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2日，青春学院国中部。


    “好累啊，我不行了！”


    “这里的训练太难了。”


    “喂！一年级的别偷懒，再做五十组仰卧起坐！”


    “啊？”


    哀鸿遍野。


    隔着高约四米，墨绿色的球场栅栏，凤女眉默默打量球场上的女生，五个皮肤包骨头，一个有明显的肌肉线条。


    发现高手。


    球场内部，有人捅了捅荒井。


    “看那边。”


    荒井看过去，瞧见一个穿黑制服的人站在外面盯着部里的女生看，这还了得？


    “喂，你是做什么的？闲杂人等别站在外面。”


    凤女眉扭头，看到两个穿深蓝运动服的人从栅栏门走出来，她说：“我想加入男子网球部，请问在哪里提交入部申请？”


    “给我吧。”荒井伸出手，正选队员和教练都出去比赛了，他很享受在部里说一不二的感觉。


    凤女眉认出他是刚才吆五喝六的人，从网球包里拿出申请表递过去。


    荒井低下头，看到个人信息一栏的三年一班，有些后悔对学哥颐指气使，再看到性别，不禁脱口而出：“你是女的？骗人的吧？”


    早知道就不因为她盯着部里的女生看呵斥她了。


    不，还是难以置信。


    今年网球赛事改制，男子组团体赛事加入一组混双，几个女生报名加入男子网球部，穿着上白下绿的水手服，三个长发，两个短发，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孩子，不会搞出乌龙。


    她呢？


    黑色学生长裤加黑色立领外套穿得一丝不苟，不知道有没有六厘米的黑色短发，任谁看都会以为是男生吧？


    凤女眉今天解释过数次，包括但不限于同班同学、上厕所误以为自己是变态的同级生，她心态很好，笑眯眯地说：“是女生哦，我能加入吗？”


    荒井表情复杂：“可以，你带运动服了吧？相原，麻烦你带学长去女网更衣室换衣服。”


    唯一有肌肉的高手停下挥拍走过来。


    原来她姓相原。


    凤女眉望着她愈行愈近。


    “跟我走。”相原说。


    荒井忍不住问：“学长，你为什么穿男生制服？”


    闻言，她停下离开的脚步，转过头笑道：“为了追求刺激啊。”


    荒井：“……”


    凤女眉与相原并肩而行，忍不住偏过头观察她，说：“你好，我叫凤女眉。”


    “学长好，我是相原笑步。”


    多的一句话都不说，她不由得开口问：“你不想问我吗？”


    相原目不斜视：“你这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


    凤女眉：“……”


    一路无话。


    “前面就是女网更衣室了，空柜子上挂着钥匙，放完记得拿走。”相原笑步面无表情地说。


    高手好冷淡。


    凤女眉想着，背着包进去。


    不远处的球场里，小坂田朋香待在球场边看大家训练，樱乃神色专注，前辈们一板一眼，她暗自叹息，训练好枯燥，大家也太认真了吧？


    忽然她余光瞥到穿着黑制服的人进入更衣室，停住动作惊呼：“男生进了更衣室！”


    顿时惊起一滩鸥鹭。


    “哪呢？”


    “是笑步，她社恐好了？”


    “部长快用你无敌的跆拳道想想办法。”


    小坂田朋香嘴角抽搐：“……”


    前辈们太会装模作样了吧？


    “淡定，”井坂元维持纪律，“那是我的新同学凤，只是不穿水手服而已。”


    “听说过一点，校方不管吗？”


    “外国留学生，入学试卷是去年国二的期末试卷，压第一名大石12分，承诺接下来的五次大考考第一，三重buff一叠，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井坂元说完，啪啪拍鸥鹭的脑门。


    “别总想着看热闹，挥拍挥完了？一点小事就这么浮躁，看看人家樱乃，再加10组！”


    “啊？”


    叠好校服放进置物柜的凤女眉一愣，扭头看拉上窗帘的窗户，心说女网也挺热闹的。


    她一边将胳膊伸进袖子，一边推开门，见相原站在台阶下面，望向球场的方向，莫名让她想起幼儿园门口回头看妈妈的小孩。


    相原很快扭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愣住，问道：“你学网球多久了？”


    凤女眉想到她对自己的冷淡，拉上拉锁之后，矜持地伸出四根手指头。


    相原笑步点点头，回去的路上再也没跟她说一句话。


    凤女眉：“……”


    训练内容是慢跑25圈，挥拍一千次，挥到967的时候，去校外比赛的正选队员回来了。


    她没带表，算算时间，跑步40分钟，挥拍一次1.08秒，将近18分钟，正选队员连去带回加上比赛，只用了一个小时左右，挺厉害的。


    荒井将几份入部申请递给副部长大石秀一郎。


    社团这种东西，基本是有人报名就通过，但是大石还是看完手上的申请表，他必须掌握部员的基本信息，哪怕这些人可能受不了繁重的训练而退部。


    直到他看到凤女眉的名字。


    “怎么了，大石？”


    他的双打搭档菊丸英二凑过来，等大石想收起申请表已经晚了，菊丸英二小声惊呼：“那个扬言一年五次大考都要考第一名的凤也在？”


    大石从国一开始，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国三虽然刚开始，但是大家默认第一名依旧是大石的，没想到刚开学就转来一个超厉害的外国留学生。


    其余三人转过头看他。


    发觉他们在看热闹的大石脑后落下豆大的汗滴。


    凤女眉挥完1000次，刚直起身体，相原笑步就走到她面前：“凤学长，要不要去空球场较量较量？”


    “咦？进球场，不训练了吗？”她赶紧问。


    相原笑步：“刚刚大石前辈说，为了让新人尽快适应，在部长来之前，可以进空球场练习。”


    凤女眉早忘了她的冷淡，语气轻快地说：“那等什么？走吧。”


    男子网球部有五块网球场，被两个栅栏网圈起来，正选队员占了一块，其余几块也有人，本来是这样，但最靠边的球场上的人去看正选队员训练，正好空出来。


    相原笑步给她看球拍拍柄底部标志是“M”，单手拄着球拍，问道：“Which？”


    凤女眉展开手心：“coin？”


    相原笑步看着她手心上的50元硬币，陷入沉默。


    旋转球拍猜落地后球拍底部标志的正反是常见的确认发球权的方式，但凤女眉真的会心痛球拍摔的那一下。


    相原笑步揉揉眉心，握住球拍说：“我要花。”


    凤女眉愉快地抛飞硬币，左手将它扣在右手上，移开手，朝上的是数字。


    发球权在凤女眉。


    她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一部分人的目光，其中一个女生兴奋地问：“我能当裁判吗？”


    “那麻烦你了。”


    女生爬上裁判的椅子，学着以前见过的裁判模样。


    “一盘定胜负，凤发球。”


    抛球，深屈膝，引拍。


    小黄球穿越球网，落地，弹飞。


    相原动都没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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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知后觉地看一眼落点，表情变得惊骇。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裁判：“15:0。”


    凤女眉接过别处弹来的网球，拍了两下，看对面一眼，再次发球。


    15分钟后，两人来到网前握手。


    凤女眉很不解：“你的实力不止于此，输给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相原笑步没有说话。


    “相原，平时那么嚣张，吃到苦头了吧？”


    “被零封了，真可怜。”


    她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两个深蓝运动衣，不知姓名不知年级，面目可憎。


    “你们的实力要高于相原？要不要进来比试比试？”


    那些男生正在嘲笑相原笑步，一听到这话，笑容顿时僵住了，再看凤女眉满目寒光，好像在说“你进来我也零封你”，顿时火冒三丈。


    “别太得意了，你只是战胜了相原而已。”


    “就是，男女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就……”


    凤女眉打断他：“下场吧，让我见识见识男运动员的身体素质。”


    对方完全被激怒，“可恶，下就下！”


    他气势汹汹往球场里走，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


    “山田，凤的发球平均速度达到了189km/h，失误率为零，你能接到的概率仅为0.13％”


    说话的人身穿蓝白运动服，鼻梁上的眼镜片很厚，说到此处，笔记本一合，转头看向说大话的男生，“你上场被零封的概率是100％.”


    凤女眉：“……”


    不是，这又没有专业设备，你是怎么测球速的？你的眼睛就是尺？


    山田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凤女眉的挑衅让他愤怒，乾前辈的话更令他窘迫，整个人僵在那里。


    “站在这做什么？”


    一道威严的声音打破了两相僵持的局面。


    二三年级的转过去，一见来人，欠身行礼，齐声道：“部长好。”


    部长：“为什么不去练习？”


    凤女眉一愣。


    部长？这不是同班同学加学生会长手冢国光吗？她的社团申请表就是他给的。


    不管了，告状要紧。


    下一刻，她高高举起手：“这男的挑事！”


    山田一个激灵：“她胡说，她也……”


    部长没让他说完，冷声道：“部活时间懈怠，罚你们两个绕场10圈。”


    “等一下，新来的……”


    “20圈。”


    部长不为所动，山田垂头丧气，正要开跑，却听到有人中气十足地说：“我不服，是他嘴贱在先，难道要我忍气吞声吗？”


    相原笑步傻了，赶紧拉扯她别乱说话，凤女眉拍开她的手，别扒拉她。


    相原笑步：“……”


    山田一惊，瞪凤女眉，然后小心翼翼去看部长的脸色，生怕被责难，部长没看他，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眼睛望着凤女眉。


    “30圈。”


    “我不服！”


    “40圈。”


    “不服！”


    众人内心震撼，新人喊着不服，部长加倍罚跑，正选队员看不下去，想说点什么，又找不到机会插话，眨眼间圈数来到了100圈。


    凤女眉怒气冲冲冲过去，身后跟着又是拉又是劝的相原笑步。


    但没拦住，只能满脸绝望地见凤女眉冲到部长面前。


    这二人身高相仿，一个抱着手臂，神色冷淡，另一个还拿着球拍，眼睛里冒火，围观的人都害怕后者要动手。


    她没有，她在生气和窝囊之间选择了生窝囊气。


    “算你狠。”说完，转身开跑。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