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赤峰山(七)

作品:《倾巢之下

    度长风冷哼一声,仍是不语,倒是一边的岳然诺睁大了双眼:


    “什么豪掷千金?”


    “是先前我曾向度楼主打听过梧桐阁阁主的事情,度楼主说这位向阁主性格孤僻,尤好女色。”


    裴央一五一十地讲完,听了此话的岳然诺当即愤然,她一把将筷子拍在案上,震得那东坡肘子都带着油润的光泽抖了三抖,可还没等她发问,坐在一边的度楼主便慢慢悠悠地开口了:


    “我是为你先前对夫人出言不敬。”


    向晚又顿在那里是前思后想了许久,方才想明白,自是上回与这二位见面时,对着岳夫人有的没的夸了一箩筐,俏皮话讲多了失了分寸,当时这度楼主便一张脸黑如锅底,她在心里幽幽叹气,这度楼主也未免太小心眼了点。


    度长风惧内,世人皆知,此时候正被岳夫人拧着眉毛教训,什么行走江湖,名声最为要紧,怎可红口白牙地便造上谣了云云。


    度楼主迫于压力,连着道了几个不是,终于见缝插针地喘了口气,他一把拉过在一边专心用饭的裴央,急切道:


    “你二位千里迢迢来此,不能只是为了兴师问罪吧,到底有什么事,快说罢。”


    裴央方才恍然,他这一路粥饭粗糙,现下跟着向晚连吃两顿,且还一顿强上一顿,倒叫他有些乐不思蜀了,他于是端正地放下碗筷,将这林渊楼的所行所为事无巨细地讲了个遍,讲罢了,合掌道:


    “我们此番前来,正是想来问问有没有林渊楼的消息,林渊楼的老掌门我也曾见过,虽说不上门规森严,但这般加害下毒之事,总不至发生,更何况又是这般厉害的毒。”


    他尤是皱眉,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向晚,只是向晚浑然不觉,她正细心去择那鲥鱼的刺,无暇顾及。


    度长风闻言也是一本正经起来,他端走向晚跟前的鱼,将人的手腕扯过来,细细听起了脉,度楼主医术高明,临雪楼那些个死贵的丹药大都出自他手,只是听了会,神色愈发凝重:


    “孟客也无能为力吗?”


    向晚只摇了摇头,收回手,顺路又将那碟葱烧鳝段端得近了些。


    “她梧桐阁的孟客制毒解毒都是一绝,若是他也没了办法,那确实是有些严重了。”


    他话音刚落,岳夫人便高声点了几个人名,登时几人便闻讯推门而入,一水的白衣胜雪,皆是临雪楼弟子,瞧这临雪楼的楼主如此拖家带口声势浩大地来一青楼用饭,向晚忍俊不禁,不慎呛了口,坐在一边的裴央目不斜视,却推过来了一盏茶水。


    向晚一顿,接过茶水道了谢,两人便看着这白衣如云的临雪楼弟子进进出出,足足盘问了有三五轮,方才听明白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原是这林渊楼,果然换了掌门。说是老掌门上了年岁,忽觉此一生都献给了武学修行,还未来得及看遍这大好河山,实属遗憾,于是长袖一甩,云游去也,而新上任的这位,摩拳擦掌,运筹帷幄,誓要带领林渊楼走上一个新高度,于是招兵买马,揽贤纳士,还真请到了位高深莫测的幕僚,姓江。


    这位姓江的幕僚,又带着一位高手,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起先做的也是些惩恶扬善的好事,可近日来却渐渐变了味,先是杜撰了赤峰山一事,后来竟又干出加害下毒这般勾当,只奈何二人智勇双全,这位胸怀大志的新楼主实难阻挠,无奈只能悄默声地遍寻高手,要除此二人,挽救林渊楼的名声呢。


    此事查明,裴央更是心中叹息,他颇为心疼地又看向向晚这名义上的最大受害者,默不作声地将度长风跟前那碟东坡肘子肉也一并端到了向晚跟前,向晚欣然受下,毫不客气地尝了一口,只觉入口即化,脂香四溢,便向裴央回以感激的目光。


    只是她心里想的,倒不是这般简单。


    她料想这位高手便是彦荷,只是这姓江的幕僚,又是哪一位?彦荷与自己有杀身之仇,设计要来取自己性命,很是合理,那这江姓幕僚,又起了何种作用呢?


    辅佐?亦或是,这根本就是这幕僚的筹划之一?


    他又有何缘故要帮助彦荷呢?


    此事表面上瞧着是林渊楼的处事不当,可她总隐隐觉得,这涉局二人皆是为着自己而来,左右想不明白,觉得还是应当先去见一见师父,弄清这彦荷的身份才是。


    道清原委,却还是无处下手,如今敌明我暗,几人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向晚适时地撂下了碗筷,清了清嗓子,开口编道:


    “我师父山明先生,从前最是与林渊楼老掌门交好,因而林渊楼之事也多有了解,他老人家现下正归隐在白鹿山,不如再去一趟白鹿山,或有收获。”


    这自然是随口编的,总不能真的堂而皇之地讲出山明先生这老头儿正是贼祸头子,赤峰山血案的始作俑者之一。


    几人也是无有他法,只得赞同,于是向晚与裴央便酒足饭饱,告别了二位,向白鹿山纵马去也。


    ——————————


    白鹿山算是座名副其实的仙山,它不同于赤峰山,虽说赤峰山的朝霞也是瑰丽好看,但是经了三年前的那一遭血腥,到底也带了些阴沉诡异,往日里为看那霞光披覆山尖的而远道而来的行客,也寥寥无几了。


    白鹿山因曾有人在山上林间瞧见过一只白鹿而得名,白鹿是祥瑞,因而人们觉得这山也会带来好运,于是后来山上修了求签灵验的道观,向晚的师父山明先生,也将隐居之地选在了此处。


    两人一路顺着山间石阶而上,白鹿虽是一只不见,但旁的这些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倒是数不胜数,难怪孟客不过几日便要来白鹿山走一遭,原以为是去看望师父,现在想来兴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今奇毒在身,向晚反而不着急了,她一路走一路看,白鹿山的景致神妙,她往日要么是腻在东风客栈写字,要么是东奔西跑地寻仇杀人,实在没这般雅兴游山玩水,就连平日来找师父,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


    风景秀雅,同行者更是器宇不凡,裴央的武功不愧是举世无双,爬个山是面不红气不喘,且目不斜视,一派端正,新雪初融的凉意沁在风里,吹过他的衣角,更衬得他宛若谪仙。


    向晚忽然心生好奇,想知道这举世无双的功法师出何门,便开口问道:


    "还未问过,公子修的是何剑法?"


    “云鹤剑诀。”


    裴央侧目,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向晚那身毒使她运功不能,于是连爬山这等寻常事都叫她有些吃力,两人爬到半山腰,不过半日,向晚便气息紊乱,大汗满头了。


    他于是有意放缓了步子,继续搭话道:


    “姑娘可有耳闻?”


    向晚喘匀了一口气,想了想道:


    “公子这门派里,似乎有把传世的宝剑,唤作承影?”


    她对这门派之间鸡零狗碎的恩恩怨怨了解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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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哪一家有个什么宝贝,哪一派又有个什么法宝,倒是了如指掌。


    裴央闻言有些意外地停下脚步:


    “姑娘倒是消息灵通,不愧为梧桐阁阁主。”


    他解下腰间佩剑,只见剑鞘通体素黑,只雕了些暗色的花纹,他手握剑柄,嗡然一声,雪亮的剑刃出鞘,映射天光亮白一瞬,片刻才瞧清这剑刃上雕着的蟠螭纹。


    倒是没想到这柄承影就在裴央手中,向晚有些意外,盯着那剑瞧了许久,才欣然笑道:


    “见识了。”


    两人步速渐缓,她也不再那般气喘,得空又道:


    “我记得修习云鹤剑诀,最倚重修心,行剑之人必得心如止水,方才能施展这剑法的全部实力。”


    “不错。”


    裴央收了剑,点头道:


    “不仅是练功之时,平日里也需得平心静气,忌骄忌躁,所以我们师门的师兄弟们,常好个点香插花的,修养秉性。”


    “点香插花?裴公子会这些?”


    这大多都是女子的喜好,向晚一想到这门派里那些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也都排排坐学插花,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我倒不会这些,我平素里喜欢垂钓。”


    提起喜好,裴央心情不错:


    “垂钓最养心性,人若是能静下心来钓好了鱼,做什么都会成功。”


    向晚深以为然地跟着点头,脑子里却想起了别的:


    “我倒是似曾听闻,这天下宝器多是写斧钺钩叉,单有一样特立独行,正是一杆钓竿,唤作龙门跃,公子可有耳闻?”


    裴央听此更是笑意深深:


    “确有此物,龙门跃,正是我制的。”


    这倒叫向晚有些意外了,想这裴大侠当真是十八般武艺精通,果然天下第一就是天下第一,现下她连那个什么舍命愿陪郎的难听名号也觉得情有可原了。


    两人闲谈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


    白鹿山高耸入云,在这云端之上,修着一间红墙琉璃瓦的道观,唤作白鹿观,白鹿观内松竹成林,观内的老道人豢养了一群仙鹤,两人立于山顶之时,不时便能隐约听见几声鹤鸣,仰头便可望见几只黑翅白羽的仙鹤不疾不徐地划过天际,当真宛如到了仙境。


    这道观身侧,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林木,林木之间有条隐匿的小路,顺路而去,直到深处,便是山明先生隐居的啜云台。


    裴央是名门正派,且又名声在外,拜会江湖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就如饮水吃饭一般司空见惯,他衣袂飘荡,端端立在这白鹿观门前,想起这梧桐阁作为江湖上如日中升的年轻后辈,其阁主若能广结善缘,那当真是极好的。


    思及此,他回过头,望见向晚正扶着一棵歪脖子枣树喘着粗气,察觉到裴央的目光,她抬起了头。


    这几步路实在是耗尽了她的心力,她倒不知这毒在她体内究竟是何运转方式,只觉得一用气力,便仿佛有一块巨石淤堵在胸口,是喘气不能,运气不畅,终于登顶,她是瞧什么都目光灼灼。


    只是裴央不知道,他只觉得是人心有成算,兴许还看见了梧桐阁蒸蒸日上的光明未来,当下便提议道:


    “向阁主,这白鹿观的道长德高望重,不如你我一同前去拜会?”


    向晚一口气还没喘上来,便生生呛住,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如临大敌,哑声道:


    “万不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