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姚妃母子

作品:《佛槿女帝

    姚妃是在燕国攻破凉都的时候,被兄长送到燕国和亲的。为了凉国,更为了在这座陌生的宫殿中活下去,她学会了曲意侍人,依靠着自己的美貌获得了昭献帝的青睐。但即便她后来成为了燕国皇宫中最受宠爱的后妃,又生下了昭献帝唯一的儿子,也绝不敢违逆丘敦皇后的命令。


    故而此刻面对丘敦皇后的询问,姚妃依旧有一些胆怯。


    “皇后娘娘息怒,昭仪也是担忧陛下所以才这般相问。”一个上了年纪的声音在姚妃身后响起,佛槿识得,说话的正是姚妃的乳母,陪着她一道从西凉入燕的尔朱嬷嬷。


    姚妃到底是西凉公主,性子里几分骄纵,几分跋扈。若不是有这个尔朱嬷嬷在旁相劝,姚妃也难以在燕国后宫立足。所以,姚妃甚是依赖此人,到了这样紧急的关头,更是须臾离不开尔朱嬷嬷。


    果然,姚妃听到尔朱嬷嬷的话,胆子终于壮了些许。她又想起入宫之前尔朱嬷嬷的叮嘱,清了清嗓子道:“臣妾离宫前,陛下就有些不适。臣妾也是想着此次前来交恰的人乃是臣妾的侄儿,可以多关照陛下。”


    她一双秒目盯着丘敦皇后的脸,话中的意思几乎可以说是不加掩饰了。如今是姚家的兵马打到了城下,丘敦氏一个亡国的皇后还有什么依仗可以命令她。


    丘敦皇后并未因她话语中的挑衅而动容,只道:“那你是要当西凉的公主了?”


    姚妃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丘敦皇后这话中有什么深意,仓促间只得回望尔朱嬷嬷,见对方肯定地点点头,姚妃深吸一口气,昂首道:“皇后娘娘此话甚怪,臣妾本来就是西凉的公主。”


    “也好,”丘敦皇后点点头,朝着女儿道,“佛槿,去将你弟弟接过来。”


    佛槿应了一声,起身朝着姚妃走去。


    “皇后娘娘要做什么!”姚妃大惊失色,连连退后。


    姚妃牵着的那个孩童也大哭起来,抱着姚妃的胳膊道:“你们都是坏人,等我当上皇帝,一定把——”


    尔朱嬷嬷脸色巨变,以超乎她年纪的速度扑上去捂住了孩童的嘴,终于让他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孩童颇有不满,看了一眼尔朱嬷嬷,见对方面色铁青,最后放弃了挣扎。


    姚妃听到孩子竟然在大殿上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浑身发抖,惊恐地看向丘敦皇后。


    丘敦皇后用一种平静的神色看着姚妃母子,不急不慢地道:“大燕已经亡国了,你去哪里做皇帝?”


    佛槿看着自己的弟弟,没错,这个孩子正是昭献帝和姚妃所生的儿子,也是大燕唯一的皇子——夏侯阙。他今年才四岁,哪里懂得什么“皇帝”与“皇位”,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从大人哪里听来的。


    她想起夏侯阙刚出生的时候,宫中曾经盛行过的隐秘流言:昭献帝会将夏侯阙立为太子。朝中似乎也颇有几个善于辨识风向的臣子,他们上表请求昭献帝为姚妃加封号。这些流言很快随着昭献帝立云昙公主为储君而消散。唯一不足的是,昭献帝最终还是赐予了姚妃“左昭仪”之号以示安慰。


    因为姚妃十分疼爱这个儿子,甚少让他到丘敦皇后的宫中。因此佛槿对这个弟弟知之甚少,今日听他这样说,忽然觉得可笑。她站定了,不再向前走,然后慢慢道:“这竟然是我们夏侯氏的孩子。”她扬起下颌,冷冷地盯着姚妃,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无论燕国今日到了何种地步,谁也不能否认,在过去的几百年间,夏侯氏是北地最不容忽视的姓氏之一。即便是夏侯氏的女儿,在危机的关头,也会挺身而出。一个只想着秉权逞凶的夏侯氏,绝不会得到他人的尊重。


    佛槿想到下落不明的姐姐,神色更是轻蔑。


    姚妃心中大怒,一个亡国的公主有什么资格轻视自己?但是此刻的佛槿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丘敦皇后,那种身在高位的凛然神色,让姚妃不禁屏息,不免后悔起自己的决定来。


    她是被赵兴接回宫的。往日不可一世的内侍总管脸色苍白,一说话竟然露出走风漏气的牙齿。她问起昭献帝的情况,赵兴支支吾吾不敢尽言,直说皇后要她回宫。尔朱嬷嬷劝她不如等到西凉军入城再说,姚妃也怕自己入宫被丘敦皇后索拿。可是有人给姚妃送了一封信,姚妃看过后就急匆匆地带着孩子入宫了。


    自从前朝灭亡,北地陷入诸胡纷争。几家兴,几家亡,连算都算不清了。在这样一个纷乱的时代,只要能够抓住时机,弃儿也可以称王立国。若是祖上有几分荫蔽,那更是登高一呼,应者无数。


    姚妃心中盘算的念头瞒不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她的儿子身兼两个皇室的血脉。从前燕国太平,她斗不过丘敦皇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昙被立为储君。而今燕国覆亡,夏侯氏都要成为姚氏的俘虏了,她怎能不生出些念头来。


    北地诸胡相互征伐,亡国者也未必一定会遭受釜镬之灾。大部分情况下,只要败者臣服,胜者也会为其保留一点体面,或者将其封为王公以示优待,或者将一部分部众归还,目的也是安抚那些底层部众。


    现在昭献帝情况不明,那么她的儿子,流淌着夏侯氏血液的夏侯阙,难道不是最佳的人选吗?


    姚妃虽然不通政务,也知道这样的谋划只能私下进行,因此只是和尔朱嬷嬷议论了几句。至于夏侯阙是怎么得知的?姚妃觉得儿子年纪小,议论时就没有避着他,甚至还曾抚摸着夏侯阙的头,畅意地对着尔朱嬷嬷道:“待我儿成了鲜卑族的首领,我倒要看看丘敦氏的表情如何。”


    夏侯阙正是从两人的零碎语言中拼凑出了信息,他到底是皇子,亲眼见过皇权的煊赫威严,又常听母亲抱怨皇后和两位公主,心中早埋下不满。此时见到母亲情急,他的话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幼童无知,哪里想到自己给母亲惹来了多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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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妃的脑海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她畏惧丘敦后,又自负城外的十万姚氏铁骑可为母子的依仗,内心矛盾,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


    富郦的通传声打破了大殿上的僵持:“濮阳王、陇西王、东郡公觐见。”一群身着素衣,面色有些颓丧的王公贵族涌入殿中。他们都是要跟着丘敦后去向西凉人纳首称臣的,故而人人心中悲痛,面色难言。


    他们并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满心都是燕国灭亡的事情。有些人还在不满丘敦后独断乾坤,决定投降的事,但自己又不敢承担鲜卑族的命运,脸上的神色更是复杂。


    此时哪里还有姚妃置喙的余地,她拉着夏侯阙退到一旁。


    丘敦后连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们母子二人一个,按照自己所想,将事务安排下去,又道:“本宫另有一事难以决断,想要和诸位王公商议。”


    王公中岁数最长的陇西王夏侯斐仗着自己算是昭献帝的叔祖一辈,说话还是比旁人更不客气一些,他似笑非笑地道:“皇后连燕国的国祚都能一言决之,竟然还有无法决断之事。”


    丘敦后当然不会被他的言语动摇,反而顺着话风道:“此事却是棘手,同样攸关夏侯氏一族,所以需要各位参详。”


    陇西王哼了一声,却也没有阻止丘敦后说下去。


    佛槿心中微微一动,抬头看向母亲,又看看蜷缩在一旁的姚妃母子,尔朱嬷嬷似乎正在与姚妃耳语,听到这话也望向了丘敦后。


    丘敦后道:“时间紧急,本宫也就不和诸位绕弯子了。姚妃本是西凉公主,现今又该如何处置?”


    姚妃,姚氏!


    这些夏侯氏的王公们猛然意识到,殿内还有一个姓姚的人,一双双带着愤恨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姚妃惊惧,她将夏侯阙的手握得更紧了,仿佛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安慰。


    当然,夏侯氏的王公们表情再凶恶,此时此刻也不敢将姚妃如何,即便不看她身为左昭仪的身份,也要顾念城外十万西凉大军。


    丘敦后抛出的问题让满殿的人都沉默了。


    姚妃在众人的目光中,几乎难以自持。她慢慢地,慢慢地低下了头,向着这座宫殿的女主人低下了头。


    丘敦后的脸上不见悲喜,她平静地望着眼前的夏侯氏们。此刻站在殿上的人之中,也不乏在姚妃得势的时候向其献媚者。便是方才粗声粗气的陇西王,也曾给姚妃送过金子打造的弓箭,戏称是给小殿下玩耍所用的。


    此刻,他们倒好像已经忘了这一切。


    最后还是担任宗令,素来稳重的濮阳王夏侯溪道:“皇后娘娘明鉴,姚妃乃是后妃,自然归属皇后娘娘处置。”


    丘敦后并不是真的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结论,她只不过是想让姚妃看看,一个得不到夏侯氏族老支持的幼童,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