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泉壤殊途:风雨之中,庭前立着……

作品:《清穿之我爹是雍正

    夜寒人静,雍郡王府却灯火通明。


    弘晖的屋内,一眼望去全是人,直把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连造化和花臂,也焦急地守在门口。


    花臂趴在门槛上,尾巴甩来甩去的,险些绊倒进门的胤禟。


    弘晖盖着被子,依旧高热昏迷着。


    “我果然和老四犯冲,连他府上的狸奴都与我相克,”老九腹诽道,“八哥还是过于仁善了,大晚上的急匆匆非亲自来看,要我说,派个下人送点补品便也罢了。”


    不过,要不是冲八哥这份体贴,他们哥几个也不能跟着出身平平的他——谁的出身不比他尊贵?


    良嫔娘娘到底只是内管领觉禅·阿布鼐之女,因此八阿哥在一众皇子里,出身最低。


    哪怕有身份更高的惠妃娘娘作为养母,胤禩对于良嫔娘娘,也颇为孝顺。可以说,她便是八阿哥这些年的动力了。


    不想再让母妃仰人鼻息,也不想低人一等。他要凭借自己的实力,从没有人看得起,到再无人敢轻视!


    这些年,他也做到了许多,他比所有皇子都刻苦,无论是尚书房里读书,还是塞外行围。


    终于,在康熙三十五年亲征噶尔丹之时,得到了康熙亲自作诗夸奖:“戎行亲莅制机宜,栉沐风霜总不辞,随侍晨昏依帐殿,焦劳情事尔应知。”


    他年龄最小却奉命管理火器营,但却能办的有条不紊。


    “四嫂,弘晖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无事的。”八阿哥胤禩温言安慰道。


    九阿哥胤禟则是带来了上好的百年老参,左右他做这个生意,手里不缺。


    老十的出身,在诸位皇子中最为尊贵。其母温僖贵妃钮祜禄氏,乃出自满洲贵族,更是康熙第二任皇后孝昭仁的嫡妹。


    就连十四阿哥胤祯,也带来了德妃的问候与赏赐,还带来了一个太医院的太医。


    好歹是她第一个嫡孙,平素孝顺有礼,又是龙凤胎之一,德妃心里还是有几分在乎的。


    “叔叔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慧宁出声道。


    满族儿女最初是不在乎什么三从四德的,皇太极时期的几大福晋,手中皆有权力。入关后,逐渐学着汉人的礼仪,便也逐渐讲究起来。


    到底是大晚上的,不好留几个小叔子在这。


    璟瑄随慧宁送行,不愧是八贤王,她这个八叔,为人处世,真是熨帖之极。


    便是她心下,也有几分感动。如今她也只能等着玄微的药了——前几日便飞鸽传书,给德州去了信,无论弘晖痊愈与否,总得让阿玛知情才是。


    后世传闻,只说胤禛刻薄寡恩,连亲儿子都狠得下心。她却是觉得,他会回来的。便是不回来,他心中的伤痛,也不会少于旁人一分。


    而此时,四阿哥胤禛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他甫一听闻,便也顾不得太子与皇阿玛此时的形势,便跪地请辞。


    康熙见此,倒是心下颇有几分感想,这便是父母之爱子,可奈何子女却不孝!


    二十九年,他在出塞途中生病,殊为想念保成,令他与皇三子驰驿前迎。


    他的保成,却略无忧戚之意,关切之情只是见于词色,若是平时也就罢了。


    老三在旁边痛哭流涕、声泪俱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康熙心里怎么能不多想?


    小时候,保成出天花,他也是衣不解带,亲自照顾,直至他病愈。


    今日见老四如此担忧他的嫡子,又免不得追忆许多他与太子少时的时光,心下一软。


    “胤禛啊,这多日来你也辛苦了,便早些回去吧。”康熙抬了抬手,示意他回去,眼中却有几分泪意。


    “梁九功,你说,朕与保成,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生分?”


    此话梁九功当然是不敢作答。


    “罢了,随我去看看保成罢。”随即起身往胤礽所居宫殿走去。


    “驾!”胤禛一鞭子抽上去,犹嫌不够快。


    本应该在明年发生的事情,如今却偏偏又来了。


    他本以为,弘晖身体已经健壮了许多,这孩子都不怎么生病,一切都不一样了。


    别易会难,不其然也。


    这辈子,他甚至没有与弘晖再多些相处,便要面临可怕的离别了。


    泪水迎风洒下,不只是脸痛还是心痛。


    “驾!”


    一阵电闪雷鸣,天地间风云突起,噼里啪啦便下起了雨。


    再行数十里,便是北京。周遭的侍卫们下了马,找了个破庙避雨。


    庙宇倾颓,蛛丝结网,蔓草丛生。庙里的神像亦是锈迹斑斑。


    落满灰尘的供台上,只有几个烂了的野果。应当是过往客商放得,约莫是出门在外,求个心安。


    苏培盛从背后的包袱里拿出来肉干和饼子,一瘸一拐地递给了胤禛:“爷,多少用些吧。”


    虽然他经常跟着胤禛赶路,像今天这样赶得,还是头一遭。


    这些吃食还是璟瑄庄子上做得,乌拉那拉·慧宁给他打点行囊时放进去的。


    胤禛见此,忾然叹气,伤怀许久。


    最终吃了几口饼子,照旧将肉干分给了侍卫们,又扔了剩下的给苏培盛。


    他修道,平素少食荤腥,此时存了些为子女祈福的心思,更是沾不得的。


    意者无乃知哀之可有,而未识情之可无乎?


    众人皆知他此时哀伤不已,却不了解其中原由。上一次,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


    他不只是忧心弘晖:庄周梦蝶,他第一次如此害怕,冥冥之中拨弄一切的这双命运之手。


    爱有大而必失,恶有甚而必得。人们爱惜生命,厌恶死亡,却依旧不得不走向死亡。


    曾经参破的,如今却未必了,他无法再带着那份冷硬去旁观这注定的一切了,无论命运能否逆转,他终究是他,而非梦中之人。


    他后悔了,自从菩提树下做了那个梦,他在寄希望于改变之余,对弘晖的离去,也是有过准备的。


    他害怕像上辈子那样,与他的嫡子弘晖,就这样泉壤殊途,幽明永隔。却未能在他生时多尽一份心力,只是忙于更早地布局……


    距离京城越近,雨势便越大,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落在身上,连日干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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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地得到了滋养,可胤禛心中的痛楚,却更胜这雨势几分。


    大雨滂沱,他却不能再等了,天亮之前,他必须赶回去!


    寅时到了,夜还黑着,母女二人并满屋子的奴才们,却是一刻不敢合眼。


    “嗷呜呜呜呜!”响起一阵犬吠,是造化在叫。


    此时,前院的小福子,急促地跑进来通传,连气都喘不匀:“来了,都来了!”


    “将话说清楚些,谁来了?”戟霜斥道,不能因为小主子病了,府上的奴才便失了规矩。


    福晋忧思过甚,她作为福晋身边的一等侍女,更是得看紧了这个家,尤其是打发后院那几个格格,还有李侧福晋:她们不是不想来,都被她在璟瑄的授意下,以福晋的名义拦下来了。


    真要是放过来了,不知道她们要怎么作妖,这个关头,府里再也经不起风浪了。


    “是郡王回来了,还有道长!”小福子跪在地上道。


    慧宁闻言,猛地站了起来,险些没有踩稳。


    璟瑄,随着额娘的视线,抬头向前方看去——


    风雨之中,庭前立着两个男子,一个是她的阿玛,胤禛,另一个,则是炼了一夜药的道士。


    胤禛正在解身上的蓑衣,他满身雨水,辫子也都被打湿了。他怕过了寒气给弘晖,便先来檐下擦擦雨水。


    秦远就立在黑夜中,手执一把本就遮不住雨的油纸伞,与胤禛见了个礼,也跟着到了门前。


    璟瑄起身上前打量他们,一人是满脸的憔悴,另一个也是满眼的乌青。


    乌拉那拉氏更是上前来,扶住了胤禛的手。年少夫妻,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辛苦?她或许比他自己更懂他的情绪,看见他习惯性攥紧玉佩的手,她便知道他有多焦急。


    秦远将一小瓶药丸子,从自己怀里掏出来,递给了璟瑄:“温水送服即可。天亮退了热,便无事了。”


    随即他踉跄几步,险些晕了过去——还是胤禛扶了他一把。


    当即,胤禛便命人将他带下去,令其在前院好生休养。


    他已经在信中得知秦远制药一事,心下颇为拿不定主意,毕竟他梦中便是被道士们欺瞒着,用了许多虎狼之药。


    但是事急从权,还是先给弘晖服下。


    璟瑄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出言安慰道:“阿玛,这方子是我偶然得到的。”


    胤禛惊讶地望着她——


    随即,璟瑄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不要担心。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相信阿玛会明白的。


    事实上,胤禛确实安心不少,他一直知道,璟瑄是夙慧之人,身上兴许还有别的不寻常之处——这些年,他也有帮着遮掩不少。


    众人见弘晖退了热,心下稍安,只等着天亮,弘晖便安稳了。


    乌拉那拉氏在屋内正给胤禛更衣,总不好一直穿着湿衣服。


    璟瑄抱着造化打了个盹——她实在是太久没休息了,小孩子本就觉多。不光是身体疲惫,精神上也一直过于紧绷。


    “世子吐血了!”弘晖身边伺候的万方急匆匆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