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双方实力差距明显，会是一场输死较量，至少也该缠斗几个回合才是。谁料，那用弓的女人只是射了两箭，全都射中金焰翼龙的身体。


    金焰翼龙的身体庞大，无法躲避开箭矢的攻击，两只箭羽巧妙的角度恰好避开坚硬的护羽，射中他的身躯血肉中。身体晃动两下，金焰翼龙拍打翅膀，高仰起鲜艳的花冠头，聚集燃素的力量——


    不好，她这是要喷吐火焰！


    希巴拉克也瞧出了不对劲，森林中不能有一丝火苗，可身上没有趁手的武器无法立即阻止。


    正是焦躁之时，身旁射出一道银色残影，是奥奇坎丢出的，直指金焰翼龙的眼睛，是要打断她的蓄力。


    站在高处的女人见了，立即调整箭羽的方向，堪堪打歪袭来的暗器，擦过金焰翼龙的后脑，击落了几根红色的羽毛。


    都发生在一瞬间，金焰翼龙惊诧，怒吼：“卑鄙的女人，言而无信，竟然暗中设伏！”


    她认清形势，也不恋战，趁机拍翅膀转身就走，只留下几根断掉的羽毛。


    高处的女人见翼龙逃得极快，放弃追赶。低头往奥奇坎那处瞥了一眼，带着众龙离开了。


    等到平息后，几人再背上行囊，阿霍布啧啧称奇：“早就听说过有人能够驯服龙兽，今天可算是开了眼。刚刚恐怕有十几只翼龙，全都服从她的命令。”


    “她的箭法也不简单。”奥奇坎补充。


    “离开的方向，正是前面的高山，说不定我们到了特拉洛坎有机会再见到她。”


    希巴拉克想到她不凡的身手，若是不留余地，全力以赴，她保准能够射落下那高傲的翼龙。


    奥奇坎快步走在前，四处张望，寻找刚刚情急之下丢出去的匕首。被那女人一箭打偏，不知掉到了那儿去。


    “朝这边走吧。”


    希巴拉克指出几人前进的方向，幸好方向一致。


    不过可惜的是，奥奇坎上下观察，另外三人也跟着帮忙，根本没见到匕首的影子。在偌大的树林中寻找手掌大的匕首，实在属于海底捞针。


    奥奇坎不甘心，却毫无办法。总不可能让大家在危机四伏的林中停下赶路，一起去寻个匕首。还是等到了夜晚，趁大家都睡下，再折返回来找找。


    这天，几人启程的晚，路上又耽搁了片刻，天色很快暗淡下来。


    因为昨夜发生一切还没弄清楚是什么原因，几人更不敢冒险走夜路。只好趁着天还未全黑，选了个合适的地方。撒上三倍的驱虫药粉，再三排查周围没有异常后，几人才敢坐下。


    几人草草吃了干巴巴的干粮，即使里面有肉干，天天这样吃，舌头都受不住。


    “想念纳茨卡延的食物。虽然比不上梅茨特利的鲜美，可总比手上这些好吃多了。我说，希巴拉克什么时候可以再亲自动手做一些美食。”


    希巴拉克看了眼无边的漆黑森林，道：“只有等出了这里才行。”


    奥奇坎低头，不发一言，心中想的还是那柄匕首。


    那三人又说到了夜晚，谨慎起见，为了以防万一，决定大家轮流守夜。两两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希巴拉克与奥奇坎两人在前半夜，后半夜由阿霍布伊葵。


    奥奇坎自然是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那兄妹两人去休息后，奥奇坎与希巴拉克坐在燃素灯前，相对无言。


    忽然，希巴拉克问道：“今天头还痛吗？”


    他在问和幻觉有关的事情吧。奥奇坎摇头。


    “那你呢？听说你早上不舒服。”


    夜晚的森林静得可怕，隐隐听见阿霍布的轻微的呼噜声，已经熟睡。


    “我只是，没休息好。”


    显然是个借口。


    既然希巴拉克不愿意说实话，奥奇坎也不必继续追问详细。


    相对无言，阿霍布的呼噜声更响了，将整片森林衬托得更加静谧。希巴拉克刚刚说是有事，钻进了黑暗之中，不见人影。


    奥奇坎盯着燃素灯光，怀疑自己说了错话。难道他是想自己继续追问到底吗？还是说，因为自己的沉默，让他难以忍受，所以选择躲开……


    要是在之前，直接问希巴拉克也没有什么问题。不对，在以前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烦躁地揉揉脑袋，人类的感情太微妙、太细腻，叫人难以捉摸。假如希巴拉克是龙，自己便可以从他肢体动作、羽毛鳞片的状况，或者是经他之手的燃素中清晰读出他的全部情绪。而自己也无法对他隐瞒任何事情。


    可这不是人类所说的“灵魂交融”。仅仅是龙族的与生俱来的天性，对上位者的屈服与崇拜，他们没有灵魂。


    奥奇坎闭目胡思乱想，察觉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才缓缓睁眼，但没有去看他。


    希巴拉克坐在身旁，听见他开口：“你的匕首。”


    银白色的匕首在他手中，正是奥奇坎心心念念要找的。


    “你怎么找到的？”


    猝不及防见到，奥奇坎着实吃了一惊。


    “喏。”


    他张开手，匕首柄处的刻痕散发淡淡的光芒。


    希巴拉克只是简单说，是伊葵打造时的“祝福”。只要匕首没有损坏，无论在哪儿都能够找回来。


    奥奇坎接过来，对他道谢。


    “别动。”


    两人坐得近，奥奇坎忽然察觉希巴拉克的手按在肩头，正犹疑，见他伸出手，摸向自己的下巴。


    皮肤似乎感受到指尖的热度，不过指尖最后落在了面具上。


    “你的面具上有道裂痕。”


    奥奇坎一惊，下意识伸手去触他说的裂痕，猝不及防碰到滚烫的指尖。烫到一般，又迅速收回手。


    “只是很细微的一道。木质的东西，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固。”


    默默向后退去，奥奇坎拉开与他的距离。瞥见希巴拉克低垂的眼眸，又后悔起自己动作太大。


    视线无处安放，低头见希巴拉克衣服下摆被扯开条口子。


    “呃，树枝挂到的。谁能想到正好插在了树干上。正好现在有时间，我拿针线出来补补。”


    很快又安静下来，树叶随风沙沙作响，阿霍布的呼噜声不绝。匕首在手中晃来晃去，展示主人心事重重。


    又下意识后退了。明明渴望他的接近，自己却在这时候总是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真的就没办法再回到之前啊。


    奥奇坎盯着燃素灯，忽明忽暗的光线，暗戳戳在余光中观察希巴拉克。


    因为光线暗淡，他不得不凑近光源，眯着眼找准要下针的地方，仔细缝合修补。出乎意料，希巴拉克似乎很擅长，针线飞舞不停，不一会儿缝好大半。


    希巴拉克忽然间毫无预兆地抬起头，对上了奥奇卡的眼睛。


    奥奇坎躲避不及，讪讪道：“你好像什么都会。”


    “一人在外漂泊，这点儿技能总会掌握的。奥奇，你要是有破损的衣物，也可以交给我来帮你缝补。”希巴拉克笑了下，没有注意到他的慌乱。


    “其实，我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希巴拉克不擅长的东西。奥奇坎从未想过的东西，不由心生好奇。


    暖黄色的光线将他的脸照亮，柔和而又温暖。希巴拉克不答，明显是要他猜猜看。


    奥奇坎直接选择放弃：“想象不到。”


    “呵，因为我从来没有展现出来过。好吧。公布答案，首先呢，我可能没有那么擅长读懂别人的心事。比如说，现在，当和在乎的人面对面时，我一点儿也看不透他。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意识到希巴拉克在说什么的时候，奥奇坎狼狈躲开他的视线，坐立不安。


    “咳，我讲得多了，不过大致就是这样。第二点嘛，我不擅长……”


    希巴拉克故意停顿在这儿，吊人胃口。起身披上衣服，完全看不出此前的痕迹。


    “……有点儿不想说，太丢人了。”


    他居然就这样走了，爬到树上去坐下，留下奥奇坎一个人在原地。


    奥奇坎本就躁动的心，被希巴拉克刚刚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语搅得天翻地覆。


    他是人类啊，他可是希巴拉克啊！为什么也会像自己一样不安，看不透呢。


    握紧手里的匕首，上面的刻纹的光芒还未暗淡，他说这是祝福的刻纹。想起希巴拉克是如何找到它的，不由得猛然间，只要匕首在自己身上，希巴拉克总会找到他。


    不过，奥奇坎还是将它小心翼翼放入怀中。


    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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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绪流转，开始思考就是连希巴拉克也羞于启齿的事情。


    跳舞？不对，在纳茨卡延在被人簇拥之下，见过他端着酒杯在跟着音乐的旋律一块儿律动。他做的食物，任再挑剔的纳塔人吃了，也会露出满足的神情。


    时间流逝，很快到了后半夜，由伊葵与莉安歌两人看守后半夜。


    奥奇坎眼皮沉重，躺下后很快睡着了。


    说起来，自从到了纳茨卡延以后，他经常做梦，梦的内容千奇百怪。有熟悉的人和事，也有不曾见过的人。不过，大多数醒来后就忘记了。


    站在一片澄明的如镜的水面上，奥奇坎立即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有龙进入了自己的梦境里。


    “嗷——”


    一阵熟悉的痛苦嘶叫声从身后响起，奥奇坎猛地回头。


    灰色的小龙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不止，似乎在经受千百倍的痛苦。


    是小灰死前的幻影。


    奥奇坎见到了银色的龙，自称为“盗火贤者”的那位，顿时火冒三丈。


    “你做什么？！”


    他冲过去，爪子扑了个空，也是幻影。


    痛苦与嘶吼循环不停，银龙缓缓展开眼，眼中不解道：“你很生气？可是你亲眼见到的，它已经死了，这只不过是幻象。”


    “到底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纳塔粗口*，我要撕碎你！”


    奥奇坎发出愤怒的嘶吼，摆出攻击的姿态，知道自己无法触及到这只龙的身体，更没办法将他驱赶出自己的梦境中。


    银龙爪子一动，声音没了，留下小灰抽搐幻影。观察紫龙的金色竖瞳中熊熊怒火——只在人类眼中见过的情绪，眼中闪过趣味，透出兴奋。


    “哈哈哈，很好，很好！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兄长，我一定会比你先找到正确的解法。”


    对奥奇坎愤恨的神情视若无睹，银龙道：“你总是让我意外又惊喜。很好，很好，果然将你放在人类社会中，是正确的选择。你一定要跟着这群人类……”


    奥奇坎再一次徒劳扑过来，没有一丁点儿效果。忽然，他想起这里是自己的梦境，既然无法驱赶他出去，那么只要自己醒来就好了。


    察觉出他的意图，银龙道：“且慢，你难道不想知道‘焰主之祝’的解法？你脸上也有这样的印记。”


    其实奥奇坎很清楚，致使小灰走向灭亡的，就是他额头上的印记“焰主之祝”。而自己，脸上也有同样的印记，难免不会走向与小灰同样的结局。


    现在的奥奇坎并不想死了。


    见他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银色的龙道：“想必你已经察觉到体内涌动的沸腾的血液。假若不加以加以制止，迟早会和它一样的结局。”


    果真与奥奇坎所想的一样。


    “而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你指明解开‘焰主之祝’的方法。”


    幻影中的小灰，身子已经不动了，嘴巴微张，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奥奇坎亲眼见过的场面，他知道这个时候，小灰已经到了极限。


    奥奇坎不信任：“你有这么好心？”


    “呵，”银龙轻笑，“回头看看这儿吧。这里被人类称作是‘浮土静界’。”


    “浮土”哈南帕查。传闻中盗火贤者取得源火后，就是在“浮土”教授人类燃素的使用技巧。


    眼前又浮现一幅幅场景，以兽类皮毛为衣物的人类，围坐在一起，中间正是这银龙，他手中有一团跳动的火焰，照亮了一双双蒙昧眼睛。


    “我曾在这儿教授人类的关于燃素奥秘。若没有那些火种，人类是走不到今天能与龙位置抗衡的地步。更不会有人生出妄念，意欲屠龙。仅凭这一点儿，你大可相信我。”


    “哦？在培养能够屠杀你的君王的人类？”


    银龙看他眼中依然是防备，微笑：“哈哈哈，这么说也没错。我巴不得你现在就能够给他个痛快呢！”


    盗火，可以理解为他对人类心存善意，可这么直白地说明，奥奇坎却大吃一惊。


    “要解开你身体上的‘焰主之祝’很简单——亲手干掉那只奄奄一息的火龙，取而代之。为表诚意，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你他的弱点。”


    “我的目的？尽快到达图兰，你们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