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漏音的房间

作品:《圣冠

    凌晨四点,小夜灯照亮床铺,光晕陷在这方寸之间,墙角不见光点。


    阮栀窝在被褥里,他伸手调高空调温度。


    相比上次的酒精刺激,这次俩人的意识无比清醒,灯光暧昧昏黄,朦胧的影子投在墙面。


    阮栀被压在下方,乌黑的发丝黏着腮面,他双眸微阖,克制不住地咬着虎口。


    唇齿交缠,斑驳吻痕印在锁骨。


    阮栀乌发濡湿,发丝如海藻蜿蜒,他面颊湿红,缓缓喘气。


    “抱。”吐字清晰分明,他被整个抱起,这里不得不夸赞“体育生”的手臂力量。


    阮栀整个人埋进对方怀里,蒋熙低头亲了他一口。


    他细长的手指抓在对方肩膀,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暴风雨,不断冲刷着理智,而他像是一叶扁舟在海面浮沉,随波逐流。


    窗户外,天色出现一缕白。


    阮栀睡衣整齐,他趴靠着椅背,看蒋熙收拾房间。


    “栀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蒋熙蹲在他面前,巴巴仰头望他。


    “没有。”阮栀摇头。


    现在的时间没有睡回笼觉的必要,两个人收拾好,就直接乘公交去食堂。


    出门时,阮栀留意到礼盒已经不在斜对面211的门口。


    蒋熙注意到这一点,直接开口问:“是朋友?”


    “不是。”


    “可你把手办送给了他。”是微小的醋酸味,他弧度下垂的眼尾还真会让人认为他委屈可怜。


    阮栀弯起眼眸,他笑意融融地看向蒋熙:“你吃醋了?”


    “没有,我只是爱喝醋。”


    回应他的,是阮栀明媚的笑容。


    一轻一重两道脚步时快时慢,最后消失在楼梯口。


    “211”三个数字挂在门头,承载了无数苦涩不堪的单人寝室独自泡在黑雾里,有人影在其中奋力挣扎企望跃出泥沼……


    ——大卫的吉他,这是所有热爱吉他的追梦者都无法拒绝的礼物。


    阮栀送安遗礼物不是雪中送炭,只为了不雪上加霜。


    又是一天满课,夕阳西下,阮栀和蒋熙坐在林荫下的树根椅上。


    蒋熙举着相机随机抓拍风景照。


    阮栀含着奶茶吸管,他腮肉微鼓,树叶暗影打在他冷白的脸颊,光与影在他脸庞勾勒图画。


    ——是阳光轻洒,树影丛生。


    蒋熙回头,正好瞧见这一幕,他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瞬间。


    走进蓝白环形建筑,阮栀和蒋熙绕着小花坛赏了会花。


    阮栀单肩背着二胡琴盒,手上提着便携式手机支架。


    他们的脚步落在走廊,掀起一阵回响。


    练习用的隔音室都被提早占据,只有录音室还有一间空着。


    阮栀是娱乐直播,不需要用到高端的专业设备,如果不是宿舍不够隔音,他会直接呆在寝室里直播。


    学校录音室墙面安装了隔音板、窗户也是隔音玻璃,门关上,歌声乐声都被封锁在空间里。


    手机放置在支架,阮栀固定住直播角度,他拿出二胡,坐在高凳上。


    ——一脚搭在凳腿中间的横木,一脚落在地面。


    他示意蒋熙噤声。


    直播软件打开,海浪之声里,他中午已经发过直播预告。


    弹幕里,一水的“活捉主播”“比心”“鲜花”“小星星”。


    阮栀的嗓音清透感十足,唱歌时尤甚。


    蒋熙喉结滚动、目光炙热,他盯一会直播现场,又看会手机,充分发挥手速“复制粘贴”、礼物也不要钱似地往外撒。


    手机屏幕里,镜头对准阮栀下半张脸,他下巴微尖,肤色莹白,唇色薄红。


    覆着薄茧的指腹按在屏幕,蒋熙揉搓手指,心虚般缩回指头。


    二胡奏响,阮栀哼唱歌词。


    蒋熙坐在镜头外,与阮栀不过半米距离,他努力清空大脑,举起相机拍照。


    白炽灯与日光交织,皎白的灯光与暖融的橙色金辉相映,浓密的睫毛被撒上金粉,阮栀眼睫眨动,有细碎的光点在眼周闪烁。


    指腹又开始发痒,蒋熙突然很想亲阮栀。


    冰冷洁白的病房,棉麻帘布绑束在窗户两侧。


    憨态可掬的多肉盆栽静置在窗台,翠绿的茎叶透着一点橙红。


    在清澈甘冽的歌声中,轮椅无声滑动,一只苍白病态的手搭上窗沿,他摸上多肉叶片,瘦削惨白的指尖触碰青翠的茎,他指尖轻柔,下一瞬手指用力,光滑饱满的绿叶被碾碎,汁水炸开染了一手。


    窗帘被风拂动,有卷曲的半长发丝垂落胸前。


    纸巾覆在掌心,轮椅转向,紧随着流水淙淙,手掌被仔细冲刷干净,连指甲缝隙也没有遗落。


    皮鞋踏在地板,有人轻扣房门,来人语气恭敬:“商总,是否现在进行会议。”


    袅袅歌声还在继续,仔细听,声音源头在男人病服的右边口袋。


    录音室,直播已经进入尾声。


    阮栀感谢一波打赏,他定下下次的开播时间,点击了页面下方的结束图标。


    二胡放入琴盒,阮栀拿上手机和支架:“胶卷用完了吗?我看你一直在拍。”


    “栀栀。”


    “嗯?”阮栀抬头,一个吻印在他唇上。


    蒋熙接过琴盒,他附身在他耳边,又落下灼烫的吻:“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


    “这么会说话?”


    “不喜欢听?”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录音室的门关上,他们谈笑着走过烂漫群花。


    小花坛对面,金鱼草摇曳生姿,色彩艳丽的花朵遮盖身形。


    发丝银白的青年长发束在身后,他面容俊美,眼尾狭长,鼻梁左侧生着一颗红色小痣,通身的清贵冰冷。


    霜寒的视线凝在嫣红花瓣,他只在门开时看了眼,他静静站在那,就像是刚到不久。


    漏音的房间,阻挡不了乐声的传递,有过路人为乐声吸引暂且停留。


    走出蓝白建筑,灯光忽地变暗。


    ——通亮的白炽灯转为晕黄的路灯。


    漆黑的影子拉长变形,水泥路面两道暗影手指相连,在瑟瑟的晚风里,他们拍下皎月、群星、灯火……画面最后定格于阮栀温柔恬静的面孔。


    ——他眸中闪烁碎末似的银光,画面中心的人站在路灯下,他笑靥如花,碎发为风吹动,周身闪烁着漫天的金粉亮片。


    一夜秋雨,道路湿泞,昨天还是烈日炎炎,今早就细雨绵绵。


    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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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微寒,阮栀加了件外套。


    上午后两节是乐器史,他坐在靠窗位置,耳边是缠绵雨声,讲台是东方琵琶到西方钢琴。


    他摸出笔,在空白纸张随意涂画。


    重重雨幕里,有人冒雨奔跑,阮栀只看见她穿着学生制服,短发齐肩。


    “报告。”教室门敲响,门外的女生声音急促嘶哑。


    “黎狸?”台上的老教师问。


    “是。”


    “进来,第一次迟到,这次就不扣你学分。”临近退休的老教师很好说话,他推着花白眼镜,续上之前的话题。


    走进教室的女生脸颊有伤,齐肩短发凌乱滴水,她湿着衣服在最后一排落座。


    教室有一瞬躁动,阮栀回头,看到了一双熟悉的蓝黑眼珠。


    而眼睛主人目光朝向讲台,专注认真地听课,她仿佛不知道自己衣裳淋湿、脸颊红肿的模样会为这群懵懂无知的新生带来多少谈资。


    “叮铃铃——”


    玻璃窗拉开半扇,潮湿的黏腻泥土混合青草根茎,鼻尖是新鲜自在的水汽因子。


    手指探出窗外,已是云销雨霁,阮栀坐在窗边,他单手托腮,一手搁在窗框下端。


    弯弯彩虹在天边垂挂,他拍下照片发给蒋熙。


    聊天界面里,对方回了个相似又不同的彩虹图片。


    同一片天空,同一道彩虹,这是属于小情侣的心有灵犀。


    独自用过午餐,阮栀留在二楼甜品店。


    星期四的下午忙碌充实,阮栀系着围裙,清洗水果。


    完整的蓝莓樱桃、切成两瓣的草莓、四四方方的芒果丁,它们化为可口装饰落进奶油蛋糕。


    甜品店的兼职是日结,灵活性很高,这对阮栀来说是最优选。


    兼职只为了改善生活,而不应该占据生活的绝大部分。


    他进入圣冠的初衷从来都是充实自我、累积资本。


    阮栀打包甜品,送走一波波客人。直到月亮爬上山坡,他取下围裙结束今天的兼职。


    从二楼下往一楼,中间路过杂物间。


    ——门板拉开小缝,里头有闷哼、杂物落地的响声。


    过路的学生目不斜视、听觉失灵,他们说笑着迈过挡在路中央的扫帚。


    阮栀面色沉凝,他看向那道缝隙,零碎的杂物以半开的门板为起点散乱铺了一地。


    随着脚步接近,他清楚听见污糟的谩骂、踢打声。


    他听到里头有人嘻笑着咂舌:“沈金蝉这名字不错,只可惜不适合你,你求求我,我心情好,说不定会给你指条明路。”


    一阵缄默,没有人回话。


    “不识趣的东西。”拳头落下,发出低沉的闷声。


    阮栀食指微动,他半响抬起手指重新整理了领口。


    楼梯很长,至少阮栀觉得自己走了很久。


    这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呆在圣冠,就要学会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其他人或许说所有人都做得很好。


    他的身影逐渐远离B食堂。


    在漆黑的影子里,有无数脑袋凑近,它们窃窃私语,月亮瞧见、星星听见、灯光嗅见。


    它们瞧见了咸涩的眼泪,听见了痛苦的回响,嗅见了仇恨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