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巫师请灵

作品:《观音尸

    三天后,姜韫已经可以正常下地行走了,她按耐不住,就要拆掉腿上固定的夹板。


    也不知道这捆板的绳儿怎么系的,很是艰涩难解。


    姜韫解得烦躁,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她抬起脸,就看见阿缚手里端了个木碗,碗里蒸气湿氲,空气中弥漫了草药的苦涩香气。


    她叹了口气,痛苦道:“我已经好了!”


    阿缚像是没听见她的抱怨,默不作声地走到炕前,把木碗递到她嘴边。


    姜韫:“……”


    她撇开脸,继续折腾小腿上紧绑着夹板:“刀给我!”


    阿缚端着木碗,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刀!”姜韫又重复了一遍!


    阿缚妥协了,他放下木碗,从床头取下苗刀递给姜韫。


    姜韫脸都没抬,单手接过,大拇指轻轻一挑,刀刃便从刀鞘溜了出来。


    就着露出来的刀刃,轻轻一割,捆在夹板上的绳索应声而断


    自由了!


    姜韫兴奋地把夹板胡乱拆了个干净,又下地走了两圈,边走边把夹板被随意丢在地上。


    “你这草药效果不错!”姜韫由衷地说,她的腿伤恢复得很好,行走间完全没有滞涩感。


    阿缚默不作声,就这样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把散了满地的夹板一一拾起。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把那边堵住,别让它们跑了。”


    “ 快快快!”


    “围栏拉起来!”


    “……”


    出事了?


    姜韫正想出去看看,外头突然传来杀猪时肉猪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姜韫神色一松,转头看向阿缚,问:“寨子里这几天有祭祀活动?”


    杀猪对于阴人家族来说,是很盛大的一件事,只有即将进行祭祀等重大节日才会杀猪供奉。


    阿缚没回答,只是做了他要出去看看的手势,接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腿。


    姜韫知道他的意思,说:“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阿缚前脚才出去,姜韫后脚就拿起挂在床头的苗刀跟了出去。


    寨子里很热闹,每个人都在忙着手上的事。


    只是寨民们看她的眼神实在过于警惕,可能都知道寨子里的确有她这么一号人,除了眼神不太友好,其余的也没什么。


    跑出来的肉猪已经被抓走了,围在两侧的护栏都被撞断了,看来这头猪养的挺肥。


    被积雪打湿的地面泥泞而又潮湿,一脚下去,鞋头就溅上了泥浆。


    “喔嘘——”


    “喔嘘——”


    是格肯的声音。


    姜韫循声而望,就见格肯手里拿了根棍子,把水牛朝着屋子后面的暗房赶去。


    远远地,他也看见姜韫了,脸上扯出一抹淳灿的笑容来。


    “喔嘘,喔嘘——”他加快速度,熟练且顺利地把牛赶了进去。


    姜韫慢慢绕到暗房后面,没等一会儿,就见格肯贼头贼脑地探了出来。


    姜韫说:“没人!”


    格肯麻溜地窜了出来,他浑身满是污泥,鞋子上沾满枯草屑与积雪泥子,脸颊被冻得通红,他搓搓手,问:“你带糖了吗?”


    “带了!”


    “你们这两天有祭祀活动?”姜韫问。


    格肯点头,如实说:“他们抓了两只俘虏,今天晚上要开坛请灵!”


    “我可以旁观吗?”姜韫又问,她想看看传说中萨满问灵仪式。


    格肯没有立即回答,他想了想,才说:“这你得问阿缚!”


    说到阿缚,姜韫想起来昨天他在纸上写下观音主三个字后,一贯平静的眼底像是有人朝着无风的湖面丢下一块石子,湖面泛起丝丝漪动。


    姜韫放低了声音:“为什么,你们以阿缚为信仰?”


    “他明明是个活人!”


    这次格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略微警惕地看着姜韫。


    姜韫怕格肯不肯再说,她解释道:“你别多想,他救了我,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恩将仇报!”


    格肯面露狐疑,可看姜韫神情真挚,不像说谎,他放松下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听阿爷说过,阿缚是先祖选中的人。”


    “我们的先祖是个很厉害的巫师,他擅通天文地理,能预测过去未来吉凶,甚至……”


    格肯压低声音,凑近姜韫:“甚至,还能永生……”


    “永生?”姜韫惊疑不定地看向格肯,只见格肯面露痴狂,完全没有了孩童纯真的模样。


    “糖!”格肯把手一伸,面无表情地看着姜韫。


    姜韫微微皱起了眉,目光落在格肯脸上。


    是错觉?


    “糖!”格肯又重复了一遍。


    姜韫摸摸上衣口袋,把这几天攒下来的糖都给了格肯。


    “这么多!”格肯瞪大眼睛,他看着手心里麦芽糖,像是得到了无上的财宝,笑得牙齿全都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姜韫也被这抹笑容感染,她微笑着对格肯说:“别让阿缚知道了。”


    格肯把糖一颗颗小心地藏好,头也没抬,说:“这是当然!”


    他又不傻!


    也许是临时祭祀的原因,天黑了姜韫才看见阿缚,他换了一身红色的衣裳,是萨满一脉独有的服饰。


    头上戴了一顶插满各色长羽毛的帽子,帽子两侧垂下九色丝带,系在腰间的腰带下缀着一圈铃铛,走起路来,铃铃作响,袖口处收得紧紧的,银袖缚上刻满飞鸟虫鱼,雪山青松……


    看形制是主持的祭祀服。


    “晚上的祭祀典礼是你主持?”姜韫双手环抱在胸前,斜靠在窗沿下,漫不经心地问。


    阿缚扫了她一眼,极轻巧地点了点头。


    姜韫走了过去,在他身旁站定,伸手随意地拨了拨他腰间的铃铛,问:“我能去看吗?”


    铃铛沉闷的声音回荡在木屋里,她这无意间的举动,像是往春水里丢了一颗石子。


    阿缚默不作声任由姜韫唐突地把玩着他腰间的小铃铛。


    “我不能去看?”姜韫又问。


    阿缚没吭声,低着头继续卷烟丝。


    姜韫没劲儿极了,说话的声音夹着铃铛的飘忽音:“我可能,明天就要走了……”


    阿缚的手顿住了,只一瞬间,又动了起来继续卷烟。


    姜韫极轻地笑了一声,她收回了拨铃铛的手,坦白似的,说:“其实你同不同意,并不重要!哪怕你不同意,我也会去!”


    阿缚手里卷烟的动作更快了。


    炉灶里火烧得旺盛,柴火时不时发出“啪”的炸裂声。


    姜韫静静地看着他卷烟,那十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非常,手背上凸出的数道血管性感得让人浮想联翩!


    “有什么我能替你做的吗?”姜韫突然问, “什么都可以!”


    阿缚仍旧一言不发,恍若未闻。


    姜韫看着他的侧脸,挺拔料峭的鼻梁,犹如木窗外高耸的雪山,她失了耐心,啧了一声,说:“你可真是个闷葫芦!”


    这话就有点难听了。


    阿缚停了下来,直白地与姜韫对视,他没说话,眼底却透着薄怒。


    姜韫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她笑了笑,说出来的话仍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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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不改:“你一点儿也不闷,你非常有趣!”


    阿缚不理她,又低下头继续手上卷烟的动作,他现在烦躁到了极点。


    不大一会儿,桌上就堆满了烟叶卷。


    “别卷了,我就是十张嘴也抽不完!”


    阿缚真的生气了,他垂着脸,嘴唇得紧紧地,手指跟永动机似的不断卷着烟丝。


    姜韫悻悻,她好像真把人惹毛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正色道:“我说笑的,你别在意!”


    见这招还是没用,她干脆一把抽走他手里的烟卷,说:“大男人这么小气?”


    像是一声极轻的叹息,阿缚拿了纸笔写道:你可以去,但不能捣乱。


    捣乱?!


    姜韫忍住想拔刀的冲动!


    *


    晚上八点,夜色彻底笼罩了这座神秘的寨子。


    姜韫提着苗刀悠哉悠哉地跟在阿缚身后,慢腾腾地朝着寨子中央的祭祀台火光明亮的地方挪去。


    一路上,两侧木屋门前都竖着一根木头桩子,桩子上搁了火盆,火舌宛如台风燎过枯原,窜得猛烈。


    姜韫看见格肯了,他挤在人潮中,热情地冲着她挥手,见姜韫看了过来,又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孩子挺有意思。


    祭祀台下挤满了人,中间辟出个狭小的空间来,中间站着八位身穿巫师服的人,脸上带着雪狼,山熊,恶鬼等面具。


    姜韫发现,阿缚的面具跟他们的都不太一样,他戴的面具,上面雕满诸天神佛,神佛狰狞的面容清晰可见,阴诡可怖。


    面具的额间点着一滴红色的圆点,圆点中央端坐着一尊观音神像。


    在火光的照耀下,观音神像的颜料隐隐泛着金色,这抹神性把面具的阴诡之感冲去了不少。


    那八名巫师看见阿缚来了,喉间念起了祷词,音色低沉迷离,祷词神秘而又沉闷,随着叉器摇响,口中喷出的数道神火,意味着请灵祭祀开始了。


    阿缚手持手鼓,随着不可辨明的颂祷声,鼓声,铃铛声,踩着祭祀舞步旋转跳跃着登了祭祀台。


    腰间飞扬的神裙彩带,头顶的各色羽毛随着不远处雪山吹拂下来的雪粒起舞。


    姜韫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阵仗的确是比她们赶尸一脉的正统多了。


    祭祀台上的火盆被点燃,火光盛大得几乎把整个寨子都照得亮如白昼。


    人潮中起了宛如潮水的欢呼声。


    隔着层层人潮,姜韫看见阿缚摆了摆手,过了一会儿,人群自发隔出一道通天大道来。


    远远地,姜韫就看见有人担着祭祀品上来了,当她看清祭祀品头上那抹红毛时,惊地险些苗刀持握不住。


    毕有方?


    她的目光又挪到后面,那根扁担上同样挑了个人,看身形,是谢寻山无疑了。


    这两人,可真是狼狈!


    姜韫站在人群里,冲着毕有方吹了一个又长又嘹亮的口哨。


    听到这熟悉的口哨声,毕有方一个激灵,猛地睁眼看向口哨声源处。


    当她看清姜韫时,脸色可谓是五彩斑斓,又羞又愤。


    最可恶的是,平时一贯不苟言笑的姜韫,嘴角还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


    这一次,她这是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都怪后面那只大乌龟!毕有方懊恼地闭上了眼。


    两人被径直抬上祭祀台,寨民们把扁担拿了下来,换了一根铁棍上去,又在火盆上方架起了支架,大有一种要把两人架上去烤的架势。


    姜韫淡定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察觉不对。


    他们,的确是要炙人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