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战队陆陆续续都打开了第一个补给点，时间已经很晚了。


    宴会厅里的热潮逐渐褪去，解说掐着点儿下班，宾客们没了解说助兴，比赛看得索然无味，三三两两地离开。


    联盟作为主场，为所有人准备好了留宿包厢。


    有些人看得不过瘾，本来准备走的，现下好了，又留下了不少人。


    风暴和春风见比赛形式趋于稳定，也没什么继续观看的心思了。


    春风打了个哈欠：“人老了身体不行，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摆了摆手离开了会场。


    风暴笑了声，骂了一句“老东西”，也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


    郭福是联盟为这次活动请来的工作人员，他们这批人被紧急培训过后拉过来上岗。


    时间紧，任务重，他们这群人第一天就被狠狠上了一课——一屋子的贵宾，他们一个都得罪不起。


    郭福挥了挥手让其他同事先回去休息，宴会厅的人散场的差不多了，留他一个人守着就可以了。


    他偷偷瞥向宴会厅中央的大屏幕，上面一台台机甲也曾是他的梦想，幻想着有一天也能像他们一样在战场上奋勇拼搏。


    可现实是，他穿着统一的制服，为这些天生的权贵们端茶递水。


    郭福掩着口鼻打了个哈欠，眼睛时不时往边上瞟着，以防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礼仪不端。


    他看了眼时间。


    已经接近晚饭时分了，他能听见从餐厅处传来的热烈讨论声。


    暖黄色的灯光像是一道无形的围栏，将这里和餐厅切割了出来，泾渭分明。


    郭福打了个寒颤，竟然觉得有些冷。


    他探头朝宴会厅里张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屏幕上的画面跳动。


    应该……没人了吧？


    联盟要求比赛转播常亮，郭福不敢对投影做什么手脚，但宴会厅的灯是要关的。


    他想着巡逻一圈后便把灯关了。


    郭福盯着比赛屏幕，幻想着如果自己正在参加比赛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操作着机甲从星兽嘴下救下命悬一线的队友？


    或是用精神力感知星兽，指挥着队友们前进后退？


    或是在险要关头更换机甲能源，将队友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又或是在队友伤重的第一时间送上医疗包，救下一个个生命？


    他胡思乱想着，全然没有留意拐角处还站着一个身影。


    郭福一不留神撞了上去，险些摔倒在地上。


    待看清对方的容貌时，他不由得面色煞白，连连后退。


    “季、季将军，实在抱歉……”他哆哆嗦嗦地道着歉，心想着这下完蛋了，冲撞了这些贵宾，他恐怕要被开除了。


    季念孤独地站在原地，目光定定地凝视着投屏影像，对于郭福的道歉恍若未觉。


    直到郭福弯下的腰酸涩到不行，差点儿摔倒在季念脚边，她才淡淡回道：“没关系，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郭福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是、是的，我本来想着宴会厅没人了，想把灯关上，很抱歉撞到您了。”


    季念并不在意，而是问他：“你也喜欢看比赛？支持哪支队伍？”


    郭福一听这话，观看比赛的热情压过了害怕，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当然是支持我们联盟了！有沈焱队长带队，怎么看我们都不可能输啊！”


    季念咀嚼着他的话：“沈焱……”


    “你们很喜欢他吗？”


    郭福忙不迭点头：“当然！沈焱队长的传闻我们都有听说，在学校的时候就是顶尖攻击手，哪怕神经系统受损，也依旧是顶尖水准，他是我们的偶像！”


    闻言，季念扭头看着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像他一样，在战场上厮杀？被这么多人崇拜？”


    郭福不可置信。


    他指着自己：“我？”


    他自嘲地笑了笑：“季将军，您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一个普通Beta，连上学的钱都凑不够，家里还有两个妹妹没分化呢，得多赚点钱。”


    这么多年，郭福当初的那点梦想早就被现实打败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天生就没有这个命。


    季念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就在郭福被看得心里直发怵的时候，季念总算转开了视线。


    他听见Omega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着什么，但是声音太轻了，他又太惊惧了，根本没听清。


    季念摆摆手：“帮我搬个椅子吧，然后就去忙你的吧。”


    郭福连连点头，好不容易伺候完了这位大人物，一身的冷汗都快把他的衣服打湿了，不断还有汗水从脸颊滚落下来。


    快走快走。


    还好季将军脾气好，放着其他的世家贵族，恐怕自己今天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季念盯着屏幕上正在为所有人检修机甲的Beta，智脑屏幕闪烁，上面是纪暖生平履历。


    “平民……只有攀附世家贵族才有出路么？”


    *


    夜色逐渐降临。


    在白天雪白的星球到了夜晚呈现出摄人的黑，仿佛被一只巨兽吃拆入腹，对着毫无光亮的夜空做着无谓的祈祷。


    气温骤降，比白天还要低好几十度。


    风雪呼啸而过，透过机甲的缝隙卷进驾驶舱，让坐在其中的人忍不住一阵哆嗦。


    为了维持体温和机甲的运行，所有人都不得不将能源功率拉大，给驾驶舱和其他重要舱室供能。


    沈焱领着众人找了一处洞穴。


    洞穴里栖息着几只“低危”级星兽，收拾起来并不难。


    方涯生和元良将星兽尸体拖拽到一边，又垒了几块石头挡住洞门口刮进来的狂风。


    邹祈从机甲中取出准备好的燃烧材料和火种，利用最原始的方法在山洞里取暖。


    ——这是最不消耗能源的方法。


    即便他们手上能源充足，也得省着点用，今天只是比赛的第一天。


    因为有了火焰的温度，整个山洞都变得温暖了许多。


    众人褪去机甲，穿上从补给点处获得的厚实冬装，围着火把分享起营养液。


    这是他们接下来7天的食物，每人每天定量供应。


    攻击手和指挥们围绕在一起对今天的战斗复盘，纪暖则和陈瑶坐在一旁，谈论着怎么样改造机甲。


    陈瑶拿了块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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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增加防冻模块，今天检查的时候发现有些转轴都被冻结实了。”


    也许是离火把有些远了，温度没那么高，她说着说着打了个喷嚏。


    这时邹祈送了一根火把过来。


    燃烧的火把给三个人都带来了温暖。


    邹祈挠了挠头，在她们身边坐下。


    盯着两名Beta疑惑的目光，短发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请你们帮忙改一下机甲。”


    她摸了摸鼻子：“我的机甲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漏风，我比较怕冷，加热开的比你们大，消耗的能源也更多，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把驾驶舱改得严实一点？”


    纪暖点头：“应该不成问题。”


    她起身朝邹祈的机甲走过去，高大的后勤机甲缩在狭窄的山洞里，看着倒是有点儿委屈。


    邹祈举着火把跟在她身后，陈瑶贴心地从工具包里取出手电，替她照亮这片区域。


    纪暖三两下登上机甲，围着驾驶舱外检查了一圈。


    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行进的时候因为某些动作的缘故，有一些缝隙会被拉扯地比较大，会有更多的风灌进去。


    她找了一些修补材料，在不影响机甲灵活度的情况下，帮她填补了一下缝隙。


    “好了。”纪暖重新收好工具，神色淡淡。


    再一抬头，却对上邹祈那张有些歉疚的脸。


    纪暖一愣，不明所以：“怎么了？”


    邹祈微垂眼睫：“谢谢你，以前的事情……对不起，是我太不礼貌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好像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纪暖歪头问道：“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


    从前跋扈的Alpha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总是跟在沈焱身后，我以为你和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一样，想要攀高枝。”


    纪暖也笑了，完全不在意邹祈的评价。


    “那你现在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邹祈想了想：“很专业，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三个女生围着一根火把，坐在远离人群的位置聊得开怀。


    开会中的沈焱抬头，目光透过摇曳的火把落在纪暖身上，眼神中暗含警告。


    突然，他眼前一晃，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季时风金色的眸子被火光映成一片深红色，火苗在他的眼瞳中跳跃。


    “沈队对明天有什么安排？”季时风问道。


    沈焱收回视线，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几秒，最终默默转开。


    “按照原计划进行，前往第二个补给点，预计要花费3天时间……”


    纪暖坐在不远处微微敛眉，她当然没错过沈焱警告的眼神。


    沈焱警告的话她还没有忘记。


    真没意思。


    她提着睡袋，放出了自己的机甲，钻进了驾驶舱。


    机甲没有启动，驾驶舱里漆黑一片，隔绝了周围纷乱的声音，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也变得模模糊糊。


    三支队伍陆续进入了休息状态，各自留了一两个人值夜。


    很不巧，帝国轮到了纪暖值夜。


    她将意识挪到“白明”身上，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调暗了身前的露营灯灯光，轻靠在岩壁上凝望着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