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温润柔和的紧，却让姜樾后背一凉，鼻子上和脸上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的余温。


    他不是走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樾假装没有听到声音，继续翻动这铁桶下的炭火，抬头看了下天上太阳的角度，盯了许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搅动几下将炭火搅灭了，铁桶还是烫的，无法从炭火中拿起。


    做完这些动作，姜樾长舒一口气，不由得感叹，尽管来了这么久，她依旧不习惯没有手机和手表的日子，只能按着月份与太阳直射的角度推断大约花去多长时间，这点对于她而言，十分费力。


    果然，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否则怎么会用碳条，炭笔才是最好用的。


    张明贤打量着姜樾忙碌的背影，闲庭漫步般飘到她的身后，低声道：“阿樾莫要生气，你若觉得热，我不抱你便是了。”


    姜樾看着张明贤满头的汗水，鬓发湿漉漉的紧贴着额角，夏天的衣裳轻薄，放量极大，宽松透气之余衣领处褶皱松散，隐约露出锁骨的线条，偶尔松散的发丝顺着汗水的痕迹从脖子滑落到锁骨。


    姜樾本想理直气壮的控诉指责他，但看到他在烈日下站了许久，前胸湿透的比别处颜色更深的衣衫愣是说不出话了，最终在下巴上那滴在阳光折射下比钻石还要扎眼的汗水击溃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是怕热，但他也只是想抱她，况且这样大的烈日，他等了她这么久。


    姜樾拿张明贤真的是又爱又恨的，爱他一颗忠君为民的心满足了她对古代贤臣的幻想，恨他一根筋不动变通只用自己的蠢办法来解决问题。


    她没辙了。


    主动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到井水旁，又给他打了一盆水，让他降降温，莫要在大热天的中暑了。


    姜樾在火堆旁蹲了许久，只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又用瓢舀了一捧水，自顾自喝着。


    夏天的井水很凉，刚一接触到肌肤张明贤只觉得神清气爽，被烈日晒得昏昏沉沉的思绪一瞬间被扯了回来。


    张明贤擦完自己裸露的肌肤，直盯着姜樾手中的水瓢，看着姜樾“咕噜咕噜”吞咽的喉咙，自己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姜樾喝了一半，察觉到张明贤那像订书机一样直勾勾的眼神：“怎么了？”


    “我渴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低沉，说罢这句话，舔了舔干涩的唇，濡湿了唇瓣。


    姜樾随手将自己喝到一半的瓢递给张明贤：“给你。”


    张明贤面上没有表情，自然的接过姜樾的瓢，暗地里记下方才姜樾喝水的位置，然后顺着那看不清的痕迹端起瓢将剩下的半瓢水一饮而尽。


    喝罢觉得不够，再次将空瓢给了姜樾：“还想喝……”


    “你是水桶吗？”姜樾接过瓢，再次给他打了满当当的一瓢清水。


    “阿樾说是便是。”


    当日夜里，由于张明贤在过热且有些脱水的情况下，饮用了太多冰凉的井水，不出所料的肚子疼的。一宿往茅房跑了五次，但他又不好意思这事儿告诉柳戚，省的再被柳戚说道，届时往祖父那告状让祖父担心，整的夜里劳心伤神地替他找药。


    次日一早，张明贤定着憔悴的面容出现在早膳的桌上，只随意糊弄了几口便迅速冲了出去，速度找了个临近的医馆去捡了两幅现成的药丸子，没有水便干嚼了就着口水吞咽了下去。


    药丸子比汤药要苦上数倍，叫张明贤直皱眉头，缓了许久才若无其事的上衙去。


    官学开学的第二个月，张明贤将收齐的束脩统计成表格，交了上去，赵泽安看到这个表格，其条理清晰一目了然的做法似乎更适合户部算账，于是便问张明贤是如何想到这法子的。


    却从张明贤那里得知，表格是姜樾告诉他的，适合做整理数据以及数据分析。


    于是赵泽安带着表格与张明贤去了户部衙门，直接找到姚崇正，让姚崇正将户部每年的预算账本找出来一同翻看，又尝试着将账本转成表格类型的，三人皆一致以为会更加便利些。


    赵泽安考虑到姜樾本来就上了桂榜，若不是女子做了举人混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问题，便想着将人弄去户部。


    但自古以来，没有女子做官的例子，如何开这个先河倒是个问题，既要让官员服众，又要让众人能够接受。


    赵泽安拿不准法子，于是将自己的带着自己的想法去了昌平帝调理身子的地儿。


    昌平帝设官学的目的是用来拔擢贤能之人，而官学此刻男子与女子皆收，照理说是该打破些陈规陋习但他稍一提出便遭到中书令的反对。


    赵泽安接手了整个大宣的政务，逐渐忙碌起来，于是与昌平帝见面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上一次到来时昌平帝虽然身子虚弱些，但精神头还尚且不错，问过李温只告诉他要慢慢调理即可，但不过一个月没有见，昌平帝身子看着却没有好转迹象。


    这头昌平帝不愿意因为自己身体原因影响了赵泽安处理国家大事，只让柔嘉公主与楚问书二人来随侍，甚至让上上下下都瞒着赵泽安。


    赵泽安来时，昌平帝已经不能下地了，柔嘉公主在一旁强颜欢笑地喂药。


    昌平帝看着赵泽安到来，想对着他笑笑，却露出一张比哭还要诡异的脸：“泽安，有何事？”


    赵泽安正想询问昌平帝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被楚问书从一旁拉了出去：“泽安，你莫要问了，陛下有他的打量。”


    “所以？你们就瞒着我？你告诉我，我父皇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泽安甩开楚问书的胳膊，颇有一副你若是不告诉我，我便与你从此恩断义绝的意思。


    楚问书直到赵泽安心里难受，这行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李温太医也知道，连柔嘉与他都知道，独独他作为儿子不知道。


    “陛下只想你为国为民，能继承他的志向，他初接手大宣时，百姓苦不堪言，所以他以铁血手腕整顿官吏，杀的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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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百姓的贪官污吏血腥味三月不散，为了抵制大商大贾之流，扶持小商贩，如今也算欣欣向荣，商贾之间相互制衡。”


    “为选拔人才辅佐你，专门让你负责官学一事，届时必然感念你的恩德，你要理解……”


    ……


    楚问书一条条一件件摆到赵泽安面前，最终说服赵泽安莫要太过激动，但到底是父子，见此情景如何不动容。


    赵泽安回到房间里，看着昌平帝躺在床上的憔悴模样：“父皇，孩儿来看你了。”


    但昌平帝对赵泽安第一句话却是：“朝中可还稳定？”


    “一切都好，儿臣几乎已经熟悉的庶务，都是父皇苦心孤诣的栽培，让儿臣能如鱼得水。”


    昌平帝抬手示意赵泽安过去：“适应就好，适应就好。”


    赵泽安蹲到昌平帝床边，昌平帝枯瘦的手掌抚摸上赵泽安的头颅，仿佛在抚摸孩子一般，随后模糊的双眼看清了赵泽安的容颜：“长这么大了啊。”


    赵泽安看着昌平帝的状态，眼中逐渐湿润：“父皇！”


    他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将自己拿不定的那件事告诉昌平帝，但昌平帝没有立即给他主意，只告诉他，自己需要再想想，赵泽安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连连点头。


    当天夜里，昌平帝让楚问书替他拿了一份空白的圣旨卷轴，又让柔嘉公主将他扶到书旁，昌平帝眼睛有些模糊，揉了揉眼睛又隔了许久，稍微能看清些了又提笔在圣旨上书写着。


    到底是身子不好，字比寻常时候大，也比寻常时候颤抖，但运笔的习惯中依旧带着气吞山河的气势，只隔着字便能看到从前风华正茂的模样。


    昌平帝写完，将卷轴交给柔嘉公主，让柔嘉公主在他死后带着他驾崩的消息与这封卷轴一同交给赵泽安，让赵泽安盖好印玺便可生效了。


    昌平帝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估摸着也没几日了也是坦然。


    做完这一切，昌平帝实在是忍不住了，止不住的咳嗽，鲜血从喉管里溢出，咳着咳着便喘不上气来，竟然直接面色通红晕了过去。


    柔嘉公主到底是女子，力气小，也没办法将昌平帝搬运到床上，于是将楚问书找来，让楚问书将昌平帝放到床上，自己则一路跑到李温的房中，请李温替昌平帝先看看。


    李温自从昌平帝身子不好，便做了随身太医，跟着昌平帝从宫中到了行宫别院，近两个月昌平帝状态愈发不好更是直接将家都搬到了行宫别院。


    李温看到柔嘉公主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便知事情有多么严峻了。


    顾不得披上外套，直接将一路跑到昌平帝的房间。


    还没有进去便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心道大事不妙，结果进去后情况却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他不明白为什么，一边冲上前去为昌平帝把脉，又从怀中掏出随身的银针做了应急处理，让昌平帝稍微舒服些了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才转头问楚问书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