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厦将倾
作品:《佛槿女帝》 城墙上的火光和喊杀声直到拂晓时分才渐渐消散,燕国的军队再一次抵挡住了西凉军的进攻。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燕军已经是穷驽之末了。
外城那些靠近城墙的房舍内住满了受伤的士兵,呻吟的声音从昼到夜不曾有一刻停息。内城的居民则都是紧闭门户——西凉军来得太快,根本没有人能在开战前提前离开,即便是宗亲贵胄,也只能待在家中,向皇天祈求虚妄的平安。
位于帝京最高处的宫城失去了往日的荣光,在熹微的晨光中,它仿若一只疲惫的巨兽,匍匐在地。这只巨兽仍有力量搏击,却已经失去了信念。
守卫宫城的禁军大部分都被抽调走了,许多宫女和内侍趁乱逃离了这座曾经迎来万邦朝贺的华美宫室。
佛槿站在明光殿前,服侍昭献帝的内侍总管赵兴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却牢牢守住通向殿门的通路,不让她前行一步。
“公主殿下,陛下有令,除了紧急军情,什么事情都不能打搅他。”内侍的声音不急不缓,仿佛城外那围攻了十余日的大军都是一团幻影,燕国的都城依旧是一幅歌舞升平的样子,而他仍然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狐假虎威。
佛槿公主乃是昭献帝的小女儿,自幼养尊处优,上有父皇母后爱宠,下有宫女内官服侍。五年前,昭献帝就将大女儿云昙公主立为了储君,对这个小女儿就宽和许多。
丘敦皇后倒是安排了朝中大儒戴岳给云昙和佛槿上课,不拘历史文学,每日都要上两个时辰的课。
其余的时间,还未接触政务的云昙多是和她自己的卫士——墨雪卫一起练习弓马,佛槿则随意许多,要么缠缠父母,要么在小宫女的陪伴下玩游戏,偶尔也跑到姐姐那里,为云昙公主的剑法喝彩。
但此时此刻,即便是不通政务的佛槿也看得出来,燕国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候,而她的父亲,这个帝国的主人却蜷缩在宫室内不敢面对一切。
昨日,敌军已经突破了燕军的防线。那些曾经是燕君手下败将的西凉人,架着云梯冲上了城墙。云昙公主无法,自领了手下的墨雪卫出城迎战西凉大军。
经过一夜激战,虽然暂时保住了帝京,可是云昙公主却失踪了。
佛槿心急如焚。她和五岁习剑,十岁御兵的云昙不同,根本不懂兵事,只能来恳求昭献帝。
可恨赵兴竟然阻拦她。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赵兴,扬声道:“父皇,姐姐已经出城一日了,如今下落不明,请您派人出城找寻!父皇!姐姐危难!”
少女焦急的声音回荡在宫室上方,可是殿门依然紧闭。佛槿不甘心,又重新喊了一次。
她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从佛槿第一次扬声开始,赵兴便拢了手,低眉顺目地站在佛槿旁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佛槿望着殿门,心底一片冰凉。她手中无兵无权,根本没有办法解开眼前的困局。可是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姐姐死于战火。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燕宫虽然不似南朝皇宫那样礼法森严,但此处乃是靠近昭献帝最近的地方。便是新入宫的宫女也都会放轻脚步,以免招来高等阶宫人的斥责。
故而乍闻此声,连原本束手而立的赵兴都有些惊异。
难道是西凉人已经打到这里来了?
北地的晨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到他脸上,赵兴忍不住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来者。
佛槿亦转身回望,却看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的母亲丘敦皇后身着戎装朝着明光殿走来。
燕国皇室贵胄大多早婚,丘敦皇后甫一及笄就嫁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昭献帝。大女儿云昙出生的那年,燕国发生内乱,丘敦皇后又带着身后的丘敦一族辅佐昭献帝一路披荆斩棘,最后登上帝位,成就北地霸主之业。等到佛槿出生时,丘敦皇后已经退居后宫。因此在佛槿的记忆中,母亲永远是一身华服,忙碌着后宫的大小事务。
而此刻的丘敦皇后头上不是凤钗步摇,足下也非明珠丝履。她着甲带剑,长发挽成利落的发髻,只用一根素簪固定。任是谁来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是大燕国的皇后。
她的身后是整整齐齐列队前行的士兵。佛槿不知兵事,只隐约分辨出他们不是素日守卫宫城的士卒。
赵兴却是在昭献帝身边多年,对燕国势力比较大的部族都稍有了解。这些士兵们没有举旗,手中握着的长矛上坠着白色长缨。
这是丘敦氏的部曲——白甲兵!
眼下军情紧急,皇后召集自己的族人抵御外敌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丘敦氏在昭献帝登基的这十几年,随着帝后南征北战,攘外安内,着实为燕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甚至京中传言,若不是丘敦氏如此强势,恐怕昭献帝早就废后了。
而有部族的支持,丘敦皇后根本不把宠妃姚氏放在心上。
可是,丘敦氏的部曲此时出现在明光殿前,却让赵兴的心中十分不安。对佛槿,他可以糊弄几句,反正这位公主手中也无甚权柄。但是对皇后,他就不能如此轻慢了。
赵兴连忙迎上去,朝着丘敦皇后恭敬地行礼,然后道:“皇后娘娘,您可算来了。陛下一直把自己关在明光殿里,现在情况紧急,奴婢也是没有办法了,请您赶快劝劝陛下吧。”
他说话时满脸的焦急,仿佛刚才阻拦佛槿的是别人一般。如此谄媚的姿态,让一旁的佛槿看得目瞪口呆。可是她根本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事,其实她来明光殿之前就去找过皇后,那时候大长秋富郦只说皇后不在殿内。佛槿无法,只能来寻父亲,却被赵兴阻拦。
现在看到母亲,佛槿虽然仍然着急万分,但总算是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她长舒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见丘敦皇后一挥手,她身边一个卫士已经一脚踢翻了赵兴。
“啊——”也不知道被踢到了什么要紧位置,赵兴一声惨叫,匍匐在地上,他抬头看着踢翻自己的卫士,恨声道:“富郦!你怎敢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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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狂妄!”
佛槿这才看出来,那丘敦皇后身边听命的卫士竟是大长秋富郦。他亦是一身戎装,与队伍中的其他人毫无二致,难怪一开始赵兴也没有认出这位在宫中服役多年的同僚来。
和长袖善舞,喜爱弄权的赵兴不同。同为宫城最高阶宦官的富郦一向低调行事,待人也和善。大长秋一职辅佐皇后掌管后宫事务,权柄并不小,佛槿却从未听过富郦随意责骂宫人。
便是有那等惫懒犯错的内侍宫女,富郦也总是按照宫规行事。他就像皇后身边的影子一样,妥帖,安静,常常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而此刻的富郦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面对赵兴的质问,他“嗬嗬”冷笑两声,也不回答,只让人绑了赵兴了事。赵兴还要说话,富郦取下腰间的宝剑,也不拔剑,随手一挥,剑鞘猛地撞到赵兴嘴上。
赵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他捂住嘴,很快又放下手,张开手掌,竟是连牙齿都被打掉了三颗。
佛槿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燕国以武立国,皇家年年举行各种游猎活动,佛槿不是没有见过血腥的场面。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景象会发生在宫中,发生在帝国最令人敬畏的宫室——明光殿前。
丘敦皇后根本没有为赵兴停留一步,她迈着矫捷的步子走到佛槿面前,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道:“佛槿,从前你是燕国的公主,只要安康快乐就好。明天开始,你就要成为旁人的囚徒了。囚徒生存不易,母亲教你的第一课,就是‘不要依靠别人’。”
言毕,这位帝国的皇后深深地看了佛槿一眼,然后带着人马继续前行,朝着紧闭的殿门走去。
处置完赵兴的富郦很快跟了上来。在佛槿面前,他似乎又恢复成了那个文质彬彬的大长秋,朝着佛槿行礼,道:“殿下,一会儿此处定会发生动乱,请您不要离开卫队。”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交给佛槿,也不解释,便再次行礼,追随丘敦皇后而去。
冰冷的匕首握在掌心,佛槿还能感受到上面锋利的纹路。她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鸟,眼睛的位置镶着一颗红宝石,反射着晨曦的光芒,锐利的红光让佛槿的心中一颤。
就在这时,前方的卫士已经将殿门撞开。
丘敦皇后头也不回地迈入殿中,刚才她说的那番话还萦绕在佛槿耳边。
囚徒——什么囚徒?
佛槿隐约感到事情已经朝着自己无法掌控的方向飞速变化了,下一刻,丘敦族的卫士们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出了殿门。
那人身上还穿着玄色大氅,头上的冠子歪到了一边,显得十分潦倒。这是他这一生从未有过的狼狈。便是十五年前,五路叛军围攻帝京的时候,他也能够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守军应对攻击。那时他的妻子就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并肩面对血肉纷飞的战场。
而现在,他的妻子却带着一队精兵,将明光殿团团围住,将他这个燕国的至高君主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