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狐狸

作品:《红梅映雪

    过了今日的赐封典礼,萧离就不需要再住在王宫里了,如朝中诸臣一样,三日一早朝,五日一休沐。


    帝京的雪下得温声细语,房檐上也仅仅只是积了层薄雪。


    王宫的骑射场设有擂台和观赏台,围观者捧喝者众多。


    小雪飞飞扬扬也仿佛在助兴,使得偌大骑射场上喝彩声此起彼伏。


    “皇兄,此局臣弟胜了,赏赐呢?”


    说话的是个年岁尚轻的男子,容貌隽秀,气质拔萃,只见他孩子气似的在萧瑜面前邀功。


    “钟云,若非忱晞让着你,你就输了。”


    萧钟云憨笑两声,又道:“臣弟还小,十四皇兄让一让没事的。”


    萧忱晞抱着臂站在萧瑜座旁,鄙夷道:“我说钟云,你还要脸吗?”


    萧离的位置落在偏下一侧,正瞧着御前互怼的两皇叔。萧离朝紫鸢示意了一下。


    紫鸢道:“抱着手的那位是殿下的十四皇叔,安城王萧忱晞,另一位年纪小点的是殿下十五皇叔,平州王萧钟云,殿下不记得了吗?”


    萧离道:“不过那时年岁尚轻,难忆清了。”


    紫鸢似乎很有兴致,“噢”了一声,继续道:“,这位平洲王的位置有些尴尬,今年才十八,连陛下的前三个儿子都已弱冠了。”


    萧离其实对这两位皇叔很不熟,从前也不常见,倒是往北凉送去的密函里时不时会出现他们的名字。


    萧离望着远处发呆,周围是众人相互攀谈的声音,在众多声音中,一声“皇侄”猛然灌进脑中。


    萧离身子一颤,抬眼望去,萧钟云正朝这边走来,萧离见状就起身做礼,客气道:“皇叔。”


    “阿离,回来有些时日了吧,怎得不来瞧瞧皇叔。”萧钟云挥挥手示意她坐下,而他就着旁边位置就坐。


    “最近有些忙,还未来得及见各位长辈,皇叔见谅。”


    明明大不了几岁,更是对着喊这一声声皇叔,萧离还真有些叫不习惯。


    “无事无事。”


    萧钟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凝固,两人同时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瞧了一眼。


    更尴尬了。


    萧钟云干笑两声,忽然注意到萧离的手,手上有茧且青筋突出,不似娇养之人的手。再看拇指上戴着磨了损许多的扳指。


    萧钟云下意识以为萧玦苛待了她,但立马就否认了,那么就只有……


    “阿离,不知你这武功造诣如何?”


    没等萧离说话,萧钟云就继续道:“可会挽弓?”


    萧离莫名,道:“会。”


    萧钟云笑道:“咋们来较量一番如何?”


    “不……”


    萧离“不”字说出一半就被萧钟云拽着手臂走了。


    “钟云……”萧瑜想喝止他,岂料萧钟云对萧瑜挑了挑眉,把萧瑜的话给噎回去了。


    萧钟云先上了靶场,几乎所有贵女的目光都往那边移,可谓万众瞩目。不知是不是萧钟云朝席上笑了笑,竟引得席上一片哗然。


    萧离褪了斗篷给紫鸢,挑了把弓也上了靶场。


    “那是哪位贵人?怎么和十五王爷在一起,从前从未见过。”


    席上众人都望向萧离,才听一人道:“那便是今日加封的青岑帝姬,当今陛下六女。”


    众人又开始谈论,“果然气度不凡,姿容俊秀!”


    萧钟云就像听不见外边的声音,羽箭破空而出,箭箭命中靶心,但萧钟云觉得不过瘾,一口气抽了三支,三支箭直冲靶心而去,犹有骇浪坠堤之势。


    席间众人皆鼓掌捧喝,到萧离出箭了,萧瑜不由得直起身子,萧忱晞道:“皇兄想看仔细些,何不到下御台。”


    萧瑜道:“不必。”


    萧忱晞若有所思,道:“行吧,那臣弟要去席上看。”


    萧瑜:“……”


    萧离手执长弓,微微昂首,凤目微眯,红唇微抿,箭尾抵在弦上,随着手臂的幅度,弓也变得越来越越圆,直到无法再拉动弦。指尖一松,羽箭就似如劲风一般凌空而至,稳稳当当撞在靶心,隐隐还有震鸣声。


    萧钟云看着自己的皇侄,萧离身形清瘦,但并不娇小柔弱,没想到袖袍之下是惊人的臂力。


    “皇叔……见笑了,我……”


    萧离并没有像萧钟云那样箭箭直插靶心,反而偏了几箭。


    萧钟云道:“很不错了,十三皇兄把你教得不错,我们兄弟几个就十三皇兄骑射最好,”萧钟云哈哈笑着,接道:“生得也最好看。”


    萧离听到这句话不禁想起南迦月曾经对自己说的话,南迦月不像别人一样唤萧玦夫君,而是直呼表字,在她看来便是十分亲密的。


    “皇叔母,皇叔老是板着一张脸,也不见得会讨女孩子欢心,你怎么……”


    南迦月笑笑,道:“好看啊!当年多少姑娘争着抢着递荷包,可惜啊,我们青梅竹马,不小心被我截胡啦。却尘啊,就是个傻子……”


    话本子里多的是抛弃青梅的浪荡子,但萧玦是个例外,从始至终不纳妾,满腔爱意都只对南迦月。


    “哎!”


    萧钟云见萧离看向自己,继续道:“能把弓拉成这样,不错了哦!”


    萧离只是淡淡回道:“迦月叔母能百步穿杨,北凉的女将也照样不乏臂力惊人者,这没什么的。”


    萧钟云咧着嘴愣住了,南迦月是何许人也?北凉云州南氏,将帅之后,曾经是把萧钟云一脚踹飞的人,而对于北凉的姑娘,萧钟云只道:“北凉姑娘可真猛啊!”


    而萧钟云内心想的是:以后绝不娶北凉姑娘。


    萧离放下弓箭,拢拢袖子与萧钟云一道回了台上。


    萧瑜刻意避开了萧离的目光,神色淡淡,垂眸品着自己的茶,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手在暗暗摩挲的衣料。


    萧离静静坐在位置上,台下的舞马表演十分吸睛,鼓声如雨点,过后又转为丝竹声悠悠,略显靡靡之音,仅处于这一天地,就险些生出闲散之心。


    紫鸢回到萧离身边时,附耳道:“殿下,宋小姐在那边席上邀你过去。”


    萧离点点头,这边多是萧氏王族之人,公侯家眷挨不到这边,往这边走动也不便。


    萧离起身绕着回廊踱步而去,而席上一着紫黛云纹裳的儒雅贵女不时朝廊上瞻望,直到一抹赤红闯进视野,她便从紧紧凝视着来人。


    赤色朝服罩在身上,随着步伐摆动,几缕青丝垂在胸前,人也如落日雪山般不染尘埃。


    “阿离……青岑殿下。”


    宋知弦意识到周围有人,赶忙改了口。


    旁边的众人都依着规矩做礼,萧离回了礼,就着意思道了句:“诸位姑娘无需多礼,且做玩乐。”


    萧离牵住宋知弦的手就势坐在旁边,道:“阿月,原以为太傅会拘着你,想不到你竟在席上。”


    宋知弦莞尔,道:“外公不喜热闹,但论你我情意,自是给的。”


    宋知弦又道:“我先前打发人去看你在不在席上,却不见你,若非方才场上见你射箭,我都要以为你不来了。远远一眼,瞧不大清,差点要认不出你了。”


    萧离也有些感慨,道:“是啊,我还真怕在一众贵女中将别人认作你,惹你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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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方才你的眼神就要把我看穿了,想认不出也难啊。”


    宋知弦知道萧离在打趣她,掩唇嗤笑起来。


    “阿离,多年不见……”


    宋知弦原本还想问什么时候走,话到嘴边,只觉会徒增伤感,便罢了。


    宋知弦说出了信中最常对萧离说得那句,“甚是想念。”


    萧离浅笑回道:“我亦如是。”


    骑射场喧闹,萧离,宋知弦退离了席台,在清净的地方,一身宫女打扮的白霜从假山后出来。


    白霜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瞧了眼萧离,见萧离点头,白霜就严肃道:“陛下离场了,还有几位大臣也离开了。”


    萧离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白霜躬身抱拳做礼道是,只一瞬就不见踪影了。


    宋知弦上前轻轻扯住萧离的袖子,温声道:“阿离,近日不太平,需要小心谨慎。”


    萧离微怔,道:“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宋知弦勾唇淡笑,道:“若是以前也许会吧,阿离,你看,”宋知弦指着假山前积了雪也不显颓败的绿竹再道:“翠竹棵棵分明,相互交错却不纠缠,但你怎知沃土之下也如表面一般刚正,区区一场雪会阻止它的成长吗?”


    宋知弦抬眸看向萧离,两人四目对视,宋知弦仍旧笑着:“竹是君子,但你把它劈开,有的竹子早已被虫蚁侵蚀得面目全非。”


    “阿离,你明白吗?你会怎么去做呢?还是你能改变什么呢?”


    萧离细细琢磨着她的话,道:“总有连根拔起时。”


    宋知弦看她就像在看自己的妹妹,眼中有怜,有惜,有欣赏。


    萧离道:“我就是动了那片沃土又如何?根烂了就该换换土,或者重新栽种。”


    宋知弦又道:“你看,到来年开春,就会有新竹破土而出了。”


    萧离似有触动,也道:“对啊,有的是愿意破土的劲竹。”


    萧离习惯性摸向颈间,温玉光滑无瑕,在略显粗糙的手指间格外突出。萧离思忖片刻,放下指间的坠子,带着一丝兴致,勾唇暗叹道:“呵,老狐狸!”


    宋知弦站得近,疑道:“老狐狸?”


    萧离也坦然道:“对,宫里这位,老狐狸!”


    宋知弦当然是明白了“老狐狸”是谁,只是心里暗想:那阿离就是小狐狸。


    夜幕降临,宫宴上,萧离再次看见周肆,周肆像没注意到萧离的目光一般,自顾自地吃着酒。


    江词安也来了,接着敬酒的名义来到萧离面前,道:“允衡表妹,凭着这层关系,咋们喝一杯,先前不识表妹,多有冒犯,见谅啊!”


    萧离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表哥,出于礼数,还是举了酒杯,轻声道:“江少卿,言重。”


    萧离默默记下了这人,盘算着叫人查他。


    “那表妹喝好。”随后江词安就绕道去了周肆处。


    萧离皱眉,心道:这两人果真有染。


    周肆与江词安对酌几杯,道:“溯然,殿下该查你了。”


    江词安笑道:“查呗,爷乐意让她查。”他用手肘碰了碰周肆,问道:“你怎么不过去说两句,难得见一次。”


    周肆端着酒杯无意识地朝萧离看去,正好正面对上了萧离的目光,一恍惚,酒杯掉落,酒水溅出来打湿了袖子。


    “哎呀,泽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肆不理江词安,赶忙说道:“我离席片刻。”


    周肆几乎落荒而逃,见周肆离席,萧离也坐不住了。


    “砰!”


    萧瑜将手中酒杯重重扣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