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作品:《嫁给侯爷家傻儿子

    她全都想起来了。


    随着剩下一半功力于她体内归位,那些尘封的记忆也尽数恢复。


    那份仇恨的感觉似乎也随之复苏了,然而,叶慈此刻却很平静。


    她像一块经过了世事磨砺的石头,将那些曾以为一生无法释怀的仇恨全磨平了,变得既粗粝,又圆融。


    ——她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可以站在第三者的视角,如神明俯首一般,冷静地审视那段往事已矣的过去。


    “感觉怎么样?”柯芷兰关切地看着她。


    叶慈发现,这位弈圣前辈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明明很重情义。


    她微微一笑,道:“魂魄归体,犹如涅槃。”


    她话音刚落,便被夏欺英当头弹了个爆栗:“你个小丫头,不过是取回了记忆,连人话都不会说了是不是?”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笑作了一团。


    不多时,柯芷兰才敛了笑容,道:“好了,丫头,既然事情已经了了,那我们也该分道扬镳了。”


    叶慈一愣。


    她虽知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刻,却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


    她要去了结孟临之事,让他无法再为祸中原武林,而夏柯二人却因为得罪了皇上,不得不远离中原。


    “二位前辈准备去哪儿?做什么?”叶慈问。


    那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似乎只靠眼神,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异口同声道:“做我们未完成之事。”


    若散尽前财,那便从头再来。


    想做之事,只要还想,无论多难,便永远都不晚。


    叶慈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她举起茶杯,道:“那我便祝二位前辈,从此以后,都是坦途,敬你们。”


    夏欺英勾起一边嘴角,也举杯:“都怪我准备不周,今日便以茶代酒吧,敬逝者。”


    柯芷兰亦举杯,她也笑了,左脸上蜈蚣一般蜿蜒的伤疤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骇人了,她轻轻开口,道:“敬自由,也敬,这世上所有仍在苦苦挣扎的女子。”


    三人碰杯,茶水在碰撞之中飞溅出来,不分你我,正如无数手拉着手,于艰难世道之中苦苦求生、相互庇佑的女子。


    她们是一体的。


    ……


    叶慈推门出去时,赵明予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应当是早听见了三人谈话的声音,自觉回避到了一边。


    他凑上来,看着叶慈,问:“感觉如何?”


    叶慈:“从没这么好过。”


    临走之前,柯芷兰忍不住嘱咐叶慈道:“你在珍珑阙中对永昌帝出言不逊,他虽身居高位,却并无身居高位的气量,想来睚眦必报,你让他在他女儿面前丢了面子,他定会记恨你,不会那么简单地放过你,你前往中原,可要小心。”


    叶慈道:“前辈放心。”


    二人这才上了路。


    ——


    时隔半月,皇上终于又一次在朝会上露了面,这可把差点儿要“清君侧”的王爷们给吓坏了,当场偃旗息鼓,原地解散了刚募集起来的私兵,生怕被这位喜怒无常的圣上拿了把柄,赐自己一个午门斩首。


    只不过,这位帝王似乎比从前更加阴郁了,连从前那些在朝会上为搏名声敢于死谏的文臣们也变得战战兢兢、噤若寒蝉起来。


    整个朝堂阴云密布,所有人都拿不准皇上不悦的原因,刚下朝,便有人递了折子到大伴那里。


    老太监拒了好处,讳莫如深,没一会儿,便被传到了御书房。


    “给朕传暗卫首领。”


    大伴吓得一趔趄:“陛下这是要……”


    永昌帝一个眼刀飞过来,吓得他觉得自己但凡再说一句都要身首异处了,于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不一会儿,便带了个黑衣人回来。


    “真要你杀一个人。”皇帝不多废话,直接道。


    “但凭陛下吩咐。”那人道。


    “近日江湖上有一无名女子,闹出了不少风浪,你去替朕除掉她。”


    暗卫首领不似大伴一般优柔寡断,只道了一声“遵命”便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宫墙内飞出一只不起眼的麻雀,众人只当是寒鸦,并无人在乎,而那麻雀却一路振翅飞到了不知何处的一间破旧木屋之中,落在一只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上。


    那只手的主人面容精致,竟一时让人难辨雌雄,而最显眼的,还莫过于他那一头银雪似的白发。


    ——此人正是祁昼。


    停在他手上的鸟看似是只普通麻雀,实则是只日行千里的信鹰,因着体型小又是黑夜,才成了森严宫禁中的漏网之鱼。


    这是宫中的暗桩给他发来了消息,并且是十分要紧的消息,否则那人绝不会用信鹰这样冒险的传信方式——若是被发现了,可是要砍头的。


    他熟练地从信鹰脚上解下纸条,那信鹰便拍拍翅膀飞走了。


    祁昼看了纸条上的内容,忽然瞳孔骤缩——


    “三日内,皇帝要叶慈的命。”


    他声音不大不小,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可那空荡荡的屋子里,却忽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我去。”


    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人,因为几乎毫无存在感,极容易被人忽略,可叶慈若是在场,便能一眼认出,这人正是她的好弟弟祁涟。


    他此刻的打扮与从前大不相同,换了一身宽袍大袖的青衣,穿上了黑色劲装,少了几分慵懒随性的病弱公子之感,反而多了一丝杀伐气。


    听了祁昼的话,祁涟正擦拭着峨眉丝的手顿了顿,银丝绞碎了烛花,起身便走。


    “等等。”祁昼道。


    祁涟虽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还有什么事。”


    便是陌生人见面,语气都比这两人熟稔。


    “叶慈已经与赵家那小子定了终身,我了解她,是个死脑筋的孩子,不管你怎么纠缠,她也不会改变心意了——其实你从小以弟弟的身份在她身边,这事便已经注定了。”


    言下之意,让他莫要再执着。


    祁涟握着峨眉丝的手渐渐攥紧,却忽然又松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感受那种尖细锋利的银丝深深嵌进肉里的感觉,他天生痛觉敏锐,却又不知为何,有时连自己也控制不住地迷恋这种痛觉,或许是因为疼痛能让他从那溺死人水底下短暂地探出头来,呼吸一口属于正常人的空气。


    “我知道。”他心中仍有诸多不甘,可最终,他只是冷冷道,“不管怎样,我会保护好她。”


    说罢,不见了人影。


    祁昼没回头,独自坐在原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子时的长街被细雨泡成了墨色,西南与北方京城不同,多雨且潮,但暗卫们向来做的都是这些脏活累活,并没有人抱怨,一队人在雨中行进,却听不见脚步声,像一队沉默的黑蚁。


    然而,队伍的最后一人胸口忽然绽开血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檐角坠下一道黑影。


    他的脚步声,代替了倒下的一人。


    这一切原本天|衣无缝,可这暗卫毕竟隶属于天子,训练严苛,倒数第二人竟然仅凭着那慢了一瞬的脚步声便察觉到了不对,甚至不用回头确认,反身便是一刀!


    这是暗卫们心照不宣的规矩——宁可枉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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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姑息。


    即便不确定自己的兄弟是否真的出了事,但凡察觉出有一丝不对,就要即刻下手,即便会亲手杀了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干他们这行的,性命全悬在刀尖上,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不过众人觉得,若如此能护得天子平安,那也值了。


    祁涟的峨眉丝速度却比他更快,转眼间绞碎了他的头颅,血珠还未落地,余下七名暗卫便都发现了不对,迅速改变阵型,将他团团围住。


    祁涟立在那包围中间,丝毫不惧,脊背挺得笔直。


    他想,叶慈手中的剑是救人的剑,可他手中的丝却是杀人的丝,前者光明磊落,后者戾气横生,但若他用自己的杀人丝,护了那把救人剑,是否也算是功德圆满,与这烂透了的世道产生了一点……不足为道的联系?


    “可惜了。”他嘶哑的冷笑混着血肉撕裂之声。


    当峨眉丝穿过最后一人的眼眶时,远处谯楼恰好敲响了三更的钟。


    然而,眼见着暗卫统领的尸身砸进积水,祁涟的后背却突然一麻。


    雨水与血水浸透了他的衣服,祁涟缓缓地回过头,那侧脸似乎苍白得过了头,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修罗。


    西南特制的丧门镖穿透肩胛,镖头倒钩扯着碎肉。他反手削断镖尾红绸,却见绸上绣着褪色的“威远”二字——七年前被他屠尽的西南镖局徽记。


    “这一镖为阿虎!”一名独眼镖头发着抖,从尸堆后走出。


    祁涟抬眼看他身后门上的招牌,被雨临时的红绸旗上依稀写着“威远”二字。


    原来是他。


    十六年前,他为保护儿子,在街上随手抓了个乞丐,许他金银,却将他全身捆住,扔下河里,代替被选中的儿子作为祭品。


    十六年后,祁涟重返西南,第一件事,便是用一招“绕指柔”缠住他家小儿子的四肢和脖子,五马分尸。


    威远镖局大当家的九环刀劈开雨幕:“你杀他时,他才年及弱冠!今日真是苍天有眼,又让我撞见你在这作恶!”


    祁涟的峨眉丝绞住刀锋,眼神阴鸷宛如恶鬼。


    冷雨从他额角流下,他开口,声音却比这冬夜的雨还要冷:“那你呢?你当日用无知乞儿的命换你儿子的命时,可曾想过,对方也是无辜之人?”


    “你……你是当年的……”大当家的眼神仿佛见了鬼一般。


    祁涟连半点犹豫也没有,旋身飞踹,登时便听见“咔嚓”一声。那威远镖局的大当家虽长得膘肥体壮,却是个假把式,若正面交手,他连祁涟的一招都接不住,登时被踹断了肋骨,躺在地上不动了。


    然而,祁涟刚想转身离去,身形却忽然一滞。


    躺在地上的大汉忽然发出几声怪笑,挣扎着爬起身来,看向祁涟的眼神中含着癫狂的恨意。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他笑完,像是被雨呛到了,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因为咳嗽时牵连到断裂的肋骨,疼得龇牙咧嘴,“你……你休想……活过今日了。”


    祁涟闻言,心下一片冰凉——


    那镖上淬了毒。


    “孔雀胆……咳咳咳……剧毒,就连神医也说,无解。”男人说完,彻底卸了力,瘫在地上笑了两声,不动了。


    祁涟开始感觉实现变得模糊,也不知是因为毒发,还是被雨水迷了眼。


    丹田逐渐变得空虚,身体也变得沉重。


    雨中,祁涟的身影踉跄一下,却忽然停住了,下一个瞬间,他猛地提气跃起——


    若此刻真是生命的尽头,他想,他还有个人要见。


    他还有话……要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