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朝：……


    沉默在这一刻弥漫。


    最后，顾明朝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卫一叠生纸。


    宋君如从上铺爬下来，去了厕所。


    从洛城到京北需要两天一夜的时间，在火车快到京北时，顾明朝有未婚妻的事已经传遍大院。


    不少隐秘的芳心折断，但也有不在意的。


    “这么多年都没听到过什么风声，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放出来得谣言，不定是黄婉岚排除异己的。”


    秦薇用搓甲刀修搓指甲，对着光看了看，眼皮都没抬：


    “也不看看一个个都什么身份，顾家那样的人也是她能攀上的？明明是只走地鸡，天天装的自己跟凤凰。


    一个保姆的侄女，还想攀顾家，放出来的谣言也这么不上档次，还乡下未婚妻？顾家会定一个乡下未婚妻？我秦薇都不敢说自己够的上，真是笑话。”


    秦薇手里的搓甲刀越搓越快，呲一声，手差点搓秃噜皮。


    啪的一下，秦薇像是自燃的炮仗将搓甲刀拍桌上，怒道：“提到黄婉岚就来气，上次她崴脚，竟然装是我推的，我他妈……”


    旁边正啃香瓜的闺蜜，闻言撇她一眼：“人家当时说的是自己崴的。”


    秦薇怒：“你是站谁那边的？！就因为她这样说，别人才误会我。”


    一想到黄婉岚做的事，秦薇就像吞了苍蝇，辨都辨不上来，黄婉岚一倒，句句说自己，别人却眼眼看她，秦薇不知道什么是小白花，只知道自己快憋屈死了。


    秦薇：“反正顾明朝和谁在一起，都不能是那个黄婉岚，不然我就直接睡顾明朝床上，让他娶我。”


    闺蜜：“……倒也不必为此豁出自己。”


    秦薇哼一声：“反正我不吃亏。”


    闺蜜咬了口瓜：“这你就想多了，顾明朝真有未婚妻，不是黄婉岚说的，是董佳美说的，董军豪的妹妹你懂的吧。”


    董军豪和顾明朝也算是一个坑壕里出来的战友，生死过命的交情，说出的话还是可信的。


    ？！


    秦薇眼睛瞪大，手里的搓甲刀放下:“真的假的？”


    “乡下的？”


    “不太配吧……”


    整个大院里都充斥似有若无的议论声。


    董军豪听到后，简直悔死，就不应该嘴快和董佳美说。


    董佳美嗫嚅，她也就和两个人说了，还说好保密的，也不知怎么就全大院的人都快知道了……


    董佳美也发脾气：“这我也不知道嘛。”


    董军豪气的指她：“你哥我要是死在顾明朝手里，就是拜你所赐，不知道内情，瞎起哄。”


    董军豪可是知道，顾家和宋家的婚约是解除了的，当年还是在战场上收到的消息，不想就他口嗨一下，董佳美就给传的人尽皆知。


    他匆匆拿起衣服：“我去接人，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火车快到要到达京北站，午间的车厢里弥漫着饭菜味。


    盒饭盖打开，里面是油汪汪的红烧肉，肉丝炒豆角，清炒豆芽，和煎豆腐，两荤两素，配白米饭，打开后还冒着热气。


    宋君如夹一筷子豆芽，放在米饭上，连米饭带菜吃上一口，就把剩下的饭菜推给顾明朝。


    “饱了。”


    顾明朝见过宋君如吃的最多的就是离开宋家那天，早上那碗面和半个荷包蛋。


    顾明朝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拉过盒饭自己吃，将桌上杯子推过去：“饱了就喝水。”


    杯口的甜香味飘出来，那里面泡的是顾明朝和别人换的奶粉。


    宋君如当没看见，她抬头看向外面，站台人潮涌动，1977年的京北城，有种热闹的年代感，这还是宋君如第一次见，无论几世她都没踏足过这个地方，这是第一次。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顾明朝和宋君如下车，顾明朝手里拎着大包不费力般，包在他手里，大步向前，像是拎着轻飘飘物件，结实的小臂肌理向上提拉。


    大头都在顾明朝手里，宋君如手里除一个小包，就是握着的泡奶粉杯。


    随着人潮走出站口，站的大门外水泥墙上有种别样灰，像是风尘仆仆的伫立者，墙边刷着红字标口号，站口每一个人都奔向各自的终点。


    宋君如站在原地，视线掠过车辆人流，没落归处。


    她在看别人时，也同样成为别人眼里的风景，碎花蓝布上衣，被风吹的微乱的头发，红唇在白玉的肌肤上艳丽而朱，顾盼的眼神像是夜里的明珠，只是站着就足以吸引别人的视线。


    董军豪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他在车里远远看眼顾明朝，又再看眼他身旁的宋君如，再看眼顾明朝，再看眼宋君如。


    不敢置信。


    只觉的那些嘲笑宋君如的人，怕不是会气哭。


    妈的，顾明朝这小子真是好福气。


    油门踩下，车子停在两人面前，董军豪头从车窗里探出，笑道：“宋妹子，明朝，上车。”


    宋君如拉开车门坐上去，下意识喝口杯里水，奶香味在嘴里沁开，唇边染上奶白。


    宋君如眉头一平，面无表情合上盖子。


    后视镜，顾明朝看到她的动作，嘴角微挑。


    宋君如透过后视镜对上他的视线，吐出一个字：“烦。”


    “嗯？”董军豪没听懂。


    顾明朝牵了牵唇角，当不知道宋君如在说的是他：“先去商场。”


    车子开到商场门口，顾明朝一个人下车，宋君如窝在车上连屁股都没挪。


    董军豪扭头看眼身后的宋君如，又看眼进入商场的顾明朝，不明所以。


    他以为来商场，是宋君如刚来京北需要添置东西，结果宋君如没动，到是顾明朝一个人下去。


    董军豪扒着后车椅座看向窗外，又看向后车坐着的宋君如：“君如妹子，你不下去啊。”


    宋君如懒懒打哈欠：“没有要买的。”


    顾明朝一个人买东西也快，他拎了一罐奶粉，两件裙子，一红一白，朴素的裙子毫无花样，像是随手拎起的两块抹布。


    上车，将连衣裙丢给宋君如，顾明朝道：“回去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


    董军豪开车，眼神偷摸向后看，他哪见过顾明朝去买女人的裙子啊，不过看见宋君如身上的穿着，董军豪知道顾明朝大概是忍很久了。


    顾明朝这人滚泥潭，过战壕那是不带一点犹豫，射击为了寻找最佳点位，虫爬他脸上眼皮不带动一下。在日常生活中，他就有点小毛病，看不了不对称不整洁的东西，不在眼前长时间晃还罢，一旦在眼前长时间晃，简直是在挑站他的神经。


    巧了，宋君如两样都占，她身上的衣服带着睡出来的褶，看样子不是穿一天两天的事，衣摆出褶皱曲弯，颈间对称的领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侧微微卷边往上，一低头能戳到宋君如下巴，另一侧则往下耷着有气无力。


    就连董军豪看着都想上手整整平，顾明朝估计没少忍耐，一直到京北城才有机会发出来。


    该，让他整天装君子相。


    董军豪眼角撇副驾驶的顾明朝，心里得意的笑。


    宋君如看着顾明朝丢过来的衣服，愣了一下，然后恍然想起男主的小洁癖和微强迫症，明白了。


    她斜靠着窗户，指尖挑起衣服：“忍很久了吧。”


    “噗。”董军豪一下笑出来，声音爽朗：“君如你也知道啊，要我说都是毛病。”


    顾明朝看他一眼，像极董军豪马上要负重一百公里般。


    董军豪顿时收敛笑，义正言辞：“生活还是要讲究品质的。”


    要是换一个从乡下来的，董军豪估计说不出这话，或者说出这话前会再三思量会不会戳到宋君如敏感的自尊心。


    讲究的生活品质需要物质条件支撑，乡下那情况估计不能行，董军豪也不是真不食烟火的公子。


    但面对宋君如，哪怕她穿着质朴还有点邋遢，董军豪也几乎没怎么过脑就随口说出来了，像是下意识里他就觉得宋君如不像会是因为这个敏感的人。


    董军豪还记得之前车开到两人面前，他还犹豫着是不是要下车帮宋君如开车门，这年头连车都少见，更不要说如何坐车了。


    结果，宋君如比他们还自然，直接打开后车座，往里一窝一靠不动了。


    当时不仅他愣住，连顾明朝都顿了一下。


    董军豪觉得或许是宋君如那张脸给了人错觉，太明媚。虽然现在无精打采，像枯了般，但丝毫不让人怀疑，一旦绽放就会耀眼非常。


    果然，他说完，后座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什么敏感拘谨自卑无措通通没有。


    人靠在车窗上，眼看窗外，懒的像是毫无力气。


    董军豪想起大院流言的事，顿咳了一声：“大院里的人可能会比较热情，君如你要是遇见不用搭理。”


    热情？怕不是笑话。


    宋君如懒懒应一声。


    明白是她的戏份还在进行中。


    顾明朝冷眸看向董军豪，显然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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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是怎么会事，董军豪触到顾明朝的眼神，大喊冤枉：“都怪董佳美那个大嘴巴，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顾明朝：“晚上，训练场。”


    董军豪快速开车，只希望赶紧到大院，赶紧下车，嘴里还不忘大喊：“别介啊！”


    大院里的人确实很热情，顾明娟刚回到大院，就听了满耳。


    她摘掉头上的制服帽，揉揉短发：“未婚妻？李婶你从哪听说的？”


    李婶是顾家保姆，顾明娟是工作调动到京北公安局顾明朝的堂姐，暂住在顾家，两人目前是顾家唯二的女性，平时一些大院小瓜，顾明娟都是从李婶那听说的。


    这次听到的就有点离谱，什么乡下，什么未婚妻，还马上就要到了？她不就跨省追击几天，怎么回来就听不懂人话了？？


    “来了，来了。”窗外有人敲窗喊李婶，李婶精神一震：“你看吧，我的情报还是准的，人来了。”


    顾明娟：“……”


    刚摘下的帽子又倏地扣回头上，顾明娟转身，齐步，不，大步走了出去。


    董军豪将车开进大院停车的地方，下车就跑，一秒都没停留，等在董家门口想要打听消息的董佳美，硬拽都没拽住，气的直跺脚。


    大院就是大院，就算心里极其想八卦，也不会如村头榕树下齐聚一堂，而是矜持的侧眼从能看到的窗户缝里朝外眯眼瞧，或者假装不经意的经过，侧眼偷看，没人会直白白的等在那。


    秦薇不在乎这，她向来我行我素，听说人来，闺蜜不愿意和她一起，她直接自己过来了，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她才不是黄婉岚那种内心龌龊的人。


    刚好遇到出来的顾明娟，秦薇打招呼：“明娟姐，你回来了啊？”


    顾明娟回头瞧她一眼：“你这是……”


    秦薇理直气壮：“去看顾明朝未婚妻。”


    顾明娟懒的理她：“你又不喜欢明朝，也不怕喜欢你的男生误会。”


    秦薇不服：“谁说我不喜欢顾明朝，咱们大院还有比他更优秀更好看的吗？我就喜欢最好的!”


    顾明娟：“你妈要听到你把这话挂嘴边，扫把都能给打折。”


    想到自己妈，秦薇瞬间收敛声音：“你当我没说，我本来还是很淑女的，都是被黄婉岚气的。”


    和顾明娟混的经常都是一堆男人，她搞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索性不接茬，径直去接人。


    秦薇也赶紧跟上。


    东西从后备箱拿出，宋君如手里握着奶粉杯，打量大院。


    红砖绿树，三层小楼，规划的虽然没有后世的现代感，但也足够在这个年代称上优秀，窗明几净的玻璃，很亮堂。


    视线从楼房移到顾明朝身上，男人弯腰拿行李，袖口半挽，小臂青筋从内侧显出来，优越的侧脸轮廓，衣服下结实的身材，吸晴的大长腿……确实有能让女配为他疯狂的资本。


    宋君如懒懒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似是感受到宋君如的视线，顾明朝抬眸看过去。


    啪的一下，宋君如合上盖子。


    又忘记这是奶粉。


    嘴角还染着奶白。


    宋君如面无表情回看。


    顾明朝挑眉。


    顾明娟过来看到就是两个背对着她，正对视的人，气氛不算好。


    秦薇跟在顾明娟后面几乎是跑着过来的，顾明娟怎么走的都能比她跑的还快？真是男人一般的女人。


    秦薇扶膝盖喘气。


    视线一抬眼正好落到宋君如衣角褶皱不齐的碎花衣上，脑里只蹦出两个词。


    邋遢，廉价。


    和她想象一样。


    “明朝。”顾明娟喊人。


    听到喊声，宋君如舔掉嘴角的奶粉，回头。


    恰好对上正抬头直腰的秦薇。


    秦薇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眼睛一瞬大睁，刚站直的腰差点一折，眼珠要飞出来般。


    “你你你你……”


    秦薇看着面前的女人，话音发抖。


    宋君如站在车前，手里握着一个杯子，另一直手臂上搭着一红一白两条裙子，懒散的站资，即使穿着翘领衣服，也似在流淌艳光，衣服有褶怎么了？那是美女别样的单品。


    秦薇满脑子都是褶子和美女，两个词来回交换，说话都不利索。


    顾明娟随手拉过，移开挡住她伸手的秦薇，对着宋君如伸出手：“你好，顾明朝的堂姐，顾明娟。”


    宋君如礼貌回握：“宋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