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竹生在机场接到林羡后便送她回了公寓，那些修灯泡的设备庄竹生带的也很是齐全。


    “你竟然还是修灯泡的熟练工。”


    林羡拿着手电筒照明，看着庄竹生娴熟的动作有些吃惊。


    “怎么？觉得艾薇儿找我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庄竹生一边和林羡说着话，一边将新的灯泡装上，丝毫不影响他的干活。


    “那倒没有有，就是…没想到能那么熟练。”


    本来林羡已经做好了自己帮忙的准备了，网上的教程也看了不少，想着即使他们两个一起再怎么不会也至少能琢磨个大差不差，没想到啊，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庄竹生直起了身，从站着的椅子上下来。“好了！我觉得过几年我要是不想干中医了，转个行帮人修灯泡也不错。”


    林羡很配合的点了点头，装作遗憾的模样“那可惜了，我好不容易才遇见庄医生这么好的医生。”


    庄竹生结果林羡收拾好的工具箱，朝她保证道“你放心吧，你这个病人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们庄家的招牌可不能砸在我手里。”


    “那…谢谢庄医生不放弃。请你吃饭去。”


    林羡和庄竹生就近找了一家餐厅，餐厅里寥寥无人，黑色的大理石地板和延伸的吊顶灯餐厅呈现出一种低调的奢华感觉。几位服务生在一处站着闲聊，说的不是英文，语调感觉是印度味道。


    很快，林羡就知道了为什么这家餐厅的人那么少。真的是难吃，味同嚼蜡。薯条像是凉了后再复炸的，软趴趴的。意面是硬的，一点味道都没有，活像在嚼塑料。


    没吃多少，林羡就放下了餐具。“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新餐厅的好。”


    庄竹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毕了业会留在英国吗？”


    “不会。”林羡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么确定啊，不再考虑考虑？”庄竹生笑着看着林羡，手里不自觉地把刀叉又重新摆了整齐。


    林羡摇了摇头。“不考虑了，我还是回去吧。”


    “那边有你放不下的人？”


    林羡愣了一下，身体不自然地朝后坐了坐，然后笑声道“那肯定啊，从小陪在爸妈身边的时间都不多，好不容易退役了不用全国各地到处跑了，还是爸妈身边幸福。”


    ……


    庄竹生把林羡送回公寓后就回了，艾薇儿还要三天才能回来，公寓里现在只有林羡一个人。


    开着所有的大灯，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机还在放着外国影片，楼上偶尔传来的吵架声环绕在林羡的耳边。


    林羡怕黑，更怕一个人呆着，尤其是在异国他乡的时候。平日里知道一墙之隔的另一侧还有艾薇儿呆着，现在整个套间似的公寓里就只剩了她一个人，她真的担心下一秒会从哪个阴暗的角落冒出个什么人啊鬼啊之类的把她拐走。


    对此，林羡这一年多给自己总结出了一个经验——熬夜。


    刷点搞笑热血的短视频，让自己的大脑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而忽略掉此刻只剩她一个人的事实。等到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再躺下睡觉，不给自己大脑丝毫反应的机会就陷入梦想。


    但今天，这个方法似乎有些失灵了，看得那些小视频全然都进不了脑子。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还要担惊受怕地注意着房间里的动静，把林羡折磨的不轻。


    也不知兴从何起，林羡登上了自己从前的微博。关注上的“1”明晃晃的映入了林羡的眼帘。


    忽略掉它，林羡向下翻着自己的微博，它们大都设置了仅互相关注可见。


    今天和陆哥都拿了第一名，陆哥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但我们两个的英语都不好，点菜点的好困难。——15.7.12


    今天放了一天假，但还是被陆哥拉去上冰了，我的命好苦。——15.9.21


    陆哥最近几天好像很忙，不知道在干什么。问了他他也不说，问浩川哥他说他不知道，都不告诉我。——15.12.16


    今天我和陆扶里在一起了，下训之后他向我表白了，我同意了。不过为什么是在下训之后，我的头发好乱，也没化妆……——16.1.1


    这条微博的下面有一条评论，“以后再给你补一个盛大的。”


    陆扶里实在是太讨厌了，和浩川哥他们出去也没有喊上我，楚宁也去了，就我没去。我在睡觉不能喊醒吗！根本就没有想到要问我！生气！——16.3.5


    “我的问题，我错了。”


    陆扶里这次又是第一，但我只拿了第二。明明就只差了一点点。——16.4.11


    “我们下次肯定都能带上金色的奖牌！”


    陆扶里和别人吵架了，差点打起来。不过我觉得是另一个人的问题，没能力又小心眼，一肚子的坏水。不过教练去劝架的时候陆扶里和教练顶嘴了，这是他的问题！——16.5.29


    ……


    圣罗杯只拿了铜奖，还不如上一次的银好看呢，怎么越练越倒退了。但是陆扶里拿了金奖，教练们都说没看错人。我也是被寄予厚望的……但还是失败了。——17.9.21


    ……


    今天是我转双人滑的第一天，我的搭档人很好，希望我们两个能够一起有所突破，悄悄说，我想要圣罗杯的金奖。——18.10.10


    ……


    陆扶里又拿了圣罗杯的金奖！我的男朋友可真不错！不过好遗憾，我和万哥没有拿到名额，要不然我们两个也可以冲一冲。以后还长着呢，肯定有一次金奖是属于我。——19.9.7


    ……


    我和陆扶里分手了。——21.9.13


    *


    林羡在英国，感受不到“教练辱骂运动员”这个视频所带来的冲击。而此刻，国内相关的人都忙了起来。公关的公关、道歉的道歉，那些运动员受到的心理创伤不可能因此消解，但至少能够得到些许宽慰。


    “没想到，这些视频竟然能流出来。”他手机里正在播放的视频比崔玉盈转发给林羡的那个更加可恨，不仅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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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骂，甚至还有用弹力带抽打的动作。


    “做过的事迟早有一天是要遭报应的，这才是公平的不是吗？况且，这么多年的好生活也该知足了。”


    白浩川点了点头，超对面举起酒瓶，一饮而尽。啤酒瓶被放到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他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不过，你和京城悦凯俱乐部有什么仇怨？”


    “没什么大仇，就当为我的俱乐部事业做努力了。你就不能想我点好，觉得我在伸张正义，替我们俱乐部的小孩鸣不平？”


    “你绝对正义，能为了你俱乐部的小孩儿做到了这份儿上也是难得了。”


    陆扶里没应声，自己打开了一罐啤酒，看向了窗外。夜幕深重、繁星点点，风吹来的寒气带着雪花静声地飘落让这个城市显得严肃又庄重，一如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陆指导，这个视频我不知道该交给谁，想来想去也只能交给您了，您是我信任的人，我相信您不会害我。”


    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岁的男生，飞鱼俱乐部（陆扶里的俱乐部）刚成立的时候第一批签约的花滑选手。他约莫有170的身高，很瘦，常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平时不训练的时候喜欢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


    “陆指导，您知道我曾经在悦凯俱乐部呆过，视频里面的遭遇肯定不只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这人说话开始变得急切，生怕陆扶里不愿接下这个视频。


    陆扶里当然知道，花滑不算是一项大众的运动，说话的权力往往只掌握在了少数人的手中，更何况是商业性质的俱乐部。


    运动员们需要教练、训练设施、训练场地，即使受了苦在合约截止前也只能自己咽进肚子里。


    陆扶里看着自己面前紧皱着眉头，眼眶里又隐隐闪着泪光的男生，他不敢保证什么，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先好好训练，视频我收下了，不要着急。”


    再得到了回复后，那男生满腔感激的离开了，只剩下陆扶里留在原地。他的嘴里叼上了一根烟，手指一次又一次地按着打火机，却终究没有点燃烟头。


    “你也是心大，竟然没问他这个视频怎么拿来的？”


    “问他干什么？这个视频到他手里都不一定转了几手，管那么多干嘛？”这很符合陆扶里的性格。


    白浩川从沙发的另一侧坐到了陆扶里的身边，看着他问道“说服以前的队友，花了不少心力吧。”


    陆扶里摇了摇头道“不费心，你知道的，晏子俊是我省队的队友，退役转行当了记者，手里新媒体的资源丰富。据我所知，他从前在悦凯俱乐部过得也不是很如意，谈不上打骂，但教练脾气很差就是了。他帮了我，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气。”


    白浩川又打开了一罐啤酒，酒水接触到空气时产生了细细密密的小气泡，一个接着一个的破裂，发出了悦耳的声音。他仰头喝下，嗓子里一片辛辣的感觉，像是鼓足了勇气，他歪了歪头，把视线从陆扶里的身上移开，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窗外。


    “陆扶里，你其实是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