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祖......”陆仁甲朝他们喊，语调有些上扬，也有些迟疑。


    他抓着葫芦的小肉手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师父曾言，小孩的眼睛是很容易看见一些脏东西的，他很想装作没看见，但是师叔祖那双眼睛，比夜里的狼眼还要亮，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招呼。


    祁珂远远就看见一张白里透红的小圆脸，乌豆般的双眼忽闪忽闪，一看就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手里的葫芦看着只是用于装水的葫芦，在灵初山上随处可见，但她可不认为那是普通的葫芦。


    “陆师兄。”林柔三人忙朝他作揖。


    “师叔祖你复活了，那可太好了！这下师父可以不用伤脑筋了，”他随手拔掉葫芦上的塞口，“为了炼制回生丹，他老人家可是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劳炼丹峰峰主费心了，”祁珂朝他走近，微弯着腰看他，“我们正要去吃饭，陆......小友要一起吗？”


    她一向对辈分没什么概念，这下对着差了好几辈的小鬼头，更是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了。


    “去、去吧......”陆仁甲咽了下口水，手中葫芦敞口对着祁珂：“师叔祖，今晚云膳堂有糯米、生大蒜、鸡血和香菜，听说效果都挺好的。”


    祁珂：“......”都说了奇闻异录当不得真！


    锦鲤有些茫然：“这怎么听着都不像正常的饭？”


    “玩去吧，不怪你。”林柔关怀地看了锦鲤一眼。


    池渊咬着嘴唇憋笑，肩膀止不住颤抖。


    祁珂幽幽地看着胖孩：“小陆，你很怕鬼吗？”


    每个世界的设定都不一定啊喂！蓝星香港影片里的糯米克鬼，这临岐大陆可不一定管用。


    圆脸小孩两只耳朵都红了，目光微闪，窘迫道：“堂、堂堂修仙之人，言何怕鬼！师父说了，我可是灵初山上最有修炼天赋的八岁小孩！”


    祁珂：“那你先把葫芦嘴塞上再说。”这总给她一种下一秒就要被收进葫芦里的错觉。


    陆仁甲神色挣扎了一会，还是乖乖把口给堵上了。


    这可是师叔祖，师叔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更何况是没什么修为的师叔祖，他在心里一直默念。


    因为不想走远路，所以陆仁甲提出要载几人一同前往云膳堂。


    众人眼睛一亮：“好！”


    “个锤子啊！”感受到胯间阵阵生风，祁珂在心里吐槽。


    愿世上再也没有骑葫芦的奇葩，尤其是同骑一个葫芦的五个奇葩。


    就不能把葫芦劈对半吗？明明做成水瓢更好坐人啊！骑着个圆润的葫芦，不仅要整理好衣服，还要控制双腿别乱荡。


    褐色大葫芦底部朝前，尖嘴朝后，嘴里一直冒着红色小火苗，即使穿梭在高空中也并未熄灭，只是火苗有点闪烁。


    但是随着它的闪烁，葫芦的前进速度也有轻微的变化。


    祁珂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忙问：“小陆，你这葫芦里平时都装什么？”


    陆仁甲眼珠一骨碌，压低了声音说：“里面装的是师父为我寻的异火，因为我现在还不能直接吞噬这株异火，所以特地找了炼器峰峰主炼制这个葫芦。”


    他圆润的下巴微扬，小小的眼睛里满是骄傲：“理论上这葫芦只是个容器加飞行工具，但是我无意中发现异火燃烧时会飞得更快。”


    “你真是最聪明的八岁小孩。”祁珂感慨。


    蒸汽机这一套都摸索出来了。


    陆仁甲听言，摇了摇头：“很快就不是了。”


    祁珂愕然。


    又要有神童来了？灵初山真是人才辈出啊。


    “因为我快九岁了。”他羞涩地笑笑。


    祁珂：“......”


    星辰黯淡，天色将明，祁珂一宿没睡着，好不容易有了困意，神识内的小黑却一直哼哼唧唧叫个不停。


    没办法，她只好出门遛狗，顺便去云膳堂买早饭。


    一路上除了哼哧哼哧练剑的剑修，其它职业的弟子倒是不太见得到。


    白色的弟子服在半空中飘逸翻飞，剑光如涓涓流水，舞动间散发出无尽的柔美。


    很好很好！


    剑修很帅，而帅是一种感觉，虽然大家的长相不一，但修仙人身上的出尘气质会加重帅的程度。


    祁珂边点头边从练剑的弟子旁边路过。


    “我怎么从未见过那位师妹？”


    “她怎么还养狗？”


    “嘘！那是师叔祖，手里的狗没准是什么灵宠。”


    “师叔祖？她不是死了吗？”


    “对哦！丹峰长老都把她放进棺材了！”


    云膳堂内，几名弟子在窃窃私语。


    同时间，祁珂站在窗口前，在纠结什么食物可以喂狗。


    她在物色清淡无油盐的食物，偏偏怀里的小金毛只想要她给自己买的那份。


    好不容易一人一狗商量完毕，她转身想走，却得到了劈头盖脸的一把生米。


    “诶！撒中了，撒中了！”


    “没变化诶！看来师叔祖真的回光返照了！”


    “练剑练傻了是不是？那个词叫死而复生！”


    什么玩意？当她是鸡呢？


    祁珂深吸一口气，无语地看着身前几个身着内门服饰的弟子。


    眼帘突然出现一根树枝，枝杈处还挂着一张刺眼的符纸，她避过这从侧边而来的攻击。


    “罗、子、安，你什么时候改修符道了？”她咬牙看向来人。


    “哟，复活了？”一击未中，罗子安将桃花枝收回手中，左手还正了正额间的金色丝带。


    没记错的话，那是他的护身法器。


    祁珂一边抚摸着金毛的狗头，一边思考用小黑去挡攻击的成功性。


    “这两天课上都在教绘制驱邪符啊，你不知道？”华贵少年佯装惊讶，嘴上却弯起欠揍的笑容，“哦对，你死了。”


    祁珂走到他身前，一手揭下桃枝上的符纸，用力撕碎，微仰脑袋眯着眼睛道：“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复活的吗？”


    “怎么活的？”罗子安见她神情狡诈，笑容顿时有些僵硬。


    这臭丫头怕不是有什么秘术。


    祁珂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勾得比他还恶劣：“先找一个讨厌的废物，然后跟冥界做个交易，一命换一命。”


    “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在害人性命吗？”


    执律堂空旷肃穆的大殿中，观云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对面的隽秀男子，一向笑眯眯的双眼此时只剩严肃。


    自修灵被关押在这里，他就一刻没有离开过，他是掌门，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修灵盘腿坐在正中，两条手臂粗的玄铁链自墙壁上伸出，另一端缠绕在他的双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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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插入肩胛骨。“滋滋”的电流声从锁链上传来，紫色小蛇般的闪电不时跃动着。


    哪怕是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肩上，下巴的青色胡茬已经冒尖，也丝毫不影响他周身沉肃的气质。


    “我是在给那些资质差的人一线生机。”修灵面容平静，看向观云的双眼古井无波。


    观云浑浊的双眼有一瞬间变得锐利：“如果那是一线生机，那为什么你的分身会入魔？那分明是药人的怨念所致！”


    他老了，但他还没有到要老死的程度，这些年里，他思考了许久，还是坚持他原来的看法。


    如果修仙者最终的归宿还是死亡，那也不应该以那么不体面的方式死去。


    紫色小蛇沿着锁链舔舐着他肩胛骨的血肉，黑色的长袍晕开大片深色，修灵全身的肌肉紧绷着，硬抗下这次雷刑。


    待痛感消去，修灵的声音也变得低哑：“也许是魔族同化了，我在灵田传送阵上发现了魔族的气息。”


    “师祖的徒弟死在你的分身之下，那是一个天灵根，是灵初山未来的希望。”观云沉痛的话语终于令修灵的表情有所变化。


    “我找了星宿师弟去看她的未来，但是师弟只看到了一片空白，双眼也因为窥视天机而遭到了反噬。他们被救出那日我也重新测了，结果还是空白，但她的命数已经尽了。”观云虚空变幻出一个星盘，星盘上的星子密密麻麻，还有无数银线相互连接。


    “咦？怎么活了？”观云的双眼都看直了。


    星盘上有颗异常明亮的星子，此时在不停移动。


    “谁活了？”修灵的眉头压得极低。


    “我，我活了。”祁珂踱到门口，眼神有些无辜。


    谁！观云猛地回头，全身汗毛直竖。


    逆着光，祁珂惨白的脸在同样惨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渗人。


    死人怎么还能复活？！而且复活了怎么没人来禀报他！依他看，那些弟子才是死人！


    观云深呼吸几次，颤抖着声音问：“师叔祖，敢问您入灵初山之前，来自何方？”


    原来灵初山弟子怕鬼是传承的结果啊。


    祁珂眨眨眼回：“雨花城。”


    雨花城？似乎是一座小城，那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拥有起死回生能力的大能才对。


    观云恢复眯眯眼，双眼闪过精光：“那师叔祖您是什么神尊或者妖神座下的荷花童子吗？”


    她眨眨眼，这是套关系来了。


    “都不是，我不过是池渊家池塘里的普通荷花而已。”


    呵呵！什么神尊妖神的，她倒是认识一位杀神，名副其实的那种。


    观云眼神看向一旁的真言石，并未显示异常，那就表明她说的是真话。


    他也眨眨眼看向修灵。


    看！你儿子真出息。


    修灵双眼有一瞬间凝滞。


    从池渊家来的，还能起死回生，那要么就是她是天地灵宝，要么就是经过池渊之手变成这样。


    难道是灵瑶的手段？


    不！绝不可能。


    他自嘲一笑。


    如果灵瑶有起死回生的功法，那她就不会死。


    她不死，池渊绝不会入灵初山。


    连丹峰都炼制不出回生丹，那世上还有谁有起死回生的功法？


    修灵还在一直找头绪，门口已经站了不少前来围观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