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妍美人为何忽然晕倒以至跌落水中，奴婢真的不知道，当时未能及时抓住已是奴婢罪该万死，求皇上责罚……”


    伴随着小英的声泪俱下，御书房陷入了沉寂。


    傅芊将这番话消化片刻，视线一转，看向了一言不发的皇帝。


    他脸上的表情与先前在锦云殿的愤愤不平，定要为妍美人讨回个公道的样子，已经截然不同。


    估摸着是没想到找来个离得近，看得清全貌的宫女问话，竟会得知这种事。


    傅芊不合时宜的想法再次浮现——这相同的不可置信，如何不算与卞贵妃双向奔赴？


    她倒是要看看，皇帝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谁知，皇帝当真久久不说话了，反而是一旁的福公公眼睛一转，伏下身子先行开口。


    “皇上，奴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这才重重冷哼一声，身子向后靠去，示意他继续讲。


    福公公瞄了眼小英，恭敬的说：“依奴婢看这宫女心存善念，死罪可免，杖罚难逃。至于贵妃娘娘……皇上可有想过，娘娘为何会这般？”


    “你倒是反问起朕了？”皇帝冷笑：“无论如何她都不该有如此歹毒之心！”


    若换做是其他太监，在听到第一句话就该吓得屁滚尿流。


    福公公仅讨好一笑，斟酌道：“兴许是贵妃娘娘，她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呢？”


    不愧是跟随皇帝最久的老狗腿，竟说得出这种话。


    傅芊心里吐槽着，后知后觉发现，福公公貌似是在两头说好话。


    不仅为小英出谋划策，让她主动坦白一切，提及上龙床讨皇帝心软，看似领罚实则逃了死罪；还为卞贵妃洗白开脱，身为后宫唯一的贵妃怎么会做这种事，定然是有苦衷。


    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莫名的，此刻皇帝不动怒反深思，给傅芊一种福公公恰好递了台阶，正中他怀的感觉。


    不会到最后，这事轻描淡写就过去了吧？


    看福公公这十拿九稳的模样，宫女小英松了口气的神情，显然也是两人计划中的一步。


    傅芊心里不可置信。


    正当这时，御书房外来人了，正是负责调查八角亭现场的侍卫，一进来就铿锵有力的汇报。


    “启禀皇上！经调查发现，八角亭断裂的护栏并非经久未修导致糟烂，而是断口平滑一撞即裂，乃人为先行割损……”


    这番话就说明，卞贵妃不止安排了御花园四周的侍卫来迟一步，就连八角亭之内也动了手脚。


    这是生怕妍美人有活下来的机会啊？


    傅芊不禁咂舌。


    可惜她现在是看清楚了，当皇帝得知做这些事的人是卞贵妃的时候，心里恐怕早就忘却了自己在御花园和锦云殿说过的话，连带着其他事情也不想追究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卞贵妃，但是他现在的态度表明了就是要包庇。


    这不，皇帝听完侍卫这番话，整个人又沉默住了。


    这次演得稍微好了一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仿若疲惫到极致般抬手挥了挥。


    “你们都退下，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福公公有眼色，连问都不问为什么，看了眼跪地的小英，拉上一旁的侍卫，迅速退了出去。


    傅芊清楚的看到，那原本义正词严的侍卫愣了一下，稀里糊涂就跟着离开了。


    此后无人再进来打扰，这御书房也是安静的一阵一阵。


    可看皇帝这萎靡不振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遇上了什么国破家亡。


    傅芊撇了下嘴，刚在心里评价一声“死装”，就见皇帝站起身去到了一旁软榻上，整个人缓缓地躺了下去。


    然后他就这么闭上了眼睛，方才那因动怒显得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傅芊：“……？”


    不是，这就睡了？


    这个年纪，他是怎么能睡得着的？刚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现在是失忆了吗？


    说好的失眠呢？


    傅芊差点绷不住了。


    好半晌过去，见皇帝没有任何动静，傅芊面无表情地收回系统摄像头，转身离开了。


    今晚夜色如绸，碎星高挂，御书房外显得静谧非常。


    福公公安置好小英之后步履未停，身披月光再次赶了回来。


    “皇上？”


    福公公关上门，脚步轻轻地走进来，当看到未盖毯子平躺的皇帝时，重重叹了口气。


    “皇上啊！”


    皇帝闻声并未睁开眼睛，观胸膛起伏的频率，明显是睡着了。


    可下一秒，他嘴唇轻动着，低声说：“是不是老天在惩罚朕？”


    福公公到底是看着他长大的，赶紧上前去。


    “皇上！您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您是真龙天子，老天都该帮衬着您才对！”


    “帮衬？”皇帝睁开眼，里面是一片黯然，夹杂着些许迷茫：“那为何她不在朕身边？”


    福公公见状，抬起袖子擦拭自己眼角，仿佛替他真情实感的难过。


    “奴婢都知道，都知道，皇上心中压力太大，相思成疾，可皇上，您要振作呀！”


    “不……”皇帝盯着某处像是失了神，下一秒又勃然大怒：“不！都是她害她落了水，都是她害她落了水！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面前发生这种事情！”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自称为朕。


    福公公仿若习惯，赶紧应答：“是、是！这种事情的确不该发生，以后也绝不会发生，老奴跟您保证！妍美人她不会出事，会安安稳稳的陪在您身边，您看她多爱慕您，怎会舍得离开您？”


    皇帝的情绪平稳了一些，半晌低声说：“娴儿这次，做过了。”


    “是、是！”


    “朕饶恕她，乃不得已而为之。”


    “是、是！”


    “妍儿不会怪朕……”


    “是是是！”


    “我好想阿芊……”


    “是是是！”


    福公公非常好的充当了一个鹦鹉，提供着十足的情绪价值。


    无论皇帝说了什么，他都应声说是。


    一直持续到半夜，或是持续到任何时候。


    ——


    傅芊真的觉得，自己要变成一个陀螺了。


    原本她是想回暗卫营休息的，再会拉磨的牛马也不能这么连轴转不是？


    可傅芊半只脚都踏进去了，又想起来自己拍摄的素材，压根没怎么剪辑。


    新的一集还没搞好呢！


    因此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剪辑机会，不容错过。


    可是傅芊又想了，这么多精彩的片段一剪必然又是很久，最后只能睡一会儿就得爬起来。


    加上昨天晚上，她见证了小莉和不知名人士的碰面，回去后只睡了一个时辰，要是今天晚上睡眠再不足……


    说白了，傅芊担心自己起不来吃瓜。


    于是她决定干脆一步到位，直接去锦云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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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两眼一睁又是一顿拍！


    很快啊，傅芊自觉地收回那只脚，一眨眼就回到了锦云殿。


    已是深夜，妍美人寝房的窗户已经关上，只留下一条缝，看不清里面是何情形。


    【宿主！】


    一颗摄像头自动飞了回来，系统非常听话的当了一晚上跟拍器。


    傅芊很满意。


    不过它没有提醒自己拍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想来今晚这里是没有发生什么了。


    傅芊收回摄像头，看了一眼窗户，幽幽地叹了口气。


    妍美人，怎么就是男扮女装呢？


    她好端端的女主角，变成了一个雌雄莫辨、善于伪装的男人……


    分出去大半夜的系统重新回归了傅芊身体，感应到这情绪，第一时间进行了安慰。


    【宿主，女主角固然变了性，可谁说这不是好事。】


    傅芊：“……”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傅芊脑袋上冒出了一片问号，刚想吐槽，下一秒就突然反应了过来。


    系统这是在说，这何尝不是一种狗血？


    既然追求播放量，那就将狗血贯彻到底喽！


    男扮女装这种事，不比原本是个女人更有反转和看头？


    妍美人，天生的种瓜人啊！


    傅芊眼睛亮了又亮，想法也是通了又通，张嘴就夸：“系统，原来你也是个天才！”


    这下好了，傅芊彻底不纠结这件事了，在假山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剪辑视频。


    一剪一个激动，一剪一个想拍手叫好，得亏是忍住了。


    可行为忍住了，傅芊脑海里的想法忍不住，每剪辑一个片段就要和系统进行一场互动。


    “你看看这段，观赏性拉满了！”


    【拉满了！】


    “这里这里，到时候一上传，绝对有人直呼刺激！”


    【刺激！】


    “你说说，我们的系列短剧能不爆吗？”


    【大爆特爆！】


    傅芊越剪越精神，哪里还有之前的困意。


    寝房内。


    程归言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起起伏伏的胸膛也代表他此刻没有任何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程归言脑海里的电子音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转眼一看天色，已然蒙蒙亮。


    很好，睁眼到天亮。


    不过现在，世界安静了。


    程归言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清晨。


    枝头薄叶带着水雾之气，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响彻。


    傅芊被吵醒了，瞪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睡觉的这棵树的树枝上，正好有个鸟窝。


    也许是感受到陌生的气息，一大早小鸟就在驱赶外敌。


    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灰白的绒毛，胖嘟嘟的身子，扑棱着翅膀啾啾啾。


    傅芊摸了下鼻子，一边腾开身子一边想，幸好天黑的时候没有把它房子给干塌。


    昨晚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熬得住，一边和系统巴拉巴拉，一边觉得背靠的假山实在太硬，待眼皮再也睁不开时，就去爬去了相对软一点的树上休息。


    虽然也没好到哪儿去，傅芊现在浑身酸痛。


    看看这敬业的精神，谁看了不感动，真是男默女泪啊！


    傅芊伸了个懒腰，松展着四肢，低头看了眼安安静静的锦云殿，在离开之前随手丢了个摄像头下去。


    系统：【……】


    又是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