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天下易主4
作品:《[红楼]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冬日活尸见少,加之新朝在即,之前京城又遭遇胡兵围城,京城的宵禁前所未有的严格。
城门闭锁,城墙高守,城中更有巡街兵卒。
与守城相比,城内巡逻却显得松散。兵卒们带着兵器,结伴走在街巷间,脚步声在冷寂的雪夜回荡。
一人走在队尾,打着呵欠道:“你们说,等闯王登基了,是不是就要南征了?我老早就想去江南一趟?”
有人笑答:“那是自然,天下哪能南北分裂?我们随军,不还是为了把那个月亮拉下来吗!”
从前皇帝与太上皇日月同辉,若在从前,必是大逆不道。旁人忙压低声气:“嘘,小心隔墙有耳!”
可那人却挺直腰杆,大声嚷嚷:“怕什么!如今京城是咱闯王的!什么太上皇,都给他拽下来!”
众人正笑闹着,只见前方街口忽然站着一只山羊。那羊毛色雪白,形貌整齐,在街上溜达。
“哈,这是谁家圈坏了,羊都跑到街上来了。”有人笑道。
“这算无主吧,抓回去,给营里兄弟开荤!”
几人说笑着,正欲上前抓捕。
那羊却自行往他们近前走来。起初只是缓步,渐渐地,却疾奔如风。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羊凑近才知是双眼赤红如血,齿间腥臭扑鼻,纵然雪气凛冽,也掩不住那股腐烂的恶腥。
“是……是兽尸!”有人惊呼,可已迟了。
他们手忙脚乱拔刀,却因京城久未有尸患,早已失了警惕与防范。刀锋未起,便被猛扑而上的兽尸咬住喉颈。鲜血溅落在白雪之上,瞬间将寂静的街巷化作人间噩境。
————
薛蟠那群人下狱后只待新朝后或杀头或流放,薛姨妈在家中反反复复的病着也不见好。
宝钗管家后,既照顾母亲生病,又要为家中拮据操持、安排田庄和商铺来年的生意,又要盯着宝玉的功课准备来年科考,很是忙碌。
虽说自黛玉走后,府中的下人还是留下了好些人与府中签契当差,但是这家实在难管。
她管家才几日,费大厨便来说府中粮米不足,只怕撑不过这个冬季。
宝钗:“怎么一下子便如此了?从前府中这么多人,难道便不吃米了?”
费大厨淡淡道:“二奶奶不知道,先前府中有两处粮仓,只要取之有度,我们厨房便能随时支取。只是府中那明面的粮仓叫官府全给运走了,只留下了林姑娘暗地藏在府中的米仓,可……”
宝钗起身急问:“我怎么不知此事?”
费大厨道:“二奶奶不知道,这处米仓只有我们厨房和荣禧堂的人才知道,生怕我们京营的人来取粮时被发现我们私藏。林姑娘说,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在粮仓中留下一些给我们吃,从前我们一直吃的都是粮库所留,如今粮库存粮没了,这私库所剩也不多。”
宝钗一听,心里直冒冷汗。贾府衰落至此,宝玉又认了颦儿分家的账,她原本看完账册想着只要勤俭持家,总能撑过眼下乱世,待开春农庄商铺都张罗起来,府中有了进账,便好了。
谁知,这么快便遇见“无米下锅”的困境。
她急急唤来周瑞家的商议。周瑞家的年纪大,最是知府中内情,一来便叹道:“奶奶,这宁府不是租给济民坊当柴火吗,用那些钱换一些你总是可以的,再不济让下人们不要在府里吃饭,就去济民坊不也成吗?!如今这府里最要紧缺的不止是米呢!库子里的灯油快见底了,夜里点灯全靠各房自己省着;西跨院的井台坏了半月,也没人修,水都挑不出来;再说大观园里的屋子……为了省碳火几件空房没暖的,今儿稻香村倒塌了一半,珠大奶奶正气这事呢。”
宝钗听得额头冷汗直冒,一时无言。她是商贾之女自然自比吗林姑娘更会盘算看账的,但真正面对偌大的贾府,到底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处处漏洞百出。
最要命的是,往日府中人只知黛玉柔弱病怯,小性难处,如今方才明白,这府里能日日运转,还真多亏了她在暗处一一料理,她做当家主母时,也没那么爱管闲事,只要好好办差当真是好相处。
正焦急间,有小厮急急跑进荣禧堂里,说是外面街道嘈杂,许是京中有事。
宝钗皱眉:“夜里京城宵禁,怎会有人乱哄哄的?”
她带着人往正院赶,宝玉在书房温书离得近,早便被街市上呼喊奔走之声分心,披衣赶来。
见宝钗道:“要不派人出去瞧瞧?”
周瑞家的忙拦道:“二爷,外头若真有乱事,这时候开门,岂不招祸?”
宝钗左右张望,道:“叫人,搭梯子上院墙看看。”
她看到不远处用竹子搭的高台,道:“叫人上去看看!站得高看得远”
一旁有人却低声嘀咕:“那高台自姑娘走后,就没人再管,台基早就朽坏,谁若上去,只怕摔下来半条命也没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竟无一人敢去。
府门被人拍响,外面喊着开门救命,但是也不过是几声便也断了。
宝玉急得直跺脚:“这府里人丁成群,怎能眼睁睁听外头呼喊不管?若真是有人遇难,咱们多派些人出去,或许能救一命!”
周瑞家的对此便是最有发言权的,毕竟贾府一开始被贼寇闯了,便是她贸然给女婿开门的结果。
“万万不可啊!从前姑娘也是叫我们关好门,守着就是好的。”
宝钗今夜听多了人说从前当家的事,沉下脸,决断道:“闭门!哪管外头死活,咱们先要保住这一门一户。谁敢擅开府门,休怪我不容情!”
话音落下,府中人心神一凛,只听得外头哭喊声渐少。
平儿一早知道这事后,忙要套车出府去几处济民坊看看。
同住荣庆堂的李纨闻讯,急忙拦住:“你早已卸下那担子,如今济民坊都归官府管着,又有贾芸他们看顾,你还掺和什么?”
平儿却不这么想:“我听下人说,怕是京中又有活尸。那济民坊房舍简陋的,哪能跟我们高门大院一样,怕是要出事。”她见李纨不撒手,又道,“再说,姑娘身边的几位管事婆子,如今都在那儿做事,若出事,她们也要跟着遭殃。”
李纨叹了口气,没办法也只能套马车,让人去了。
平儿最早便是去鸳鸯在的济民坊,毕竟是原来府中关系好的姐妹,自然是最关心的。
鸳鸯在城南一处离城门有些距离的济民坊做管事,黛玉分家后问众人去向,她竟然要离府,也不跟着林姑娘,而是留在济民坊,那时候倒让平儿吃惊。
平儿问鸳鸯想法,她只说:“在老太太死后,在这还能找到自己一番用途。如今还能得自由,多好。”
还未至城南,远远就见原是守城的木栅栏被搬到街道中央,义军持刀列守,不许人进。
平儿上前,忙塞了点,打听消息。
“别想了,这昨夜突然有活尸在京中游荡,这城南遭殃得最厉害。现在上头下命令了,要清除活尸,里面活人要被关押,至于其他的,连老鼠都得全部扑杀。”
平儿只觉脚下一软,几乎立不稳。那些管事婆子们都住在济民坊周围,如今岂非一并遭难?
正心急如焚,忽见小红带着小厮匆匆赶来。见了此,平儿心头稍定,他们管着济民坊事务,又住在丰川街,消息必然灵通。
“……城南两处济民坊都遭了害,不过他们都递了消息出来,鸳鸯姐姐该是没事的。其他几处济民坊还没发现昨晚有人因为活尸受伤受害。”
平儿虽听说鸳鸯安好可还是担心:“可里面有活尸,被困在那里面只怕是早晚要被害啊!”
小红也没办法,毕竟城中有活尸可不是小事,“现在姑娘在宫中,那些跟着我们离开的护卫们许多在鹿山村,我也不好叫京中的护卫不顾其他的济民坊进去清除活尸。”
小红拍了拍平儿的手道,“平奶奶,如今只能等官府处置,从前他们也常跟我们的护院一起清除活尸,应该是可靠的。”
平儿叹道:“他们都是流寇草包们组成的,只怕是……不去想办法跟姑娘联系上,叫她出个主意,或者在宫中做些什么。”
小红笑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左秋城走了些关系,却没能得到只言片语。
直到闯王在宫中大发雷霆,又有宫人犯错被迁怒,才叫黛玉知道了这事。
比起活尸,她更担心替她办事的那些人。
她心中叹,早知道便不跟裴石怄气了。
她走到院中来回踱步,一会看看天上的红月,四处张望,又不好开口。
紫娟见她大冷天徘徊雪地,忙劝她回房:“姑娘,夜深风寒,别再吹了。”
黛玉却低声道:“京中闹活尸,我想叫裴石回来。”
紫娟一顿,道:“姑娘不是恼她,让去京外了吗?天冷,别等了。”
黛玉却仿佛安慰自己一般:“或许他回来了呢?大雪封山,陛下迟迟未曾出兵,他也许就先回来了。”
她仰望月色,只觉那轮月比往日淡了几分,或因雪幕遮掩。她忽然想到,若此刻她还在贾府,或住在丰川街,恐怕早已能听见街上活尸的躁动声。
宫中寂寥,一个呵欠打出泪来,正揉眼时,忽觉有人立在面前。
“都不知道天冷吗?”
裴石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责意。他弯身欲唤醒紫娟,却被黛玉轻轻拉住。
黛玉拉住了裴石,摇摇头,“扶我起来。”
待她站定,便抬眼看他:“怎么叫我等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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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久?”
裴石心里嘀咕,明明是她上次发怒,叫自己莫再出现,如今倒怪起自己来。
可他没说,只答:“京中尸患难控,废了些时间。”
“受伤没?”
“不至于。”
“那是解决了吗?”
“也没有。”
两人找了个暗处,黛玉绕着裴石转了圈看看,“那你怎么在这?凑巧路过吗?”
裴石眉毛一挑,心里却觉得人家可问的问题可有趣,明明是个玲珑心窍,可怎么这么傻?
他带笑道:“你不是找我吗?”
黛玉抬头又张望了一下四周屋顶,“秦家的人也在这附近吗?”
“没有,宫里安全,我便叫他们都去京中除尸了。”
裴石现在知道了黛玉并没有生气,单手叉腰道:“我听到你叫我了。”
裴石说的是实话,可黛玉不信。
他不过是耳聪目明,而不是什么顺风耳。
“京中的活尸是怎么回事?宵禁也不是一两个月了,难道是守城偷懒?”
“闯王是这么想的,但我没有查到实情。”活尸出现在京中的时候,裴石正在南山上盯着玄极寺那些人,交托了鹿山村的护卫们后,回到京城时尸患已经有了。
“现在只知道这次活尸是从城南的济民坊出现的,有兽尸,也有活尸。”
黛玉问:“是城门边上的?还是?”
“坊主是个叫鸳鸯的姑娘。”
“怎么会从里面的济民坊开始的呢?”
黛玉托着腮,眉目微蹙,正出神地思索。裴石看得心中一动,忍不住想去捏她另一边脸颊,手才伸出,却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好不容易等她想起自己,若再惹她不快,怕是又要被逐。
可黛玉偏偏注意到了,眼眸一转,含笑问:“怎么了?”
裴石别开眼,若无其事道:“京中有义军在,你别多挂心。贾芸他们安置得妥,也提醒了几家商号自守。对了,左先生在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裴石一愣,回望过去。
黛玉目光清亮,直直盯着他,追问:“你刚才想做什么?”
“……”
空气中蓦地生出一丝紧绷。
两人对视着,不是柔情蜜意,而是暗暗的探问与试探。毕竟,他们不是开始于两小无猜,而是在尸山血海里并肩过来的人。
裴石想起上次自己轻浮,他率先投降,“方才是我冒犯你了,我道歉。”
黛玉却偏偏揭他短,轻声一笑:“可你什么都没做呀。”
裴石一时语塞,只得自省般低语:“发乎情,止乎礼,是我不该。”
黛玉盯着他,心里暗觉这人有时真是榆木脑袋,大概是寺中清修太久,才这般拘谨。
她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拥住了他。
裴石浑身一僵,像是被雪冻住一般。黛玉却心里暗笑,仰起头,轻声问:“是谁说,要陪我一起回姑苏的?”
裴石愣了片刻,方低声应道:“可……你上次生气……”
“谁让你当着紫鹃的面乱来。”黛玉低着头,声音软糯,却带着一丝嗔怪。
裴石怔了怔,想也没写,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怀里的身子轻软而温热,驱散了夜雪的寒意。
一个闷闷地声音从怀里来,“痛……”
现实不允许两人温存,裴石立刻松开手,闪身退了一大步。
“放心吧,走了。”
黛玉眼见那人隐入雪夜,急道:“你小心点!”
可背影已经消失在檐下昏黄灯火之外。
黛玉心中暗想,自己怎么放心呢?
但她还是浅笑着去叫紫娟回屋睡了,可是她叫人睡,自己却抱着被褥,心口一时空落落的,拖了好久才睡着的。
第二日清晨,宫女推门进来时,手里捧着一支插在玉瓶中的白梅。雪夜方过,白梅傲然凌寒,花瓣微卷,带着尚未消融的霜意。
黛玉先前看到梅树自己便不舍折枝,但她见花团锦簇,也是心里高兴的。
“这是你们费心折的?”
青雀道:“今早开门放在院里石桌上的,我瞧着好看,便去找了个瓶子,只说是给姑娘屋里添个雅兴。”
黛玉伸手抚上那枝梅,冰凉的枝干贴着指尖,她心里很快明白了是谁送的。
紫娟在旁悄声道:“这大冷天,若不是用心,哪能寻得这样一枝白梅?”她没说完,却笑得眼睛都弯了。
黛玉低下头,唇边浮起一抹淡笑,指尖缓缓拂过花瓣,昨夜的亲昵,原以为只是瞬息,谁料竟在今日化作一枝梅花。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在这森冷的宫墙里,但也没那么寂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