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安全了

作品:《大反派早死的前男友

    三人迅速出门。


    也不怪陈姨不想走,大雪纷飞,夜静的瘆人,六十公里外市中心雄雄火光冲天,隐约可以窥其哀嚎。


    出门也就五分钟,雪已经完全不融了,铺在在地上,软绵绵的一层。陈保打了个喷嚏后摇上了窗户,忧心忡忡:“怎么回事……操——”旺季,来度假的人不少,后车没打转向灯就超车,差点撞到,“疯了吗?”


    “小心点。”抱怨一声,陈慧云后知后觉的抱紧胳膊,“雪是不是又大了。”


    是又大了。郊区还在供电,在乐只茸仅存的视力下,雪落的像路灯像开了快闪,每一帧都迅疾狂躁:“还有多远?”


    导航失灵,雪大到陈保已经看不清路了,他凭印象开车:“正常开车得二十分钟。”嘎—吱——其实没有声音,是路灯灭了,他心里紧绷的弦断了,“回去吧!”


    太冷了车会抛锚。


    “都走一半了。”乐只茸的眼睛被陨石闪过后就对光源很敏感,他用空茫的眼睛直视前方,“回去也是死。”


    “走吧。”


    把视线拉到高。


    地表彻底被雪封住了,全球速冻。像雪花球从内部结出丝丝冰痕一样,北冰洋、大西洋……印度洋,冰层跟着大雪蔓延一点点覆盖了这颗水蓝色星球。忽略人类的哀嚎,这场席卷全球的灾难,竟异常的壮观和美丽。


    Costco还亮着灯,雪亮的玻璃被熏成了温暖的黄色。


    珠海几乎不下雪,流星雨过后,只是逗留在超市看了会雪的顾客就再也走不了了,那辆差点撞到乐只茸一行人的车打着远光灯直冲超市。


    飒——


    轮胎摩擦地面,车还没完全停稳,房地产经理许鸿运抱着昏迷的女儿朝大门跑,雪深路滑,呼气成冰,他声嘶力竭:“不要关门……别关门!”


    陈叔显然也认出了刚差点撞到他的车,但没空理论什么,他要被冻僵了:“小少爷?”


    乐只茸裹着羽绒被从车上下来。


    陈慧云哆嗦着去拉乐只茸的手:“走、走吧。”


    “……”许鸿运这才发现乐只茸无神的双目,他挡住小女儿发青的脸,护着怀孕的老婆,“走。”


    安全了。


    乐只茸临出门时让陈慧云拿上了别墅里的羽绒被,这会儿正裹到里面,面容担忧的站在Costco五楼眺望楼下。


    他周天哥不知道怎样了。


    除了周天,他也没有太牵挂的人。


    他父亲一直待在研究所,十年里见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理解并支持他父亲的工作,但也确实很难说得上有很深的感情。陈慧云倒和他很亲近,他也很依赖陈慧云,不过人总是还有亲疏远近。


    周天来的那个暑假,陈慧云的女儿也被接了过来,他抱着枕头在门口等陈慧云,听到卧室里“他是亲生的还是我是亲生的”“我伺候他还不是为了养你”“我不管、你得陪我!”的争吵后,乐只茸就没再让陈慧云陪他睡了。


    他小琳姐寒暑假才能见到父母。


    陈慧云应该多陪陪她。


    他其实也多少有点难过。他父亲似乎因为他母亲的死讨厌他,电话都很少接,接也是寥寥数语。他叫妈妈的人其实也不是他的妈妈。


    ……


    小乐只茸想世界上的爱总不太完美。


    会被抛弃、会被埋怨……会被怨恨,会像是抢了其他人的。


    爱其实也能是完美的。


    至少对他而言。


    《无尽》里,周天背着他棺材走了一年又一年,从南到北,从东到西。


    可他是怎么回报周天的呢。


    乐只茸微微闭眼,内心悔恨夹杂,抓着羽绒被的手都在抖。


    .


    周天那边。


    云省盘龙市东南角最大的加油站爆了,滚滚浓烟冲着被映红的天咆哮,市区的电力系统几乎瘫痪了,但竟然还是亮的。


    也是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周天从le旗下的商业街出来时已经换了套装备。


    冲锋衣、雪地靴,他的镜片薄薄的,但竟然没有起雾。


    于是他看清了正在抢劫金店的人。


    le位于的商业街是盘龙最繁华的地段,但信号消失、网络瘫痪,警察消防和军人第一时间还是选择的救灾。


    青蛙头、皮卡丘头……迪迦奥特曼头,没枪,但是弓弩和刀一样有威慑力。


    他们冲周天比划,示意周天快滚。金店被挟持的女店员花容失色,但叫都不敢叫,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周天。


    世界乱套了,至少这瞬间是乱套了。


    雪还在飞,周天没继续靠近,但也没走。


    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着接应的越野车车窗缓缓下落……很少人会在脸上刺青,蹲过两次监狱代号蟒蛇的抢劫犯黄天左手往上一托——轰,火蛇瞬间蹿向周天。


    没错,世界变了。


    周天躲了,但没躲过,他脸庞的伤还没愈合,就又多了一道焦痕。


    威胁着要报警的老板被砍死的时候女店员没叫,被用刀顶着脖子女店员也没叫:“天——呃。”


    ……呃。


    刀轻易的刺穿她的喉咙,汩汩鲜血往外流,她却仍然死死盯着那火蛇。


    天啊……


    周天仍然没动,他的神情平静到诡异,只是轻轻的推了下眼镜。


    这小崽种还挺有胆。


    咚——地颤了下,黄天跳下车,但欣赏归欣赏,见过他的脸了,他不打算让周天活。


    “知道吗?世界变了!”黄天掐住周天的咽喉,不用刀,也不用枪,他只用双手就能烧穿周天的脖子:“能死在异能下也是你的——呃。”


    人在死亡时,会发出类似的声响。


    周天身为《无尽》的大反派,异能非常之强悍。


    吞噬。


    只要肢体接触,他就能吞掉别人的异能,他平静……乃至安宁的看着黄天的身躯扭曲干瘪如木乃伊。


    噗通——尸体倒下。


    雪越发大了。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冰天雪地,火系异能者黄天甚至可以只穿短袖。


    但吞噬掉黄天异能的周天身周的温度却骤然降了下来。


    他的镜片开始起雾,发梢甚至五官都结了层薄霜。


    流星雨似乎不止带了灾难,还带了某些进化物质,女招待变异时,周天也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充盈。


    就像他知道那朵蒲公英不足为惧一样,他觉得黄天也是找死。


    而现在,他从没感觉如此虚弱过……他清楚意识到自己异能透支了。


    不,不只是异能透支。


    周天低头,缓缓看向自己苍白的手掌,本能促使他吃掉脚下这具尸体的异能,却不想血肉之躯如此孱弱。有一股火气正在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五脏俱焚。


    处理不好这火气……或者再吞噬掉一个人的异能他会死。


    周天理智的得出结论。


    “卧槽……”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甚至荒谬,黄天觉醒异能他们是知道的。


    黄天的双手甚至可以让铁板融化成铁水。


    所以黄天到底怎么死的。


    诡异……惊悚……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抢金店的玩具头们四散而逃。


    烧毁掉黄天尸体后,周天又站在好一会儿才往越野车迈了一步,但就这一步,周天踉跄了下,呕了一滩血。


    镜框微斜,他擦去唇角的血,密而冰冷的睫毛微垂,又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


    乐只茸活不了太久的。


    本来就是又聋又瞎,又碰到这种事。


    周天只在理论上学过开车,从未自己上手试过,但越野车摇晃了几下后,笔直的跑了起来。


    ……


    周天走后。


    一头戴鸭舌帽的棒球服少年从二楼跳下:“异能者这么稀缺,他不仅碰到了同系异能者,还碰到了比他强的异能者。八哥,你说他倒霉不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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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叫八哥的是名冷若冰霜的少女,银发雪肤,几乎能和大雪融为一色,但她穿了红裙子:“八哥,你说他倒霉不倒霉?”


    鸭舌帽又踢了下黄天的尸骸:“你觉得他发现我们了吗?”


    八哥没什么感情的银眸转向鸭舌帽:“你觉得他发现我们了吗?”


    “……哎。”鸭舌帽一把拉住八哥,“八哥你什么学会说话?”


    “八哥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


    “……治愈系异能能治好你吧。”


    “治愈系异能梦治好你吧——”


    “笨蛋八哥——”


    “笨蛋八哥——”


    .


    漫长的一夜后,天亮了,但雪还没停,一楼已经被彻底埋住了。


    电话不通,网络瘫痪,超市的幸存者们从五楼往下眺望时,主干路已经消失,都是雪……以及屋顶。


    食物水就是保暖物品都不缺,但陈慧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你说小琳石头……”女儿孙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事。”乐只茸不能闻烟味,但此刻的陈保显然不在乎了,“肯定没事。”


    陈保不在乎,陈慧云在乎,她眼还肿着:“只茸不能闻烟——”


    什么时候了,陈保有些无语,但还是掐掉了烟。


    手套耳罩靴子,乐只茸被陈慧云裹得很严实,这么大的雪,一千多公里,周天插翅膀过来也得一星期。


    就是走半个月都不奇怪。


    他得活着:“陈姨?”


    陈慧云忙擦眼泪:“怎么了,是要上厕所吗?”


    不是自己家。


    乐只茸去厕所都得人牵着。


    乐只茸摇摇头,他的眼睛空空的,但是很好看,像小鹿一样无害。过了一夜,他的视力恢复了一点点:“我看不清,是不是有人往这边来了?”


    “这么大的雪怎么……”陈慧云往下看,她看到黑芝麻一样的人在奋力清雪,要往超市来,她看到,“老陈……老陈——”


    许鸿运女儿有点低烧,妻子还怀孕了,他正要叫陈慧云小声点。


    ……自己眼花了吗?


    大灾必有大难,食物短缺几乎是必然的,许鸿运想也不想就带着妻儿来到了超市。


    在哪饿死不能在超市饿死。


    可……真的只是饿死这一条危机吗?


    好多好多成百上千——它们面容干瘪,衣衫单薄,口诞黑血,雪一直在塌,它们就一个叠一个……争先恐后的往超市攀爬。


    乐只茸循声望去,努力的整大眼,但还是徒劳。


    他仍旧只能看到光亮和些许不规则黑点:“是人吗?”


    陈慧云抓紧陈保,她大学毕业,经常上网:“丧尸……丧尸——”


    “啊!”


    一楼不知道是谁在尖叫,“咬人——变异了啊啊啊啊——”


    “快跑啊——”


    “注意还没睡醒的人——啊啊啊——”


    《无尽》里他陈慧云陈保都没变异,乐只茸并不清楚什么时候、人是怎么变成丧尸的。他努力侧耳去听。


    许鸿运下意识搂紧怀里还在昏睡的女儿。


    陈慧云脸色一变,也一把搂过乐只茸:“只茸,老陈,走了。”


    女人的怀抱是很温暖的,手也是,乐只茸没有妈妈,很早就被陈姨照顾着了。


    人性虽然经不起考验,但也不是完全经不起考验。只要不到山穷水尽,他就还是安全的。


    乐只茸长得软,声音也软:“陈妈妈……”


    好久没听到的称呼。陈慧云抬头:“茸茸——”


    就是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乐只茸也没有太恨。弱肉强食,困兽之斗。每个人都有捍卫自己生命的权利。他只是输了而已。他抓紧陈慧云的手:“你也小心。”


    求生是本能。


    我不怪你。


    我已经有一份相当完美的爱了。


    尖叫、哀嚎,血腥、恐怖,世界畸变。


    他还有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