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美貌的乡野村妇？”


    陈群不屑的冷哼一声，“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传出来的？”


    “照本王来看，你分明就是一个平平平平无奇之人啊。”


    这一番话引得在场的不少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褚红看向一旁不知道挨了几鞭子已经昏死过去的齐檀，她现在知道陈墨的毒舌是从哪里来的，果然基因这种东西能改善外在，内里却是实打实继承。


    “好了，都散了吧，我要同这位褚掌柜好好说几句话。”


    等到人群都散去之后，他的视线落在依旧跪着的两个人身上，“怎么？鞭子打到了你们的耳朵，两个人都聋了不成？”


    卓风忍着身上的疼痛开口，“王爷鞭法卓越，并没有伤到我们的要害。”


    一旁的赵虎跟着点头，他们两个不放心的是褚红。


    “那就是另有牵挂喽。”陈群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人的那点心思。


    “褚掌柜绝对不是攀权附势之人，王爷莫要轻信太子那边所传的流言蜚语。”


    赵虎紧接着道，“扬州这一路我都看在眼里，褚掌柜对世子绝对没有半点坏心思。”


    陈群没有心思去管这两个蠢货，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褚红身上。


    “你嫁过人？”


    如果逃婚也算的话，那褚红被造的谣确实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见她点头，陈群又奈着杏子问道，“陈墨带你去的扬州？”


    这也是实话，褚红点头。


    “那我再问你，假贡品的事你知不知情？”


    见褚红没有否认，陈群就知道她才是最后的那个因果，不过是仗着他儿子的势在扬州闯荡了一番事业，如今想要高嫁侯门？简直是个笑话。


    “堂堂一个世子，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被用黥刑，我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想起陈墨脖子上的字，怒火不由得再次翻涌。


    伸手拿起一旁的弓箭，对准了站在原地的褚红，女人瞳孔微微一缩，在一旁默不吭声的何立率先反应过来，抢先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陈群的目光从何立扫视到一旁也想站起来挡剑的两个人身上。


    两个三个的，还真是精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这里争夺佳偶呢，更加笃定了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什么良配。


    “你们三个都给我从眼前消失。”


    这已经是他最后一分好脾气了，这几个人最好识相一点别在这里触他的霉头。


    何立自然也是不放心把褚红一个人留下，可是现在纸包不住火，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能一直把褚红瞒下去。


    “王爷，褚掌柜被南诏的人动了手脚，暂时无法开口说话，我们这就离开。”


    何立鞠完躬后，一手一个将地上的人架起来，朝着远处的帐篷走去。


    陈群拉紧弓箭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直指着褚红的脑袋。


    理智告诉自己，如果不杀了她，陈墨迟早有一天会在她的身上吃大亏，要想成大事者，怎么能有一个如此显著的弱点？


    但是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亲情告诉自己，如果真的松手，没有人能预料到陈墨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成为一把冷血无情的冰刃？还是会另娶别的佳人成家立业？


    或许，他早就给出了答案，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相信而已，那眼前这个女子呢？也会愿意为陈墨赴汤蹈火吗？


    “看到那片绿洲了吗？那是沙漠里最凶险的地方，里面长了止血最快的草药，如果不想本王一箭射穿你，就去把它采回来。”


    褚红转身看见了那一片绿洲，在一片遍地黄沙的地方格外显眼。


    在陈群的注视下，女人朝着那片地方越走越近。


    陈群的视线越发沉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表面看似听话，实则性子刚硬，鲜少有攀权附势之人见到自己依旧面不改色，这样的人若是男子定能成就一番大事，即使是个女子，也绝对不会被情爱二字冲昏头脑，只有自己的傻儿子呆呆将一颗真心捧了出去，以后少不得被她玩弄在手掌中，简直是个祸害。


    就算这个女人心里没有半分陈墨，那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既然要做世子妃，亡世子妃怎么不算？


    陈墨醒来的时候，天还未大亮，敏锐的视线投向背对着自己的那一道身影。


    撑起身体后意识到跪在地上的人是蛊女，男人微微皱眉，没有看到褚红的影子。


    “我有话要问你。”


    陈墨的身影微微一顿，有些不耐烦，示意她有话快说。


    “你当时救我，是不是因为就是想让我替你在姐姐耳边说你的好话？”


    陈墨没有直接回应，虽然褚红那个时候憎恶的清清楚楚，可他知道如果自己动手杀了这个南诏的细作，褚红以后一定会后悔，再也不可能看自己一眼，会将这段记忆永远的封存，经年过后，自己就会成为她口中的过客。


    眼泪不知道何时已经大颗大颗坠在地上，蛊女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所有人对自己的包容都是建立在褚红身上，就连这条命都是侥幸被她的爱慕者顺手救下的，就算自己做出了解药，这些人从来都没有真正看得起过自己，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永远都是一个不入流，坏事做尽卑鄙无耻的南诏人。


    陈墨转身出了营帐，没有必要和她去解释什么，一个鸠占鹊巢的无耻之徒罢了，陈墨非常清楚的知道就算蛊女可以为了褚红豁出性命，在褚红的眼里她还是比不过真正的金兰。


    “世子！”


    帐外等着的几个人见他出来连忙在几个守卫前挥手喊道。


    陈墨一眼就认出了守在帐前的是梁王的人，他目光微微一暗，八成没什么好事，说不定正在给褚红使绊子。


    “王爷用箭将褚掌柜逼进了野王林，说是要采什么草药，还不准我们几个跟着去！”


    何立还没有开口，耳边就被赵虎的大嗓门吼的一震，怕陈墨误会，连忙又补了一句，“王爷只是想吓唬吓唬褚掌柜，并没有动真格。”


    奈何陈墨现在满脑子都是赵虎的那一句话，光凭想象就够让他无比生气。


    男人怒气冲冲闯进帅营的时候，陈群正在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副语气就像小时候自己烤了他养的兔子哭着来质问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个女人的心里有几分是以你为重的？”


    陈墨讨厌极了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凭什么他能够随心所欲的决定自己的事物？就因为他是父亲吗？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战死沙场，褚红绝对不会为我殉情。”


    “在她的心里，远有比我更重要的事，和那些东西比起来，我永远只是最具末位的，可是那又怎么样？至少我走进了她的心里，和那些莺莺燕燕比起来，我的位置没有人可以撼动。”


    陈群被这一番话气的怒极反笑，像是什么富家小姐私奔前的示威一样。


    “我见过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而已，你是被下了什么降头吗？”


    男人猩红着一双眼，普通？褚红对于自己来说怎么会只是一个普通女子？


    “她确实就是个普通女子而已，即便是往前往后三百年，我也不会再遇到这么一个普通女子。”


    陈群算是听出来了，合着话里话外都在怨自己多管闲事，见他这副书生的懦弱模样，活像是个无能的丈夫，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他跟着自己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国子监里的书真是害人不浅。


    “你想怎么办？”反正人都已经进去野王林了，那里狼群遍地，说不定早就被啃的只剩骨头了，陈墨就算要怨，也只能怪那些毛皮畜生不长眼睛啃了他的心头好。


    陈墨攥紧了手，“我要去找她。”


    “如果她死了呢？”


    陈墨不是没有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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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失去褚红的那种感觉，既然活着没有办法厮守，那死在一起又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那就和她一起长眠在野王林。”


    陈群已经尽量是耐着自己的好脾性在问他，偏偏这人还要蹬鼻子上脸。


    “就你这副样子还做什么反贼？简直丢我陈家的人，你现在哪有半分世子的模样？和那些沉迷于女色的纨绔有什么不同？”


    陈群的几句话处处都透露着陈墨配不上梁王世子这四个字，配不上他豁出命挣得满门荣耀。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迎我母亲过门？不是因为母亲嫁给你我才做得了世子，而是无论她嫁给谁我都注定是皇亲国戚，名号风头丝毫不会比现在要差。”


    说完之后在陈群压抑不住的怒火中又挤出了一句话，“说不定还会有一个安稳的家。”


    看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桌子一角硬生生被陈群掰了下来，伸手往远处一指，将脸别过去不去看他，“赶紧走。”


    母子两个都一个德行，大的瞧不上自己没读完四书五经，小的还要埋怨自己没本事，不护家。


    赵家的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东西，相处几十年，到头来自己还要被嫌弃。


    陈墨去帐外骑了匹最好的快马朝着野王林跑去，隐在一侧的赵衡看向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目光落到不远处陈墨的帐篷里。


    若是这个时候陈群死了，自己一定能牢牢将黑虎军握在手里，还能给陈墨戴上一顶于国不忠于父不孝的罪名。


    可他突然想到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如果能杀了那个南诏细作再嫁祸给陈群，按照那女人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还会和陈墨在一起做一对神仙眷侣，届时就有的好戏看了，无论陈墨怎么选，以后回想起来都是永远难以解开的一个疙瘩。


    他的视线紧紧锁着帐篷里火盆映出的人影，对着身后的人道，“杀了她。”


    身后的人俯身应下，在赵衡走后，男人慢慢抬起头，不难猜出赵衡的心思，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潋滟，原本俊逸的面容也多了些许风沙的颜色。


    崔遮能理解赵衡为什么总是和褚红过不去，他没有的东西全部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几番夜游回神的时候，会不会看着偌大的宫殿突然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抛弃了哑娘选择了一条看似光鲜亮丽的路。


    如果是在哑娘身边长大的话，或许他也会像褚红一样，但是赵衡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他不是褚红，就算在哑娘身边长大，最终也只会变成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既无法拥有万松兴那般快乐的笑容，也无法成为褚红那样有原则，护弱小的人。


    这三个人里看似赵衡最光鲜亮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他更像这两个人的阴影面，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所以就只能尽情的折腾，看着他们痛苦自己从中获取喜悦，试图成为三个人里最成功最有出息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他是为了向皇帝证明自己玩弄人心更出色，还是为了向早就记不起面容的亲娘去印证什么。


    崔遮无暇去置喙什么，他看别人看的得清清楚楚，可当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知道他是想向谁去证明什么？


    脑海中渐渐涌出一道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子身影，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


    那人实在胆小，自己随便吓唬吓唬就能把人吓得眼眶发红，却又实在胆大，一口一个二郎喊的人晕头转向。


    前半生太苦了，遇到的唯一一颗糖当然要好好珍惜，想到这里不由的心里泛苦，自己对她还是不够好，使得最后分离的时候惹的人那么伤心，眼泪跟不要钱一样，让他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一遍一遍的软下去。


    褚红在这片荒林里看到一匹马的时候有多开心，在看清地上躺着的人的时候就有多无语。


    伸手拍了拍陈墨那张白到像纸一样的脸，果不其然，毫无反应。


    现在好了，不是自己一个人对付对付就过去了，还要带上个病号荒野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