙玲见他凝视自己的手,心头一跳,连忙缩回袖子,那抹艳红瞬间隐没在锦绣之下。


    赵瑜忽然起身,语气淡淡:“你先歇息。”说罢,不等她回应,便大步离去。


    “表哥!”谭妙玲慌忙站起,追了两步,却只见到他的衣角在门外一闪而逝。


    陪嫁的孙嬷嬷匆匆进来,见状愕然:“娘娘,殿下怎么……”


    谭妙玲攥紧手中帕子,指尖微微发颤,低声道:“我也不知……嬷嬷,表哥素来性子冷,方才我只是轻轻拉了他一下,他怎就……”


    孙嬷嬷见她神色惶然,连忙宽慰:“娘娘别急,许是前头宾客未散,殿下待会儿便回。您先歇着,老奴去给您端些点心来。”


    谭妙玲呆坐喜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只血珊瑚镯子。烛火摇曳,映得那抹殷红愈发刺目,衬得她脸色煞白。她低声呢喃:“表哥......会回来的吧?”


    更漏声声,三更鼓响。前院喧哗渐歇,宾客散尽,却始终不见晋王归来。派去打探的丫鬟战战兢兢地跪在门外:“回娘娘,王爷......王爷有事出府了。”


    “出府?”谭妙玲身子一晃,颓然跌坐在床沿。满室红烛高照,喜帐流苏轻晃,映着她眼中摇摇欲坠的泪光。她死死攥住锦帕,指节发白:“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她与表哥自幼相伴,青梅竹马的情分,原以为入府后自是琴瑟和鸣。可如今......新婚之夜,红烛未熄,良人却已离去。


    谭妙玲一夜未眠,眼底泛着青灰,怔怔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前院传来消息——王爷仍未回府。


    “啪!”


    她猛地挥落案上茶盏,瓷片四溅。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娘娘!”孙嬷嬷急忙拦住她,压低声音道:“咱们初来乍到,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若闹出动静,传到王妃耳中,岂不是徒招笑话。”她意味深长地往上一瞥,“晋王毕竟是要做大事的人,许是真遇着要紧事耽搁了。”


    见谭妙玲仍浑身发抖,嬷嬷捧来热帕子为她净面,轻声道:“先用早膳吧,一会儿还要去栖霞堂给王妃敬茶。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得住啊。”


    烛泪垂落,铜镜映出谭妙玲略显憔悴的面容。她正执笔描眉,忽闻珠帘轻响。


    “娘娘,”大丫鬟春桃碎步入内,福身禀道:“听雨轩的秦姨娘来给您请安了。”


    笔尖微顿,谭妙玲从镜中瞥了春桃一眼:“这个时辰?”语气里透着三分不耐。


    孙嬷嬷接过眉笔,低声道:“老奴瞧着,秦氏怕是存了同去栖霞堂的心思。”见主子蹙眉,又补了句:“这是来递投名状呢。”


    “就她?”谭妙玲轻嗤一声,指尖划过妆台上的金镶玉簪,“伺候王爷年余,连个名分都没挣上,也配与我结盟?”


    铜镜突然被嬷嬷转正,映出两人面容。“我的娘娘哎,”孙嬷嬷压着嗓子,“卫国公府那位虽被太后申饬,可开国勋贵的根基哪是轻易能动的?待她入府,您这先机......”


    簪尖在檀木案几上划出细痕。谭妙玲想起自己暗中撺掇曾凤娇闹事,结果那孟悠然竟然毫发无伤,她不由咬住唇珠。镜中美人眼底泛起涟漪,谋划那么多——终究,也只比曾家女早半步踏入这王府。


    “请进来罢。”忽将玉簪掷进妆奁,谭妙玲整了整杏红杭绸对襟衫。当铜镜再度映出完美笑容时,那个夜不能寐的新嫁娘已消失无踪。


    秦婉柔踏着晨雾而来,浅碧色襦裙上银丝暗纹流转,恍若一泓春水漫入室内。她福身时腕间血珊瑚镯子滑落袖口,恰与谭妙玲腕上那对红艳相映。


    “妾身请侧妃晨安。”


    谭妙玲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腕间珊瑚镯,眼风扫过那对刺目的红:“秦姨娘倒是勤勉。”


    “娘娘明鉴。”秦婉柔抬手正钗,珍珠步摇在耳畔轻晃,“王爷昨夜离府实属反常。妾身冷眼瞧着,怕是栖霞堂那位……”她忽然压低嗓音,“长乐公主办满月宴那日,王爷在栖霞堂留宿了,虽然就那一次,但近日王爷却是经常与王妃共进晚膳。”


    “什么?”谭妙玲惊得差点站起来,那日——竟是让表哥留宿了,她岂不是给人做了嫁衣。


    “娘娘,”秦婉柔忽然凑近,珊瑚镯子碰出清脆声响,“裴氏虽得王爷奔走相救,但毕竟是罪臣之女,不足为虑。那曾家大小姐入府在即,若再让王妃趁虚而入……”这些神仙打架,王爷若真与哪位交了心,她以后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妆镜映出谭妙玲骤然绷紧的下颌。孟悠然竟能令表哥回心转意吗?那自己这些年的筹谋算什么?


    “说吧,”谭妙玲终于拈起茶盏,“你有什么主意?”


    “妾身这里倒是真有主意,此计或可一石三鸟,只是……”她抬眼望了望窗外渐亮的天色,“怕是要另寻时辰与娘娘细说才是。”


    谭妙玲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两下:“秦姨娘有心了。本妃初入府中,诸事尚需熟悉。“她整了整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时辰不早,该去给王妃请安了。”


    栖霞堂内,鎏金狻猊炉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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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缕缕青烟。孟悠然斜倚在填漆描金的美人靠上,指尖轻点着案几上未撤下的早膳碟盏。若非今日谭氏要行敬茶礼,此刻她本该还在锦帐中安眠。


    “娘娘。”枣花踩着细碎的步子进来,腰间荷包上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奴婢打听到,王爷昨夜出府未归,今晨秦姨娘天未亮就去了翠竹院,两人密谈小半个时辰。”她边说边利落地帮着几个小丫鬟一起收拾着案几上的碗碟,指挥利落,动作干练,已完全是一副王妃贴身大丫鬟的模样。


    孟悠然闻言轻笑,“咱们王爷这是打算清修吗?戒女色了?”她随手将茶盏递给枣花,“这些琐事你记着便是。倒是青瑶他们的医馆,朱雀街的铺面可收拾妥当了?“


    枣花接过茶盏,回禀道:“回娘娘,奴婢昨儿个去瞧了,铺子已经准备得像模像样了,药柜、诊台都已齐备。只是……”她犹豫地看了眼门外,“洪鹰说还缺个坐堂的老大夫。”


    “不妨事。”孟悠然抬手理了理鬓角,“青瑶那一身本事得我外公真传,若非怕她忙不过来,倒是不必找坐馆大夫,直接让她收徒就行。如今嘛,先让她顶。坐堂大夫慢慢找就是。”她忽然注意到枣花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何事?”


    枣花绞着帕子低声道:“奴婢斗胆,若是青瑶和洪鹰都去了医馆,您身边就只剩奴婢和如双了。这...于礼不合啊。”她抬头看了眼窗外渐近的人影,“况且谭侧妃如今入府,曾侧妃也快了,各院怕是都要添人呢。”


    孟悠然正要答话,忽听廊下传来环佩叮当之声。她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衣襟,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人少清净。至于添人……”


    不等孟悠然说完,珍珠碎步进内时,福身道:“娘娘,谭侧妃与秦姨娘已至廊下。”


    话音未落,珠帘已被丫鬟挑起。谭妙玲携着秦婉柔款款而入,浅粉遍地金的袄裙与碧色缠枝纹襦裙在青砖地上迤逦而过,恰似一枝春桃傍着新柳。


    “妾身请王妃安。”谭妙玲盈盈下拜,捧着缠枝莲纹茶盏的指尖微微泛白。茶汤热气氤氲,映着孟悠然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


    “本妃素来厌烦这些虚礼。”孟悠然指尖在盏沿轻叩,发出一声清响。她只略沾了沾唇便搁下茶盏,釉里红盏底在紫檀案几上旋出半圈朱痕,“日后若无要事,不必晨昏定省。”


    踏出栖霞堂的刹那,秦婉柔腕间珊瑚镯子撞出一串脆响。“装什么清高!”


    谭妙玲却轻笑出声,指尖拂过自己新染的丹蔻:“她不让咱们去不是正好吗,给人屈膝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晨风拂过她鬓边步摇,垂珠在颊边投下细碎光影。


    “娘娘你不知道,”秦婉柔满脸不屑,“她就是这么一副不争不抢的清淡模样,惹得王爷生了愧疚,所以才日日都要去她院子里坐坐。”


    谭妙玲脚步微滞。她想起幼时表哥为受伤的雀儿亲手搭窝的模样——那副冷峻眉目下,藏的分明是副柔软心肠。裴静怡能得他倾力相护,不过仗着青梅竹马的情分。而如今这孟氏……


    她突然按住秦婉柔的手腕,珊瑚镯子硌得掌心微痛:“你方才说的一石三鸟之计,今夜来我房中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