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夜已沉静，星点闪闪。


    唐正纵身跃在房梁之上，一手按刀，另一手则死死按住腰腹处的伤口，血液似潺潺流水一般。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四下寂静无声至仿佛出现幻听，一股子嗡嗡的感觉不知出现在耳内还是耳外。


    星也似乎拉成线。


    皇城司内有蛀虫。


    他三天前就想到了，查到了。


    他今日做好万全准备，所带之人无不是亲信，都视死如归的陪他奔赴过无数险境。


    没有人可以逃脱他的天罗地网。


    任你是怎样的狡猾，如何的背景。


    除非……你是辰卫。


    十二辰卫，皇城司的根基，怎会做了贼？


    还有什么荣华富贵，还有什么锦衣玉食，还有什么名扬天下，是他们不拥有的？


    “巳蛇卫——竹叶青。”唐正念出一个名字，紧接着腹部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先前殷红的血液此刻悠悠变黑。


    就快到了，必须要拿到那个证据。


    柳归南已经被自己差人护送出城，接下来就只剩医馆的那几人。


    拿到证据就得立刻离开，奔赴京城，不能令那几人犯险。


    再快一点，还要再快一点！


    内力催动间脚下步伐再快几分，但毒素流动也跟着蓬勃开来，周身经脉传来阵阵刺痛，毛孔都渗出点点血珠。


    他已看见医馆的形貌。


    背后破空声来，一爪飞来，一时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一口黑血喷出，唐正脚下步伐依旧不停。


    “孤鸿！”


    唐正不自觉偏头，看见那抹破空而去的身影。


    “在那半死的身上！”沈无咎大喝一声。


    唐正点点头，转身一步扬起，踏破医馆窗户。


    沈无咎抬起头眼看来人，一个黑衣绿纹的阴郁男人，腾在半空，悠悠然的收回手。


    那手极美，修长纤纤，但她现在也知道，这手极毒，那样快的催发，这样猛的效果，真真是药石难医。


    巳蛇卫轻飘飘地落在房梁上，姿态优雅，落叶般无声无息。


    “小女娃，你敢拦我？”


    巳蛇卫轻笑一声，声音嘶哑。


    他抬眼，目光在沈无咎身上扫过，带着玩味和轻蔑。


    “你不怕死？”


    沈无咎没有答话，只是挺枪，直刺！


    长枪如龙，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取他咽喉。


    巳蛇卫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一股阴柔的内力涌出，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枪身之上。


    沈无咎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长枪几乎脱手而出。


    她咬紧牙关，死死握住枪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这枪可不如上一枪。”


    巳蛇卫摇了摇头。


    他一步踏出，身形鬼魅般出现在沈无咎面前，一爪拍出。


    沈无咎避无可避，横枪格挡。


    “砰！”


    一声闷响，一股阴寒的内力顺着枪身涌入体内。


    沈无咎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巳蛇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中毒啦。”


    沈无咎默默调息，一言不发。


    她深吸一口气，舌尖抵住上颚。


    刹那间，足底涌泉穴剧震！


    内力化作赤金色洪流，沿足少阴肾经直贯脊骨，尾闾关处传来裂帛般的脆响。


    命门穴炸开金芒，夹脊关的冰寒阴气被瞬间蒸发！


    孤鸿踏云起，练枪十载终成地煞境！


    巳蛇卫察觉到沈无咎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哦？有点意思。”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无咎，似乎并不急于出手。


    “临阵突破？”


    “正是！”


    沈无咎长啸一声，声震四野。


    “孤鸿！”


    她挺枪，再次刺向巳蛇卫。


    这一枪，与之前截然不同。


    枪身之上，红光流转，像火在烧。


    巳蛇卫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娃，不是普通的地煞境。


    他双手化爪齐出，迎向沈无咎的长枪。


    “轰！”


    一声巨响，气浪惊人。


    医馆的墙壁被震得寸寸开裂，地面上也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沈无咎和巳蛇卫，各自退后数步。


    “不错，不错。”


    巳蛇卫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枪心通明？好好好，好俊的功夫，好年轻的人！这江湖真是不简单，我大周果然人才辈出！”


    “来吧！我细尝尝你的功夫！”


    巳蛇卫再次出爪，爪影绰绰，目力所及范围内万千爪影翻飞，密不透风。


    但......很慢，在沈无咎眼里，爪影的轨迹无比清晰，在空气中画出一条长长的线。她想起小时候自己第一次闪过的巴掌，那也是像这样慢，缓缓地划过空气，能看见气息的波纹。


    “小女娃，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巳蛇卫手腕翻飞，试图稳住阵脚，“你可知我这爪下，曾沾过多少人命？”


    沈无咎没有回答，只是挺枪，枪尖划破巳蛇卫的护体真气。


    “那些个小娃娃，哭爹喊娘地求我，可越是挣扎，我越是兴奋！”巳蛇卫的声音尖利，“我还差两条火命就能神功大成，你介不介意帮帮我？”


    沈无咎不答，她不需要回答。


    她看见了巳蛇卫眼底的恐惧。


    他曾将那些金木水火土的血肉，一点点炼化，融入自己的经脉。他曾听着他们的哀嚎，感受着他们生命的流逝，以此来增强自己的功力。


    巳蛇卫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看见了。


    枪锋直取巳蛇卫心口。


    巳蛇卫下意识抬手格挡。


    晚了。


    枪尖穿透手掌，透过胸膛。


    巳蛇卫身体一震，一口黑血喷出。


    他想逃。


    可他逃不掉。


    一道身影，比他更快，拦住了他的去路。


    “竹叶青，跟我走一趟吧”来人声音声音低沉，嘶哑且音调重复。


    巳蛇卫抬头，看见一道锁链，透着油腥味儿。


    啸天郎脚尖点地，几个起落便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你想怎样？”巳蛇卫后退半步，脚下发力，似乎还想寻找机会。


    “罪人就是罪人，还问我怎样嘛？”啸天郎甩动锁链。


    “哈……”巳蛇卫突然发出一阵怪笑，笑声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罪人......哈哈哈哈哈哈，罪人！”


    他猛然抬头，周身涌出一股黑气。


    一股腥臭至极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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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约竟然可见一个扭曲的婴儿形状。


    婴儿哇的一声尖嚎起来，哭声像软体动物，阴冷黏腻。


    巳蛇卫披头散发，双目赤红。


    “一起死吧！”他嘶吼着，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那婴儿哭闹着朝他们奔涌而来，泪水流淌在半空，身体流体一般，像腐烂的香蕉铺在地上，土地寸寸冒烟。


    沈无咎足尖点地，急速后退。


    “孤鸿！”


    这一击最强，比以往的都要强！她似乎看清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因此这一击她完全不留余力，此枪失手便定是一败涂地。


    枪尖与死灵婴儿相撞，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只有短暂的僵持，扎进泥土一般般的寸寸进入。


    死灵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


    它扭曲的身体，忽然拧出一道道裂痕。


    啸天郎眼中精光闪过。


    这小丫头短短时间内，实力居然能强横到这种程度。


    无论是天赋还是悟性，都绝对达到另一个恐怖的程度。


    更别提那奇怪的一式武功，居然能拔高实力层次到那种地步，偏偏还不是什么邪功，一股子浩然正气撞得他自己都头皮发麻。


    “不可能……这不可能！”巳蛇卫嘶吼着，试图操控死灵婴儿反击。


    但死灵婴儿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最终，“砰”的一声，彻底炸裂开来。


    黑色的污血四处飞溅，腥臭的气味更加浓烈。


    “噗！”


    死灵婴儿被破，巳蛇卫如遭重击，喷出一大口黑血。


    他周身的黑气，也随之消散。


    沈无咎脚下发力，身形如电，瞬间欺近巳蛇卫。


    手中长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巳蛇卫心口。


    “不……”


    枪尖从巳蛇卫后背透出，带出一蓬血雾。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结束了。”沈无咎抽回长枪，冷冷地看着巳蛇卫倒下。


    巳蛇卫瘫倒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声息。


    啸天郎走到巳蛇卫尸体旁，探了探鼻息，确认他已死亡。他抬头看向沈无咎，嘴中不由得喃喃自语：“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一道黑影闪过，连带着尸体都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在沈无咎眼皮子底下。


    但这回，她看清了。


    沈无咎望着一个方向，那啸天郎往那边去了。


    但她没有跟上，而是转身朝医馆走去。


    医馆如往常一般立着，像这城一般，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转变，生生死死都在这里发生，但它从来不依靠不在乎人的生老病死，即使它自己毁灭了它也不在乎。


    葛宝扒着门板钻出来，探头探脑的看见沈无咎过来终于笑起来：“女侠，你可回来了。我远远的看了，您真是大英雄！”


    “那人呢，那个皇城司的？”沈无咎摸摸这小子的脑袋，四下望了望没见到那人的身影......她忘了那人叫什么。


    “您说唐正指挥使吧！他来过一下，见了下，额，李道长。”葛宝探探脑袋，一个个人名倒记得请。


    ......


    唐正往嘴里塞了一把疗伤药，仍在奔袭。


    不知是幻觉还是怎的，鼻子里忽然传来一股子油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