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追妻路漫漫

作品:《花面郎君

    她还是没有遵从理智的指令,推开了门。


    而这时,张清时赫然也站在门外。


    他见她有些意外,也有些激动:


    “咳咳咳,温玉,你来寻我了?”


    “没有,我只是想出来透口气。”


    温玉冷冷地解释道,但介意这是人家的房间,还是给他让了路。


    “既然没走,那就回来,不要在外边打扰别人睡觉。”


    “那不会打扰你吗?”张清时迟疑道,没得到她的应允,不敢进门。


    温玉转身,满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我都睡了这一天,还差这几个时辰?”


    “好。”


    张清时满脸欣喜地进了屋内。


    正准备继续睡回地上简单铺的床榻时,却被温玉一脚踩了上去。


    “这被褥我踩脏了,你别睡了。”


    温玉略带蛮横地说道。


    “那…那我还能睡哪?”


    张清时茫然地望向四周,又悄悄地看着温玉的眼色:


    “那……我和你说一起。”


    “不行!”温玉抱胸拒绝道。


    刚才只是鬼迷心窍给他开了门。


    但现在不是了。


    “可你把我的床给踩脏了。”张清时学以致用道。


    “那也不行。”温玉瘪瘪嘴道,“万一你又搂我,又抱我怎么办?男女授受不亲的。”


    “这…这好办。”


    张清时即刻俯下身将地上的被褥卷成一个圆筒样,然后放在了床的中央。


    “你若是不想与我接触,用这个挡着便是。”


    “……”


    “随便。”


    反正不是她要他与自己同睡一床的,是他赖着不走,强行要同她睡在一起的。


    温玉在心底这般说服自己,然后蛄蛹地爬到床的内侧。


    阖眼睡觉。


    而张清时也开心地在外侧躺下,虽感觉身体疲惫,但到了这张床上,仿佛一切都轻松不少。


    连带着咳声都少了些。


    夜剩风静。


    总是会夹杂着若有似无地几声咳声。


    温玉一直没睡着。


    不知是咳声惊扰,还是张清时倒来后,被窝里的暖意攀升了好几个度。


    热意使然。


    温玉起身将自己的被窝里的汤婆子拿出全都塞进了张清时的被窝里。


    顺手还将他的被褥掖好。


    但她只是把这一切归咎于她只想单纯地热死他。


    而不知道张清时是如何想的。


    他倒欣然接受。


    第二天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笑多了,话也多了。


    接连着几天,也十分热衷于与温玉睡在一起,哪怕还隔着一床被褥。


    只要温玉不拒绝,他就暗自高兴。


    甚至见温玉无聊,还提议带她去院内转转,只为多换她一副笑颜。


    温玉也自是同意的,毕竟整体待在屋内无所事事,的确很容易让人心绪难疏。


    还不如出去转转,见见外面风景。


    而正当温玉要起身站起时,张清时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清风般的眼眸似在期待。


    温玉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心底还是有一心结未解。


    不过看着那僵持在半空中的手,那打动人的眼神,以及窗外的明朗。


    温玉还是将手放在他手上。


    刚放上,就紧紧相握,好似心也在那一刻被握住。


    温玉抑制多想,脸上表情淡然地同张清时出了房间。


    张清时喜爱种花,尽管是冬日,在京城,他也会在屋内摆上几朵盆栽。


    而屋外的院中也会有种满各式各样的花与树。


    当经过时,张清时都会饶有兴趣地一一指给温玉看。


    还畅想道:“等科考结束,我们回刺史府时也可以这般装点,春种桃,夏种荷,秋种芙蓉,冬种梅,让刺史府永远都是春满园,可好?”


    光是说说,张清时都喜上眉梢。


    而温玉的视线早已穿透过花花草草,眺望远处。


    她心不在此,心在外面,并不能懂他。


    所以只是轻淡地“嗯”了一声。


    可这却仿佛给了张清时莫大的鼓励。


    他手又紧握了几分,脸上的笑容也深了几刻。


    他们二人就这般他说她点头,逛了满院。


    而后还到了一颗柿子树前。


    柿子成熟一般是在10月左右,12月都算晚熟了。


    所以当他们看到柿子树时,只鲜少挂着几颗沉甸甸的柿子。


    “这颗柿子树在这儿有不少的年头了。”张清时并未可惜眼前这副光景,反倒生出一番感慨,“听这里的府主人说,这树是他曾祖父那时所值,原是为追求心上人,搏她红颜一笑而亲手栽下的。


    后曾祖父与曾祖母仙逝,这树也骤然萧疏,经年累月的都不结果。


    曾有时候祖父都想将这颗颓荒的柿子树给移走。


    可不曾想,他膝下的幼女却心心念之。


    祖父的幼女自小患疾,常年久卧在床,唯一心愿便是想看到柿子树开花结果。


    若有可能,还想亲自尝尝那树长出的果是什么滋味。


    不过祖父尝试了很多浇灌种养的方法都并没有办法让它结果。


    也颓靡得很。


    但转念一想,想着这颗树是有缘才被种下来的,有情缘才结的果。


    于是乎,祖父便开始请来周遭所有的有情人,请他们都来给树浇一次水。


    长期累月的,果真让这枯了的树重新冒出了枝丫。


    而也最终结成了果。


    这果被送给幼女吃下,她身体竟突然好了一大半,不仅能下地走路,而且身体恢复越来越快。


    继而还结了亲,生了孩子。


    他们的孩子,就是这府的主人。”


    “那府主人呢?怎么不继续守着这颗树?”听完这个故事后,温玉也有所感触,不禁这颗柿子树油然生起了一种敬佩的感觉。


    它能使爱结缘,又能使生命回春。


    理当好好被珍视,怎如今又是萧败的样子?


    张清时俯下身捡起一片落叶,哀叹了一声:“或许是朝局动荡之时,未必有能力能够守护吧。”


    “不过好在,它遇见了我们不是。”张清时转过身笑着望向温玉,“当初听牙人说了这样的故事后,我当即就将此宅子置办了下来,相信不久的将来,它也能复苏。”


    而张清时愈是期待,温玉则愈是闪躲。


    她躲开他的视线道:“郎君,你可别被人牙子给骗了才是。”


    这么好的故事理应不会轮到她当主角。


    可张清时却十分相信这个荒而美好的故事。


    “要不我给你摘个柿子尝尝?”


    “不用了吧。”


    温玉看向柿子树的高度,他堂堂一个文官该如何采摘?


    再者这月份柿子应该熟透了吧,哪还能吃?


    但张清时却说:“试试呢?万一呢?”


    说着,他就叫仆从抬来了梯子,他扶着扶手,踩着阶梯拾级而上。


    而温玉的视线却在环顾四周。


    她在想,若趁现在跑了,是不是尚有机会?


    不过一路走来,这四处的院落还有侍卫把守。


    直接跑还有直接被抓回的可能性。


    到时候不知张清时还有没有闲工夫给她摘柿子?


    “好了,温玉。”


    张清时举着两个柿子朝温玉招了招手,表现得十分像想要得到表扬的孩子。


    温玉心中扭捏,说不出好话来,只能浅浅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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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嘴角,对他笑了一下。


    不过这对张清时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他飞快地爬下梯子,再将柿子用衣袖擦了擦,像献宝般递给了温玉:“尝尝?”


    温玉接过饱满的柿子,轻咬了一口,浓郁清甜的汁水瞬间充盈整个口腔,十分鲜甜。


    而张清时还在等待她的回应:“怎么样?”


    “……”


    “不好吃!”


    温玉故意作对道,还作势要将柿子随意扔走。


    可张清时却稳稳地托住她的手:“不好吃,别扔,我吃了便是。”


    随即将她手中的柿子咬了一口。


    扎实水嫩的果实肉感与清甜的口感袭来,张清时才知道温玉在撒谎。


    抬眼望过去时,始作俑者早就松手跑了。


    他追过去,她躲闪。


    两个大人在这院子内玩起了你追我赶小孩子式的游戏。


    终而,还是张清时扑倒了专属他的蝴蝶。


    他双手紧紧地从身后圈着她,头靠在她的耳侧:


    “别离开我,好吗?”


    温玉只觉拥抱太过狭窄,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过用力抗争在张清时这只能是徒劳。


    所以这次她选择用妥协的方式去换得那一丝自由:“好,我答应你。”


    张清时很意外她的回答,脸上的惊喜感也藏不住。


    他将她深深嵌入怀中,眼中满带着笑意。


    “真好,我再也不会失去你了。”


    风吹叶落,雪覆树眠。


    或许这颗柿子树真像传言般那么有魔力。


    帮他找回了遗失的爱人。


    *


    不知是不是那日温玉说不再离开后,张清时就逐渐放松了对她的管制。


    现在她可以自由出入府内各个地方。


    甚至还可以选择回明玉斋去看她母亲。


    但有一点,就是需要张清时的陪同。


    温玉不想连累母亲,所以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整日里就逛着院子,赏着花和雪。


    有的时候还会叫寸步不离她的丫鬟们一同作游戏。


    日子虽无聊倒也过得下去。


    不过这倒也让张清时也愈加对她放宽心。


    第一次不再在家中处理公务,而是要亲自去巡视三日后的科考场地。


    当温玉听到这个消息时,沉闷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但她还是强装镇定道:


    “那…我等你回来。”


    “好,我会早点回来。”


    张清时搂过她,在她的额角轻点了一下,便就辞别而去了。


    而这时,温玉才卸下淡淡然的模样,思绪也纷飞了起来。


    大脑中一个欢呼雀跃的声音在告诉她,这是她千载难逢的逃跑机会,让她赶紧筹谋起来。


    可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在劝退,说若是她离开,张清时肯定会很伤心的,她难道要看到两个人彻底陷入死局吗?


    一个声音占据大脑,一个声音却在心底发出深沉的敲击。


    温玉竟徘徊犹豫,决定不了。


    她是很难受张清时欺骗她,利用他。


    可她不也是吗?


    而且她明明什么都得到了,却还要指责他人。


    她是不是既要又要?


    本来纠结要不要逃走的温玉又开始唾骂起自己了。


    她从心底就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张清时。


    所以一当张清时有不爱她的表现,她就会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


    理所应当的她不配承受他的爱。


    理所应当的,要退出。


    温玉认真想了想,既然互为利用,那还是恩怨抵消,互不亏欠。


    要不然该如何面跨过二人之间这样的隔阂呢?


    很难过,她跨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