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方向感不是很好，加上白岚学院实在太大了，单看校医院就已经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病房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门牌号根本看不出差别，也不怪姜禾出门刚转了几个弯就迷失了方向。


    姜禾深深地后悔，先前被小敏带离病房的时候没记门牌号。


    “你跟个没头苍蝇在那儿转什么呢？”秦子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在这儿左拐了，请问你脖子上顶着的是肿瘤吗？”


    这人似乎敏感得很，防止又把人给嘴跑了，姜禾选择不跟他计较，“能麻烦你给我带个路吗？秦会长。”


    秦子曜头一歪，“跟上。”


    “一会儿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顾院长让我带你去夜舍。”


    “什么夜舍？”


    秦子曜不耐烦地皱眉，“就是学院宿舍，白岚学院校则能不能好好看看。”


    那也得有人给我看这玩意儿啊，脾气差得要死，放在他守护的小世界就一长得还成的中二病少年，还男神，切……姜禾跟在他后面没好气地吐槽。


    “哎，好嘞。”


    姜禾嘴上无比配合地应承道。


    他跟在秦子曜身后拐过一个弯，走了没几步，眼角余光瞥到右手边的死角蹲着个熟悉的身影，又倒退了回来。


    “黎安？”


    姜禾歪了歪脑袋，疑惑地注视着角落里正在蹲蘑菇的小小的一团。


    那个身影一僵，缓缓转了过来。


    他一只手捂在腹部，生理性泪水将浓密的睫毛打湿，随颤抖的喘息簌簌坠落，像个被遗弃和虐待的幼兽可怜兮兮地呜咽道，“姜，姜禾……我好疼。”


    ***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姜禾将黎安安置在自己的病床上，掀开对方被冷汗浸透的衣摆时，呼吸一窒。对方腹部的伤势实在凄惨，皮下渗出的紫黑色淤青已经凝结成团块状，边缘密布针尖状出血点，似是被无形重物反复碾压所致，不知道内脏有没有受损。


    “我去请秦医生过来。”


    "别！"黎安连忙扣住他手腕，冷汗涔涔的指节力道大得惊人，"不能、闹大……"


    他扯出个惨淡的笑，牵扯到伤处又倒嘶了一口气，“我，我没事，要是被……人知道，我去，告状，会更麻烦。”


    姜禾只能简单给他上了点药。


    秦子曜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倒也没催，自顾自用手环玩起了全息游戏。


    “你老实告诉我，谁干的？”


    黎安低垂着眼，扇形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一片阴影，这态度是拒不合作了。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风纪委员会的那些人干的吧，他们一天都等不了吗？”姜禾翘着二郎腿坐下，态度强硬，“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不然我没法帮你。”


    黎安眼神闪烁，怯怯地看了眼秦子曜。


    姜禾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顾虑，“他看起来像是会对这些感兴趣的人么？当他空气就行。”


    黎安咬了咬指甲，纠结良久，才慢吞吞地打开手环，将论坛最新的帖子投影在空中给姜禾看。


    他的视线停留在热度最高的那个帖子上：


    【惊天反转！qzy高岭之花人设崩塌？目击者称：顶A掐喉深吻搞强制爱，烈O被逼吐血！】


    姜禾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666……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要流量不要亲妈了属实是。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姜禾还没想好对策，空中帖子的全息投影一糊，倏地消失了。而黎安正用惊恐的目光猛盯自己身后，怕得直往被子里缩。


    姜禾一回头，才发现秦子曜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游戏，原本慵懒叠放的长腿肌肉紧绷，眉弓锐利得如同淬了火钢刃，周身还噼里啪啦暴动着幽蓝色电流，看来是气狠了，异能都收不住了。


    姜禾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借刀杀人的绝妙主意。


    "诋毁我可以，但蓄意污名化会长……”姜禾冷笑一声，“这些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秦子曜被他一通火上浇油，怒气更压不住了，抬手就给宣传部部长弹了个视频通话，暴怒道，“五分钟之内把所有相关帖给我删完，不然给我滚蛋。”


    对面的alpha态度有点反常。


    先是一言不发，然后摘下眼镜，深吸一口气，吃错药似的开始狂风骤雨般地输出。


    “我忍你很久了！SSS级alpha了不起啊，论坛乱成一锅粥怪谁啊？能不能多找找自己的原因，你就非得抱着人omega大白天的在学院里招摇过市吗？当大家伙是死的啊，不造你的谣造谁的谣啊！混蛋！！！”


    最后撂下一句：“这宣传部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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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爱当谁当，老子不干了！”，直接挂断了视频通话。


    死一般的寂静。


    秦子曜沉默，良久，才好似想开了点，将闪烁着提示的手环关闭。他看向姜禾，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窗户旁边，正专心致志地欣赏风景，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又看向黎安，只看到鼓成一团的被子。


    手背暴起的青筋缓缓消失，秦子曜倔强地抿了抿唇，下颌的线条像是绷到极致的弓弦，片刻后，像是认命般点开手环，登录自己的论坛管理员账号，开始自己删帖。


    然而相关帖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删不完，秦子曜干脆写了个程序植入论坛，让系统智能识别后删除。


    半小时后，仍旧黑着脸的秦子曜打破了这长久的死寂。


    “喂，帖子删完了。”


    姜禾转动脖子，僵直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这么快？不愧是会长，字典里就没有做不到这三个字。”


    秦子曜脸色瞬间阴转多云，狭长的眼尾挑起锋利的弧度，“切”了一声，“小意思。”


    姜禾似乎摸清了他的脾性，这家伙吃软不吃硬。


    他掀开黎安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声线刻意软了三分，“可怜黎安因为这些造谣帖受了这么大的罪，如果当时会长在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秦子曜果然上钩。


    “揍你那人的名字，告诉我。”


    黎安救助似的看了眼姜禾，姜禾立马在他耳边压低嗓子，“赶紧说，我不方便出手，这事归根结底因他而起，就该他去处理。”


    “是、是吉恩，吉恩·肯迪。”


    “风纪委员会副委员长？”秦子曜对他有点印象。


    黎安“嗯”了一声。


    “别怕，副委员长怎么了，你现在可是有会长撑腰，”姜禾银灰色的眸子一转，“不过，我们会长追随者众多，要是被人查到为你出头，恐怕不是件好事。”


    秦子曜“啧”了一声，“麻烦。”


    他话虽刻薄，不过唇角扬起的一丝浅淡弧度令姜禾确信，这事儿妥了。


    “对了黎安，我让你准备的那些东西齐了吗？”姜禾逆着光的半边脸好似悬停于深渊边缘的银蝶，浸染着一丝晦暗难明的邪气。


    既然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为我写好了剧本，那不妨让这出戏演得更精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