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真的哭了?

作品:《狗皮膏药

    教室的铃声响了两遍,苟获旁边的位置仍旧空空如也。


    黄老师应该不会为难赵仕青吧,他有些担心,但眼见着都第二节课下课了,人还没回来。


    要不去办公室看看?


    他随手抽了张试卷,打算打着问题的名义去办公室探探情况。


    黄文淑的办公室门大开着,苟获沿着教室墙壁走,藏在办公室里的视线死角处。


    他探出半只眼睛往里面看。


    办公室只有黄文淑一个人。


    赵仕青去哪儿了?


    他又在教室厕所找了几个来回,鬼鬼祟祟的模样吸引了旁边教室的人。


    挨着办公室的窗户探出个脑袋,一个男生问:“在找人吗?又有人被黄主任扣留了?”


    “嗯。”苟获回头,“你有看到赵仕青吗?”


    “年级第一啊。”


    那个男生扣了下耳朵,转身问旁边的同桌。


    另一个男生探出头,贴近道:“他上节课就走了,把办公室门摔得可响,应该是和黄主任硬刚了,把黄主任气得过来训了我们几句,说我们班太吵。”


    “上节课就走了?”


    也没回教室,苟获接着问:“你有看到他去哪里吗?”


    “走的右边楼梯,黄主任受害者通道。”


    “你们一班之前被黄主任骂哭的都从这边走的,毕竟走这边走廊要路过好多教室,大学霸们肯定不想被咱们这些人看到丢脸的样子。”


    苟获没再多问,干脆往楼下走。


    两栋教学楼后面有一条小道,他之前借厕所就走的这边。


    许久没换水的鱼池静悄悄的,两排桂花树遮住了太阳,这里半个人都没有。


    他想着掏出手机,给赵仕青发了条短信,问他人在哪里。


    总不可能真被黄文淑骂哭了,躲回家悄悄抹眼泪。


    想到那副场景,他没忍住笑了下,转头又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分了。


    他坐在鱼池边上,没一会儿,赵仕青回了消息。


    第一句就是: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青草蛋糕:你都好久没理我了


    青草蛋糕:大哭.jpg


    明明是很伤心的话,但顶着这个昵称和一个懒洋洋的头像说出来就格外好笑,感觉像赵仕青操着一口懒羊羊声音抱着他大哭。


    赵仕青的第一部手机是他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又考了年级第一,徐奶奶奖励给他的。


    两个人有了手机,首先就注册了一个企鹅号,昵称和头像都是两个人精心挑选的,赵仕青一直没换。


    12345:你人在哪儿,我来找你


    12345: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了,别多想


    青草蛋糕:真的?


    青草蛋糕:我在秘密基地


    不出意料。


    他逃课肯定不敢回家,也就只能去那里了。


    说是秘密基地,那里其实就是书店后面的两张石桌子。


    徐奶奶从小学就非常重视两人的学习,什么课外书和漫画书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在家里的。


    两个小孩都有点零花钱,一起攒一攒,一个星期就能买一本漫画书或者小说。


    夏天的时候,很多人会带着孩子去书店里面避暑,里面总是挤着很多人。


    而且那里不允许带吃的进去。


    两个小孩嘴馋,好不容易挨到周五,一人半截冰棍,两包辣条,捧着一本漫画书,在那里一坐就是大半个下午。


    胃和精神同时得到满足,无与伦比的安静与快乐,像是脱离现实世界的幻境。


    于是两个人把那里定为他们的秘密基地。


    虽然无论是石桌还是头顶上的棚子都不属于他们。


    “赵仕青?”


    他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他有挺久没来过这里了,也不知道当初他们是怎么发现这块犄角旮旯的。


    站在这里还看不到里面的人,他又往里面走了几步。


    一下就看到石桌边,赵仕青手撑在桌子上,眼巴巴地望着他。


    眼皮有些红,手在脸边半遮半挡。


    真被黄文淑骂哭了?


    “嗯——”


    赵仕青答应着,却把脑袋撇到一边。


    他走近,歪着脑袋贴近赵仕青的脸。


    “啊,真哭了?”


    赵仕青抬手把他的脸推到一边,道:“没哭,你才哭了。”


    苟获被他一推,顺势就坐到旁边的石凳子上。


    桌子和板凳都是干净的,赵仕青应该擦过。


    “黄文淑骂你啥了?把你都气到这里来了。”


    “她没骂我。”


    “那你怎么啦,怎么哭啦?”


    “我说我没哭。”


    见赵仕青打死不承认,他没再继续追问,而是两只手撑着下巴,盯着赵仕青。


    赵仕青原本还躲闪着,但见他这样瞪着自己,便也盯回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两个人都没忍住笑起来。


    “赵仕青,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好像小学生啊。


    你说其他人知道年级第一背地里这么幼稚吗?有点崩人设了啊学霸大人。”


    赵仕青认真道:“什么人设,我本来就是这样,我一直没有变过。”


    “哈哈哈。”


    那还挺反差萌的。


    “但是我觉得,小获你呀,有些变了。”


    赵仕青声音很轻,喊着他的小名。


    凉风穿过街道吹到他后背,惊起一阵鸡皮疙瘩。


    苟获的笑僵在嘴边。


    深秋的风刺人,他惊觉这不是多年前的夏天,花坛里也没有蝉鸣声。


    “哈哈,我怎么变了,我也没变啊。”


    苟获讪讪而笑,又道:“赵仕青,你不觉得这个凳子有点冰屁股吗?我们出去吧,怪冷的。”


    “不要总是这样来转移话题啊,小获。”


    赵仕青按住他的手,冰凉的手冻得他一哆嗦,他想往回收,却被死死按在桌面上。


    心虚感爬上心头。


    “什么变来变去的,我一直都这样啊。”


    “真的吗?”赵仕青的脸突然贴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打到他的脸上。


    “那小获一直不会变的话,会一直喜欢我吗?“


    “永远永远那种。”


    “只喜欢我一个人。”


    握着他的手不断缩紧,赵仕青用一种祈求的目光看着他说:


    “小获。”


    “永远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这种状态的赵仕青让他有些恐惧,还有些微不可察的厌恶。


    他不喜欢立下永远的誓言,赵仕青祈求的目光像是缩紧的铁链,让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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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承诺。


    “好。”


    他这么说。


    话音刚落,赵仕青的嘴唇贴了上来,他闭上了眼睛。


    每次接吻都在狭小的角落,好像因为空间越狭小,他们微小的爱才能在里面产生回响。


    赵仕青的手慢慢环紧他的腰,苟获掐住自己的手心。


    他在想,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他又撒谎了,他又立下了不可实现的诺言。


    “唔……”


    赵仕青重重咬了他的嘴角。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想别的事情。”


    “你只能想我一个人。”


    ……


    赵仕青变得更粘人了,他好像把那个永远的承诺当真了。


    苟获明显感受到,自己好像被缠绕得更紧,被一种名为爱的丝线围得密不透风。


    他感觉自己在被有意无意地试探,试探最紧能将他束缚到哪种程度。


    赵仕青总是会掐好时间,在他回到房间的那一刻打来电话,一直到闭眼前都不会挂断。


    赵仕青开始接触他玩的游戏,亲密的举动让其他人都能看出他们关系匪浅,碍于他的加入,平时和他无话不谈的好友也有了间距。


    甚至当他和班上其他朋友一起时,赵仕青也会用各种理由把他从里面剥离,重新回到两个人的状态。


    这种明目张胆的圈地行为让他有些不爽。


    但他又无法开口说出来,每当他对上赵仕青的眼睛,他会愧疚,会回想起自己的承诺。


    他不想自己变成一个轻言的人。


    这种属性和他厌恨的父亲如出一辙,是他最讨厌的模样。


    生活的窒息感总是来自方方面面。


    自己怎么也理不清楚的物理题,频繁的考试和提前的上课时间,还有苟冬溪诈骗案件的进度。


    这样比起来,赵仕青的爱反倒是压力最小的东西。


    他一边觉得自己被缠得很紧,一边又享受着这种被紧紧缠绕的安全感。


    简直是自相矛盾。


    和赵仕青道别后,他一个人回到钱家。


    钱程好像也才刚到家不久,脸上全是疲惫。


    他喊了声钱叔,钱程朝他点了点头。


    钱程好像已经忙了很久了,上次偷偷听到他向袁礼抱怨工作的事情,听说上面好像被抽查了,正忙着把以前的东西全都拉出来遮遮掩掩,如果没处理好,他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苟获对此没有很大的感触,他只希望钱程不要被牵连到就好。


    他不想失去现在的东西。


    除了钱程这边,他的亲爹那边也正忙。


    苟东西诈骗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估计很快就要坐大牢了。


    他还没成年,抚养权肯定要落到袁礼手里。


    一切顺利的话,他就真的是钱程的儿子了。


    名正言顺的钱家人,哈哈。


    这种窃喜听起来有些卑劣,他也考量过其他人,比如钱书达和钱书立能否接受。


    钱书立肯定不会反驳吧,他对自己挺好的,也把他当作亲弟弟对待,所以真变成他的弟弟问题也不大?


    至于钱书达,他摸不清楚。


    但大半年的相处,他从未见过钱书达反对钱程的话。


    只要钱程同意,袁礼拿到他的抚养权,他就真正融入这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