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下碗筷，那边人就拿着斗篷来了。


    江朝月指指斗篷，说，“太麻烦了，我同人还有事，要先走一步，就不拿了。”


    不过文腊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江朝月，非常没脸没皮地上前问到，“那是什么事？”


    江朝月大脑飞速思考，“我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小孩，家中贫困，无亲朋依靠，靠母亲织布为生。可惜这眼睛在夜里都要织瞎了，我想着去给他们做个灯笼。”


    “少侠还会做灯笼？”


    “皮毛皮毛，能用罢了。”江朝月推辞道。


    感谢系统，江朝月想。要不是系统临时说出阿贵一家子的状况，他还真编不出来。


    “不用着急，”文腊笑着指指那个进来送斗篷的瘦弱少年，“他木工可好了，让他给你糊个灯笼送去，又美观又有情，多好。”


    而此时，文腊不知道自己在江朝月心中的一落千丈，连带着对这个打起架来小心思巨多下手招招致命的小子都有了一些怜爱之心。


    那瘦小少年抱紧了自己手中的斗篷，直想把自己塞进斗篷里。因为江朝月的视线太过真挚热情又奇怪了，他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和害怕。


    江朝月一见人这动静，还有什么不清楚，当即回头瞪了文腊一眼。


    文腊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勉力挽留江朝月，希望他能留宿一晚，明天再让人送他出山。


    这倒是出乎江朝月的意料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怕我出去就带人打上来？这么放心？”


    文腊哈哈大笑，“你不混了？这江湖啊，最讲究的，不就‘义气’二字？”


    江朝月轻笑一声，面上没什么剧烈的反应，心里已经将系统团吧团吧成了一个球在脚上踢。一边踢，一边抱怨，“都怪你，要不是你让我闯江湖，我就能一把将他们举报了，这样下辈子就不愁了。”


    系统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根本没想着反驳江朝月这句话的前提是江朝月现在受到的待遇是因为他闯江湖带出来的名声。


    “你说的对啊，现在我也只能将这件烂肚子里了。”江朝月面露惋惜地说，“毕竟你知道的，我们闯江湖的，最缺的就是钱了。”


    文腊听了笑得更是大声了，似乎对江朝月这束手无策的样子十分高兴。


    江朝月也不言语，就挑挑眉，抱着手臂在一边等文腊笑完。


    忽然感到衣袖被拉了一下，江朝月顺着力道看去，发现是拿着斗篷的瘦小少年。


    “怎么了？”江朝月不自觉地压低声音。


    “斗篷，晚上冷。”那少年说的话倒也简洁。


    江朝月伸出手在斗篷上摸了一下，“这个太厚了，你还是放回去吧，就一下寒风，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小孩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江朝月这个说法，只是和江朝月确认，“能不能在这等我一会？”


    江朝月心里奇怪，但还是同意了。


    那少年出去没一会，文腊就停下了笑。


    “别误会，”文腊摆摆手，“只是觉得很新奇。”


    “新奇？”


    “我遇到的江湖人，不是看不起我们，就是虚与委蛇，像你这样的，还是挺少见的。”


    江朝月摇摇头，不知道是示意自己不是这样的人还是不会这样看文腊他们，“我从镇上得知，你们也是没有办法……”


    江朝月停顿了一下，微微低下头，“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对待你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不是假话，于理，江朝月知道应该带人来拔除这个匪窝；于情，江朝月从系统那得知，文腊他们其实更倾向于占山为王自给自足，连下山抢劫，也是他早上待的那个寨子甩锅的。


    这一路上，江朝月看到这寨子里的人群即使大部分都非常消瘦，但无不洋溢着幸福、热烈的情绪。在此基础上，想象一个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人……


    他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文腊倒是完全不为此感到纠结，“你不妨留下，教小孩们强身健体。”


    想象了一下自己站在三尺讲台上、拿着书，面对一堆还不到腰的小孩子教他们实字，江朝月就慌得不行。


    “我觉得刚刚那小孩就不错……”江朝月含糊推举道。


    “他？”文腊摸摸下巴，“他太过天才了，不会教，每次演示完，就让人自己去练。可谁都能像他一样看一样就会？去请教，倒头来还得被说不聪明，好多人都来同我说很恼他。”


    江朝月想象力一下那样的场面，不由得有些好笑。


    “不过，我看你刚刚是把他打服了，他估计能帮你忙。”


    江朝月摇摇头，“文大哥，你还是请些正经的先生吧，我实在是怕误人子弟。”


    文腊摆摆手，“你就给他们带一下童子功就好。”


    江朝月皱眉思索了一下。


    一阵穿堂风。夜风习习，江朝月感到身上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对吧？”江朝月忽然灵光一闪想通了这一点疑惑，“若说是童子功，那么那少年完全可以胜任，文大哥说的童子功，不是武功上的童子功吧？”


    文腊拍拍江朝月肩膀，“不愧是我看上的，思维跳的就是快啊！”


    江朝月有些无奈，“那真是我的荣幸。”


    “我知道寨子不会一直在这里，这总有一天是会被拆的。”


    江朝月心里吐槽道，说的倒是好听，明明是被捕，哪里是被拆？


    “我和他们的父母倒是无所谓，不过他们还要生活，如果只是教他们种种菜犁犁田，那和没教有什么区别？”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说的童子功，其实有一部分是指武功上的，但是更多的还是读书上的。”


    啊？我吗？真的不怕我误人子弟吗？江朝月内心已经在上蹿下跳了。


    “不过那些我也不懂，我只知道若是认真教，自然是请专门的教书先生好，但……”


    江朝月还是没有回答。


    “我上次见你在祈福树下写字，你若是能教他们识些大字，便已是功德无量了。”


    江朝月叹了口气，“这……”


    “我知道这是一件需要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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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的事，你先回去歇息一会吧，明天再给我答复。”文腊也不强迫。


    江朝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婉拒要领他离开的文腊，“我刚刚答应了那少年，要在这里等他。”


    这不说还好，一说，文腊气得吹胡子瞪眼，“好样的，让他跑一顿这么磨磨蹭蹭，你等着，我这就去教训他一顿！”


    “别别别，”江朝月连忙拦住文腊，“是他瞧拿的那件不够好，又去跑了一回。”


    文腊气消了一点，“行吧，我同你在这等他，好好说说他。”


    咽了口唾沫，江朝月实在是不想看那少年战战兢兢的样子，倒是劝文腊先走，早些歇息。


    文腊说不过江朝月，只能先行一步。


    江朝月坐在椅子上，看眼前木色的桌子，手指拂过上面的木纹。


    “你算出来没有！”江朝月急哄哄地问系统，“到底是谁下的药？”


    系统无奈，“我不是许愿池里的乌龟，你再怎么催，我该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


    这下轮到江朝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你不是说能算吗？”


    “其实我是骗你的。”系统低声说道。


    江朝月感觉自己血流都快了。


    “其实我已经算出来了！”


    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下次说话真的不许大喘气！”江朝月抓狂。


    门被推开，那瘦弱少年抱着一个新斗篷走了进来。


    这斗篷看上去是春秋季节的款，没加绒和茅草，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匹布缝在一起，给人在有一点点寒冷的天气里保暖用。


    江朝月从善如流地接过斗篷。


    “我在回来路上遇到大哥了。”那瘦小少年抬起头，睁着眼睛无辜地说，“大哥让我带你去屋里休息。”


    江朝月摸摸少年的头，“那麻烦你啦。”


    “嗯！”那少年一边给江朝月带路，一边介绍寨子。


    不过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介绍的都是“这屋子里的小胖子是个笨蛋，练个招要演示好几遍”、“这家的熏肉好吃，你留下来可以去尝尝”、“这家好小气，上次我拿了他家一根红薯干，第二天来我家说要我家赔他一点吃的”……


    江朝月忍着笑，“好好好”地赞同个不停。


    最后在屋前，江朝月正要礼貌地同人道别，却被一把子拉住。


    天杀的，他怎么就这么喜欢拉人衣服？江朝月想。


    “你会留下来吗？”


    “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你为什么不留下来？”


    天啊，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江朝月内心里默默同系统吐槽。


    但系统显然小心眼子更多，“这就是没有普及教育的样子。不过，你不久希望自己能被留下吗？毕竟你的计划是先了解内部，再去内外联合突破啊。”


    江朝月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挺可怕的，我在你面前简直就毫无隐私可言。”


    不过吐槽归吐槽，无语归无语，江朝月还是迅速回答了这少年的问题，“我会好好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