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等我
作品:《表小姐一心高嫁》 女子云鬟雾鬓,气质温柔娴雅,容貌像极了公堂上引发他头疾的少女。
更令闻岳惊愕的是,他很确定,这张脸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他霍然站起身,一个熟悉的名字,呼之欲出。
张张唇瓣,却发不出声音,他一定知道她的名字!
他急切地去回想,狠命往记忆深处搜寻,似乎这是他最不能遗忘的事。
头骨内一阵闷痛,似被重锤狠狠敲了一记。
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昏倒前,闻岳只听到一声声惊呼:“闻大人!”
徐淑君又是担忧,又是惊惶,这位陌生的闻大人,怎么一见到她就晕倒了?
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徐思危也是这般想的,赶忙吩咐常福去隔壁叫人,想问问闻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老爷,隔壁没别人,平日里似乎就住着闻大人一个。”常福也着急,“小的还是去请大夫吧!”
如此两袖清风的好官,可断不能在他们府中出事,常福说着便要走,被裴昭止住。
“闻大人似乎有头疾,我曾见他服药,他身上应当备着药,可否扶他去便榻上暂歇?”裴昭已扶起闻大人,不紧不慢询问徐思危。
徐思危自是连连点头,扶住闻大人另一条手臂。
徐淑君想了想,避至门外,在廊下等着。
将闻岳扶至次间临窗的便榻上,裴昭搜了搜他衣袖,果然在他袖袋中摸出一只瓷瓶。
打开来看,与闻大人赏赐在大理寺后堂服用的丸药一般无二。
裴昭便捏开他嘴巴,丢了一粒丸药进去。
徐思危担心,在屋内来回踱步。
“这怎生是好?要不还是让常福去请大夫吧?或者我进宫求皇上,请一位太医来诊治。”徐思危说着,又望一眼双目紧闭的闻岳,“若是闻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皇上交待?”
裴昭立在一旁,冷眼睇着昏迷的,时而露出痛色的闻岳,若有所思。
在公堂上见到苏滢时,闻大人便犯过一次头疾。
此番见到徐夫人,反应更甚。
若他方才看的没错,闻大人应当是认识徐夫人的,且极为熟悉。
可为何徐夫人看到闻大人,那反应是看到生人?
裴昭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闻岳终于幽幽转醒,裴昭扶他坐起来:“闻大人感觉如何?”
徐思危也快步走到近前,一脸忧色。
“好多了,多谢裴世子。”闻岳朝他们拱拱手,“让徐大人担心了。”
随即,他摸摸后脑钝痛的地方,无数久远的记忆齐齐涌入脑海,模糊、纷乱。
“哥哥,闻大人好些了吗?要不要请大夫?”徐淑君走到外头窗侧,温声问。
“淑君,别担心,闻大人好多了。”徐思危应一声,看到闻岳下意识的动作,又微微蹙眉,转而对闻岳道,“闻大人方才猝然昏倒,不小心磕到了椅子扶手,不知伤得重不重,要不还是请大夫来瞧瞧?”
闻岳是三品大员,若是磕坏了脑子,事情可就大了。
徐思危主意已定,转而冲裴昭道:“裴世子,抱歉,我一直走不开,今日恐怕不能去府上赴宴,不如你接淑君先过去吧,好给老夫人请个安。”
听到淑君二字,闻岳的神情明显变了变,徐思危心里着急,没留意,裴昭却悄悄盯着他,看得很清楚。
没等裴昭回应,闻岳已撑着身子从榻上下来。声音仍有些虚弱:“不用,我这是老毛病了,回去歇息片刻就好,不耽误徐大人的事了,先行告辞。”
裴昭默默望着他,没开口。
在唤“徐大人”三个字时,闻岳明显迟滞了一息,不似刚来时从容随意。
走出门扇,他也顿了顿脚步,虽未与徐淑君说什么,也没看对方,裴昭却能感受到闻岳分明在有意克制。
回到侯府,天色已不早。
偌大的厅堂里,徐思危与武安侯含笑叙话。
徐淑君则拉住苏滢的手,对老夫人和周贞蕙千恩万谢。
“这两年与滢滢失散,苦寻不得,我这做娘的操碎了心,幸亏滢滢有福气,遇到姨母和周姐姐。”徐淑君松开苏滢的手,跪到老夫人面前,“二位请受淑君一拜。”
周贞蕙比她小,她喊一声姐姐,是比着武安侯的身份喊,也是尊称。
周贞蕙哪里受得她的礼?赶忙避开。
老夫人也颤巍巍倾身来扶她:“淑君,你这傻孩子,快起来。你心疼滢滢,难道我们就不是滢滢的亲人了?不许再这般见外。”
苏滢也扶住徐淑君,立在她身侧,打量着她,心念微动。
尚未见过张二红,没确认她身份,徐夫人怎会突然以她母亲的身份自居?
更匪夷所思的是,徐夫人竟会撒谎,说两年前与她失散的。
徐夫人第一次来侯府,自然不知两年前她如何哄骗的侯府诸人。
除非,有人告诉了徐夫人,还特意请她在众人面前圆谎。
思及此,苏滢下意识侧眸,望向廊柱侧挺拔轩朗的裴昭。
是他,也只会是他。
难怪他礼数这般周全,亲自去接徐家兄妹。
他明明厌恶她撒谎,如今却肯顾及她的体面,为她圆谎,是不想侯夫人伤心失望吧?
即便如此,苏滢心头仍是升腾起融融暖意。
廊下,厉锋压低声音禀事,裴昭默默听着,时而颔首,交待一句。
待事情禀完,厉锋正欲退下,裴昭忽而沉声道:“去查查大理寺卿闻岳,着重查查他与徐家有何关系。”
晚膳是周贞蕙张罗的,除了京师口味,还特意请厨子做了十余道幽州菜、冀州菜。
珍馐美馔,让苏滢应接不暇。
她面前摆着的,仍是荤菜居多,且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屋内摆着阔大的铜制冰鉴,浸着色泽鲜艳的瓜果,赤糖冰雪冷元子,雪泡梨花白,一室清凉如秋。
可苏滢难得提不起胃口。
看着徐家与裴家人谈笑风生,她只觉自己格格不入。
仿佛她不属于徐家,更不属于裴家,是个找不到合适位置的,多余的人。
酒过三巡,女眷们几乎都已放下筷箸。
周贞蕙看一眼喝得红光满面,仍逞强要与徐思危对饮的武安侯,眉心微拧,到底没劝。
她别开脸,眼不见为净,顺势抱住老夫人手臂,朝不远处的苏滢望一眼,眼中含笑:“母亲,我为阿昭看好一门好亲事,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老夫人耳力越来越不好,周贞蕙声量特意比平日抬高了些,也是有意让在座诸位都听到。
苏滢面前摆着一碟切好的冰镇蜜桃,她正小口吃着,听到这话,耳朵登时竖起来,抬眸朝侯夫人望去。
就连武安侯和徐思危也住了酒杯。
一旁的徐淑君和老夫人齐齐问:“是哪家千金?”
苏滢忽而有种强烈的预感,侯夫人说的,该不会是她吧?
她一颗心陡然悬起,连气息都变得不顺畅了。
果然,下一瞬便听侯夫人冲徐淑君打趣:“就是你们家滢滢啊,你们来京城前,我原想好好替她说一门亲事的,可思来想去,怎么也舍不得,我想留滢滢在身边。”
说着,又冲老夫人道:“母亲觉得好不好?”
“好啊,这再好不过了。”老夫人拉住徐淑君的手,语气慈和,“淑君啊,你舍不得把滢滢嫁给我们阿昭?”
因裴昭比苏滢大了八岁,又是裴昭先动的心思,侯夫人便想着替他遮掩一二,免得让人误会,以为裴昭早早惦记上人家小姑娘了。
但她说自己想留苏滢在身边,也是发自肺腑,是以,她语气极真诚。
倒是徐淑君,被她们闹得有些糊涂。
滢滢与裴昭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他们之间互生情愫,请来长辈做主,还是侯夫人说的这样?
徐淑君望一眼眉眼低垂的苏滢,蓦然忆起相认那日,裴昭揽住苏滢肩膀,护着她离开的情景。
还有更早的时候,裴昭不知苏滢是她女儿,特意来恳求她收苏滢为义女。
若无情意,那时裴昭何苦到她面前碰钉子?
“滢滢,你自己呢?可愿嫁给你大表哥?”徐淑君望着苏滢,心如刀割。
她的女儿,刚刚相认,已到了出阁的年纪,要做旁人家的媳妇了。
若是旁的人家,她丝毫不了解,当场便会婉拒。
可武安侯府不同,这两年多的时间,苏滢是被武安侯府收留,且被照顾得很好。
徐淑君此话一说,所有人都望向苏滢,包括裴昭。
苏滢与裴昭对视一眼,又匆匆收回视线,脸颊蓦地红了。
趁着宴席,两家长辈都在,向她提亲,也是裴昭的主意吗?
私底下,她不肯回应,他便步步紧逼,将她逼得退无可退。
苏滢暗暗咬着唇瓣,想起案头那封魏祎行催促的信。
今夜,她必须做出抉择。
见她迟疑,徐淑君越发疑惑,难道女儿不喜欢裴昭么?
可在徐家那日,女儿对裴昭明明很依赖。
没等徐淑君想明白,苏滢已红着脸轻声应:“但凭娘和舅舅做主。”
徐思危酒量好,拍了一下武安侯肩膀,笑道:“世子一表人才,我做舅舅的当然同意!我们能与滢滢团聚,多亏了世子相救,加之诸位宅心仁厚,滢滢嫁给世子,也算报答武安侯府的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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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了。来,裴诣兄,再痛饮三杯!”
武安侯却是喝多了,被他拍得晕头转向,再一激动,直接趴到桌上。
裴昭和徐思危扶着武安侯回房去,侯夫人则和老夫人一道,与徐淑君商定了婚事。
侯夫人了却一桩心事,喜不自禁:“聘礼我都准备好了,过几日便上门提亲!”
婚事这就算定下来了?她被许给了裴昭?近来许多事盘桓心头,苏滢只觉做梦一般。
“滢滢,想什么呢?”徐淑君走到苏滢身侧,温声问,“嫁给世子,你欢不欢喜?”
“我不知道。”苏滢摇摇头,茫然无措,“武安侯府是很好的人家,老夫人、侯夫人都待我极好,我曾经做梦都想嫁入侯府。”
她话锋一转,鼻尖莫名泛酸,语气也不经意透出一丝伤怀:“可是,世子并不喜欢我啊。两年前我为何会被送到侯府,娘应当已经知晓了吧?那时我并不知自己是娘的女儿,骗了他许久,也做过许多错事,他只怕恨极了我。”
“你怎会这样想?”徐淑君诧然。
女儿的伤心做不得假,她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女儿心里喜欢着裴昭。
世事无常,若能跟喜欢的人共度几载春秋,日子再难,也有盼头。
“娘不知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是滢滢,娘知道,他不可能恨你厌你。”徐淑君抬起手,动作轻柔将苏滢发丝捋至耳后,“有件事你可能不知,在他带你去徐家之前,其实他已找过娘一次。”
苏滢愣住:“他去告诉阿娘,有人冒充您的女儿么?”
“不是。”徐淑君摇摇头,眼神温柔,“恰恰相反,他当时应当以为你是玉梨村的农女,所以,他来求我,收你为义女。”
苏滢眸光闪烁,满是惊愕。
“傻丫头,你可明白他的苦心?”
待侯夫人安顿好老夫人和武安侯,再一脸歉意出来时,徐淑君含笑道:“滢滢在府上叨扰许多时日,给周姐姐添了不少麻烦,徐家那边已都收拾妥当,我今日便带滢滢回去了。”
带她回去?苏滢一惊,方才徐淑君并未提起。
可她这会子有话想问裴昭,还不想离开。
且徐家还住着一个苏安然,被当做苏家小姐养了十七年的苏安然,与阿娘牵绊更深的苏安然。
她若回徐家,决不能接受苏安然的存在,恐怕对方也容不得她。
侯夫人一愣:“今日太晚了,也太突然,滢滢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要不明日?最好过几日,等天气凉快些。”
徐家临时买的府宅,地方不大,侯夫人怕苏滢住过去,不及在侯府舒坦,会受委屈。
她知道该放手,苏滢回到亲娘身边是天经地义,可她就是忍不住。
此话正中下怀,苏滢顺势道:“舅母说得极是,滢滢改日再搬回去陪娘吧,我送娘出府。”
送到马车旁,扶着徐淑君上车时,苏滢又听徐淑君问:“滢滢,你心里是不是在怨阿娘?”
苏滢不置可否,也不想和那一日一样,回避苏安然的存在。
她抬眸,柔声道:“等阿娘想好如何处置苏安然,再来接滢滢不迟。”
言毕,她没等徐淑君回应,调转足尖,走到最前方骑马的男子身侧,扬起小脸:“我等表哥回来。”
小姑娘有话要对他说?
裴昭凝着她妍丽的小脸,眉心微动。
“好。”他压低身形,轻捏一下她脸颊,见她慌张窘迫地往后躲,他不由弯起唇角,“等我。”
苏滢回到住处不久,便隐隐听见急促的马蹄声。
不多时,便听玉笥笑盈盈禀报:“小姐,世子来了。”
“怎的这样快?”苏滢疑惑问。
马车往返,应当不会这般快。
裴昭大步进来,取走苏滢手中饮了一半的凉茶,极自然地饮尽。
苏滢抿抿唇,唇瓣莫名发烫。
别开视线,不去看他,也不看那递回她手边的水杯。
“马车还在后头,我骑马先回来的,怕你这小姑娘等久了,又转了心思。”裴昭欣赏着她雪颊上新染的嫣红,眸中流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他身形微倾,潇洒随性,“不知我的小未婚妻,想对我说什么?”
什么小未婚妻?!
“尚未定亲,你,你休得无礼。”苏滢又羞又恼,还有些按捺不住的莫名心慌。
只要小姑娘不说那些气人的话,着恼的小模样,当真是灵动娇俏,看得人心都软了几分。
裴昭眸底沁出浅浅笑意,睥着她,也不言语。
那眼神令人心慌意乱,苏滢睫羽半敛,凝着木桌天然迤逦的纹路,斟酌再三,方才轻问:“表哥特意请人教我冀州话,当真是为防苏员外夫妇蒙蔽闻大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