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眯着红肿的眼睛看栅栏怎么安装。


    白色的铁制栅栏高度到她的膝盖，里面有螺丝螺帽还有小巧的锁，甚至贴心地送了螺丝刀。


    按照示意图的说明开始动手，随带送的工具用起来不大顺手，郑婉晴利落地把家里的工具箱拉出来，戴上手套又是钻又是转的。


    没多会儿，为拦住乘风的栅栏在厨房门口安装好了，郑婉晴按了按，感觉还挺结实的。她跨过栏杆要往门口去，就看到乘风一个助跑起跳，轻巧地越过围栏跳进厨房里。


    工具还在手里，笑容还未消失，郑婉晴看着摇着尾巴的乘风沉默了。


    沉默中，乘风后退了两步，又一个轻盈起跳，羚羊越过山间般越过了围栏。


    它似乎喜欢上了这个游戏，乐此不疲地跳来跳去，发泄大清早的精力。


    郑婉晴捂住了脸，放弃了这只围栏。


    她选择带着这只小狗出去散步。


    洗漱、早餐，郑婉晴换了一身衣服，给小狗穿上那身小黄鸭外套，一人一狗踏着晨光出门。


    早晨的阳光温和明亮，空气清爽舒适，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已经成群结队地在晨练，保健器械上是花招儿频出的老人家。


    乘风没见过这种架势，几乎走两步停一停，想要凑上去探个究竟。


    郑婉晴手上用劲儿，总算是让乘风能乖乖走上几步。


    老熟人看到了郑婉晴，笑着同她打招呼。


    “晴晴早啊！”


    这位老太太姓陈，与郑婉晴的奶奶从年轻时就关系不错，是看着郑婉晴长大的。


    “陈奶奶你也早！”


    郑婉晴乐呵呵地回，却被陈奶奶看到她红肿的眼睛。


    老太太心下一酸，便转移话题：“我昨天看到你上电视啦！诶呦，我们晴晴可出息啦。”


    郑婉晴听得脚趾扣地，尴尬地笑，问道：“您认出来我了？”


    “那当然了，你可是我看大的，虽然小花猫似的，但怎么会认不出来？”


    “哈哈，”郑婉晴有些羞耻，“我确实形象上吧……”


    “形象上怎么了，多精神啊！”


    陈奶奶说着，掏出手机给她看自己对着电视机拍的她，上面她一脸憨笑，淳朴如同刚丰收的快乐农民。


    “大大方方的，看着就招人喜欢！”


    众所周知，老一辈喜欢的那种类型，和年轻一辈的不大一样。


    年轻人喜欢更时尚、更优雅、更整洁、更有精英气质的打扮，老一辈人喜欢得却更接地气一些——有活力、开朗、大大方方。


    北方人被大大方方支配的一生。


    郑婉晴在陈奶奶的热情赞美下有些招架不住，老太太从夸她到夸猫再夸小狗乘风，夸得乘风尾巴摇得像是螺旋桨。


    小狗最喜欢被人夸，它亲昵地趴在陈奶奶脚边贴着她的小腿，暖烘烘的白雪球一样。就连被郑婉晴想办法拉走时，都恋恋不舍的。


    可别再遇到熟人了，多少人都看到她上电视啦！


    出了小区，郑婉晴戴上口罩与乘风开始citywalk。


    沉寂一夜的城市彻底苏醒，早餐店陆陆续续支起来，小摊小贩也带着东西向早市进发。


    踏上上班通勤路的各位上班族，有人面露倦色，有人斗志昂扬，有人边吃边走，有人戴着耳机冷漠赶路。


    还有提前送去学校的孩子们，背着书包，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少年意气，动作颇大地比划着什么，表情古灵精怪，有被家长“护送”的，聊天聊了两句不愉快了，两方都板着脸。


    小狗漫步在城市里，处处都惹它惊奇。


    乘风格外亲人，路过多看它一眼的人都会停下来，开心地摇着尾巴就要过去，全靠郑婉晴努力“武力”压制，才没让它的热情吓退来人。


    被几个学生揉过脑袋，被喜欢动物的年轻上班族夸过可爱，小狗忽地停在路口边，一动不动了。


    这里人很多，却不是什么通行的路口，于是这样的拥挤就有些奇怪了。


    郑婉晴垫了垫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去，发现原来是一对情侣正在当街吵架。她看了乘风，想起来以前看过一个帖子，全是养宠人在吐槽自己家毛孩子爱看热闹的。


    看来，乘风也是一个爱看热闹的小狗。


    小狗带着她挤进中心圈然后坐在最前列，死死盯着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人，甚至跃跃欲试想要上去劝架。


    那情侣里的男生忽地别过脸，正好对上乘风圆溜溜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耳边还是女朋友的训话，他忽然抹了把脸：“别说了，狗都来看笑话了。”


    “什么狗，你是不是……”


    那女生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乘风咧着嘴在冲她笑。


    这下子，沉浸在吵架中的二位羞红了脸，围观群众发出善意的哄笑。


    郑婉晴拉着乘风，乘风坐在地上就是不想离开。


    毁灭吧。郑婉晴心道。这就是人生吗？刚才还哭着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现在她就有放下乘风当做不认识的冲动了。


    她只好再次用酸软的胳膊抱起乘风，悻悻地冲小情侣点头以示歉意。


    养宠人卑微的一生。


    “咦，你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


    早餐店旁，一个穿着大衣的年轻女子忽然搭讪道。


    她从刚才吵架圈就见到了郑婉晴，见证了郑婉晴如何费劲地把乘风抱出来，又看那小狗停在早餐店旁边，目光炯炯地看老板炸油条。


    “我吗？哈哈。”郑婉晴讪讪的，“可能因为我是大众脸吧。”


    “不可能，我认人很厉害的。”


    小姐姐盯住她，盯得郑婉晴忍不住把口罩又往上遮了遮。


    “你不就是昨天上热搜的……”


    郑婉晴顾不得礼貌不礼貌的事了，她一转头就准备冲刺。然后——


    被不动如山的乘风绊住了。


    油条下锅发出呲啦的声响，好似暴雨倾盆，可谁家暴雨散发香味，把没见过世面的小狗都要香迷糊了。


    谁走？反正它不走。


    乘风嘴巴里疯狂分泌唾液。它好馋。小狗吃不了，还不准闻了吗？


    小姐姐：……


    郑婉晴：……


    “你果然就是那个上门喂猫的人吧？”


    郑婉晴沉默，然后点了点头。


    好社死，好绝望。


    “你跑什么？”


    郑婉晴也觉得不好意思：“下意识就想跑了。”


    “哈哈哈哈哈！”小姐姐哈哈大笑，“你在哪个平台直播呢，全网都在搜你呢，你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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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啊？”


    “你还真不知道？”小姐姐乐了，“你已经火了！注册个微博吧，这年头有个火的机会不容易。”


    小姐姐忽然长叹一口气。


    “我要是有这个机会，我抓紧时间就赚钱了，可惜我没这个运气。”


    郑婉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位陌生人看上去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我……”


    手机又响了，郑婉晴掏出来一看，又来订单了。


    小姐姐眼睛一亮：“你又要直播了？”


    “应该？”


    “发个链接吧，”小姐姐自来熟地加微信，“我来当你的老粉，你那个视频可有意思了。”


    郑婉晴很不擅长和这种E人打交道，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和对方加了联系方式，然后给对方截图了那个宠物APP。


    “怪不得大家找不到呢，这个APP下载量就不高啊。”


    “嗯，因为注册的条件很苛刻，所以用户也不多。”郑婉晴解释道，“好像是某个人为了自己家毛孩子专门开发的。”


    “哇！怪不得这么小众。”小姐姐看了看道，“非注册用户点不开啊，那你可以试着把直播录屏然后发到网上……”


    刚说完，她又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瞧我，又自以为是了，你要是不想发也可以啦！我是很喜欢你那个视频才这么说的，只是随口一提，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她又看了看表。


    “时间不早了，我也要走啦！见到你和小狗真的很高兴，拜拜！”


    说到这里，郑婉晴也忍不住露出微笑和她道别：“拜拜。”


    手机一直在响，是订单在催。


    乘风还在兴致勃勃地看老板炸油条，郑婉晴看了看自得其乐的小狗，给对方发了个消息：“我这边会带上自己家里的小狗，您介意吗？”


    【家有萌犬】：“不介意不介意，您尽快上门吧。”


    “好的，我这就来。”


    另一头，已经度过一周时间的星际正在手忙脚乱。


    进入下单链接并成功抢到名额的那家人聚在监控器前，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放进那个刚刚搭建没多久的“家”中。


    这家中如今有不少人，谁都没注意到这里还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人鬼鬼祟祟地把一个大包裹放进因忙里忙外而拥挤的房间角落，好似那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摆设。


    这住宅区是帝国官方根据地球上的住宅所还原出来的，为的就是不让郑婉晴发现端倪，好令整个上门投喂顺利进行。


    除此之外，为了表达星际的感谢，这么多人进进出出，也是为了放置一些由专业人士讨论出的，可以送给郑婉晴的一些礼物。


    房间很快布置好，距离上门时间越来越近，一行人退出门外，那放包裹的人手心生汗，时不时盯着监视器里那只包裹。


    忽地，包裹动了一下，他胆战心惊，很快，包裹又恢复了安静。


    他佯装镇定地退到人群外圈，忐忑不安又目含希冀地看向监控器。


    郑婉晴带着乘风进了门，就看到一只长得非常标准的边牧抬起了头，她笑容刚挂上，忽地一只小炮弹撞了过来，将她撞得一个后退。


    一低头，是一只哈士奇。


    郑婉晴有点发懵，这单，居然是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