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这一分钟告白

    晨会。


    这是顾怀臻任职中鼎盛证券金融的常务董事第一次大型会议,整个投行部门的员工都到齐了。


    中鼎盛的好几位执行董事,副总位列下方,Jessica虽然平时人看着亲近爽朗,完全没什么架子,但是家世不简,人脉广泛,已经做到了VP的职位,忍冬只能看见她穿着深蓝色裙子的背影。


    而更遥远的是站在主席台上的顾怀臻。


    忍冬坐在底下,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亮着,光标闪烁。


    忍冬只能仰起头来,遥远地凝视着位于顶尖处的顾怀臻。


    这样的记忆并不陌生。


    还在光庆中学念书的时候,三年,几乎每一次,都是这样站在礼堂的台下,看着年级第一的顾怀臻发言。


    大红色幕布的礼堂,头顶上的聚光灯对准人群当中的天之骄子。


    徐忍冬有时候站在后台,有时候坐在下面的阶梯椅子,就那样安静地看着顾怀臻。


    即使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其实徐忍冬还是觉得自己离顾怀臻很远,很远。


    他们也会像普通情侣一样牵手,拥抱,亲吻,做|||爱,他们甚至比一般的情侣更重|欲。


    明明见过无数次彼此意|乱|情|迷的样子,最后徐忍冬忍不住细声喘出来,迷糊着湿漉漉的眼睛,努力找回神智想抱抱她的男朋友顾怀臻。


    在那一瞬间,忍冬贴着顾怀臻的心脏处皮肤,努力想听清楚顾怀臻的心跳。


    “咚、咚、咚。”有心跳,但是很平静。他的皮肤也很冷。


    白皙的光晕,像一座性感却理智的大理石。他的小臂圈在自己的脖颈后,不动。


    忍冬呆了,漫长又缱绻的情谷欠使她的呼吸尚未平复,后腰处甚至还在因为酣畅的淋漓而微微颤栗。


    而顾怀臻却依旧这么冷静,任由自己圈着他的脖颈,俯瞰,凝视。


    似乎从未动情。


    原来从未动情。


    似乎自己一厢情愿的意乱情迷。


    顾怀臻看她的眼神像神明在审视人间。从来都是。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直很远,很远。


    分手之后,徐忍冬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课是照常上的,但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躲在家里,抱着球球哭。


    她一遍一遍地问着球球,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我是不是做错了呢,是不是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在一起,我真的很难受,我真的很难受。


    算塔罗,一遍一遍问他们能不能复合。去庙里求签,对着菩萨许愿,如果她能跟顾怀臻复合,那她一定会带花,带各种好吃的酬还菩萨。


    只要能复合。


    只要能复合。


    可是后来,忍冬渐渐地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徐忍冬性格慢热内敛,没有朋友,父母再婚也从来不会管她。


    靠着自己熬,靠着每天给自己的笔友“sili”写信。


    给sili写信也不会提自己多想念前男友,就是讲一些日常的琐事,假装平静地生活着。


    毕竟那时候跟sili不熟,也不应该在信件里付诸太多太多的坏情绪。


    刚开始完全忍不住,边写边哭,平静的文字,悲伤的眼泪。


    漂洋过海的寄出去的信纸厚成一沓,眼泪浸在其中,泡了满满的一层心酸。


    忍冬一直熬,一直熬,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终于好了一些。


    可是为什么又再次见面了呢。


    徐忍冬麻木地抬起头,听着人群中央的MD顾怀臻讲话。


    他依旧跟过去一样,沉稳,理智,游刃有余,有条不紊。


    这么年轻空降头部券商任职常务董事,却无人敢质疑。


    金融圈很小,只需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他们就能打听清楚这位空降的顶头新上司到底是个如何的狠角色。


    成熟,英俊,表面上温和有礼,一副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公子模样,其实完全就是个工作机器。


    金融圈的厮杀犹如刀尖上的芭蕾舞,优雅又血腥,顾怀臻常年浸淫其中,举手投足间渗透出的是常年在金融圈历练出来的野心和凌厉。


    背后的投影屏一条一条列中鼎盛内部控制名单,全是明年预备上市的公司,300个,加上打过招呼的,挑了前五十个重点介绍,全是肥美多汁的大肉骨头。


    其中不乏价值百亿以上的IPO项目,拿下的话未来三年整个投行部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无论如何,顾怀臻负责承揽这一块儿的本事是无可比拟的。


    底下的同事跃跃欲试,低声在说难怪人家能空降顶头上司,这脑子,这社会资源,这手段,要是能上了怀臻总的船,三年内就能全款拿下沪市一套大平层,四十岁财富自由退休。


    徐忍冬有些无动于衷。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退出。


    离开一级市场,离开投行部,在公司里随便找个咨询部门呆着,领死工资就好。


    不用天南地北地出差,就有时间照顾家里的球球。


    也不用每天在公司里看见顾怀臻,心情就不会有波动。


    那场失恋似乎把徐忍冬所有的情绪都抽干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她既不想伤心,也不想高兴。


    她只想平静地活着,陪球球,吃甜品,写信给sili讲点废话,然后就这么死掉。那样忍冬就满足了。


    开会中,徐忍冬开始思考转岗报告应该怎么写。


    -


    开完会,顾怀臻回到办公室,特助Austin已经准备好了咖啡。


    Austin已经跟了顾怀臻快五年,除了处理日常的文件交接,还有一项专门的工作,泡咖啡。


    顾怀臻已经喝了五年他泡的咖啡,每天早上一杯澳白,午饭前一杯美式。


    这位大少爷难伺候得很,相比于全自动式的咖啡机,怀臻总更喜欢半自动式的咖啡机,称重,磨豆,布粉,压粉,萃取时间,咖啡牛奶融合,样样要求严格。


    咖啡泡得不合他心意,怀臻总倒也不会发火,只会笑笑。


    然后很温和地让你去重新泡一杯。


    直到符合他要求的要求为止。


    而且怀臻总对数字的敏锐度恐怖到令人发指,就算是只有一毫克的差别,他稍微略蹙眉头,立刻就能察觉出来。


    要不是看在薪水的份上,Austin真不想干了。


    Austin咬牙忍着,练了一周左右,终于练出一身泡咖啡的本事,此后都没有出过问题。


    唯有昨天!


    昨天!


    Austin发现怀臻总并没有喝自己泡的那一杯澳白,而是自己打了一杯。


    而且,看起来似乎是用全自动咖啡机打的。


    Austin既紧张又惊讶,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忘记给怀臻总泡咖啡了?没有啊。


    第二反应是咖啡有什么问题?


    也没有呀,他已经保持了五年连胜记录,怎么会轻易出问题。


    而且,怀臻总竟然是亲自用全自动咖啡机打的澳白。


    全自动咖啡机这玩意儿很久没出现过在怀臻总的视线范围内了。


    Austin伴君多年,总感觉怀臻总很讨厌这玩意儿。


    后来,怀臻总回到办公室,看都不看一眼那两杯早已凉透的澳白,只是很客气地对Austin讲:“麻烦你帮我把它们都倒掉,谢谢。”


    Austin点头应下了。


    心里觉得无比奇怪,为什么怀臻总要自己去用全自动咖啡机泡咖啡呢?


    可是他又猜不出原因。


    所幸,异常只持续到昨天为止。


    今天Austin泡咖啡的时候还有点紧张。


    Austin送咖啡上去之后,在一边看着,只见怀臻总正在边喝咖啡,边看股市大盘,神色无异。


    Austin就知道过关了。


    可能昨天只是偶然。Austin心想。


    -


    一般做到MD这个职位都很忙,午饭时间,顾怀臻跟会计师事务所的主管见面,谈港城一家公司破产清理的出差事宜。


    下午跟内控委员会开会,在等伦敦方面视频间隙,打了一次电话,对方是私募人员,电话里随口聊了聊圈子里正在募投的信托资金。


    很快,伦敦传来信号,顾怀臻把电话挂了,进入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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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状态,处理上市财务核查的问题。


    晚上九点钟,中鼎投行部的灯光开始慢慢地黯淡,终于挨到了下班时间。


    徐忍冬写了一下午的资产信贷化的材料,起身感觉一片头晕眼花,打开打车app,发现前面还有四百多人在等待打车。


    晚上九点钟到十一点是金融街下班的高峰期。


    等到排完这四百多个人,不知道要几点。


    而且外面正在下雪,忍冬猜测路上一定会堵车。


    没有办法。


    忍冬在办公室换掉了靴子,黑色的长靴塞进通勤包里,穿一双人字拖,又没带雨伞,匆匆取下今早的围巾,对着镜子裹在脑袋上,把大衣的纽扣系紧。


    她打算走路去地铁站。


    虽然路上会淋一点儿雪,但是索性公司就在地铁口,并不远,忍忍就过了。


    徐忍冬走在玻璃连廊栈道上。


    周围又亮又安静,高敞的视野落地窗上面装着一排白炽灯,再经过四面玻璃的折射,视线有些恍惚,仿如透过一层镜头玻璃看世界。


    整个世界变成一部带有梦泡风格的电影。


    玻璃窗外,大雪纠缠。


    “徐忍冬。”


    顾怀臻的声音闯进忍冬的耳膜。


    忍冬猛地抬起头来,望着玻璃栈道尽头对面的顾怀臻。


    工作了一天,他依旧不见任何疲态,头发一丝不苟地,西装,笔直的长腿,黑色的长风衣,手里拿着手机,站在对面,眉头正轻微地拧起来,看着忍冬。


    忍冬太熟悉他这个表情了。


    对什么东西感到不满的时候,他就会这样,轻蔑又厌恶地皱起眉头,痕迹很轻很淡。


    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顾怀臻向来是这样的。


    从来不会有什么浓烈的情绪,喜欢,厌恶,都很淡,轻飘飘的,不在乎,可以像垃圾一样丢掉。


    很不合时宜地,忍冬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尴尬又暧昧的梦。


    现在对方就突然站在眼前,面对面,整条玻璃栈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徐忍冬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她想掉头就走。


    而且,前男友光鲜亮丽风度翩翩地地站在对面,她却这么狼狈,看起来很傻,输了。


    可是回头的话,看起来更像落荒而逃,输上加输。


    忍冬又不愿意,只能站在原地。


    她有点不知所措。


    忍冬的皮肤很白,脸小小的。


    脑袋上绕着一圈羊绒流苏围巾,再绕过口鼻,包裹起来,肩膀到胸部那儿的流苏披散着。


    双脚只包裹着一双薄薄的羊绒袜,沪市接近零摄氏度的天气,圆润的脚指头因为寒冷而蜷缩起来,像一窝挤在一起取暖的兔子尾巴。


    不狼狈。


    只露出一双眼睛,圆乎乎的,瞳孔反射着玻璃光,亮亮的。


    其实很可爱。


    顾怀臻走过来,看了一会徐忍冬头上的围巾,说:“你坐地铁回家。车呢,还没好?”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忍冬能明白,他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徐忍冬不知道怎么面对顾怀臻,可有可无地点了一下头,“唔”了一声。


    顾怀臻长腿迈过徐忍冬身边,两人之间交错而过,几乎同时泛起相似的淡淡的雪松香气。


    那一瞬间,忍冬再次恍惚起来。


    可是她很快刹住了心神。


    忍冬不想再难过一次。


    顾怀臻表情淡淡,对忍冬说:“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忍冬下意识拒绝,“地铁开到十二点,还有很多时间——”


    顾怀臻回过头来,很轻地笑了笑,“徐忍冬。”


    忍冬抬起头看他。


    玻璃的灯光太晃眼。而他的个子很高。


    忍冬眼睛有些酸涩。


    顾怀臻:“你在想什么。”


    语气很轻,似乎是在嘲弄忍冬自作多情。


    忍冬一下子沉默了。


    顾怀臻继续往前走,声音有点儿冷。“只是上司对下属的人道主义关怀而已。我不想看到明天又有人不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