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显眼的标志，是对方没有穿着光学迷彩斗篷，而是胡乱套着一件材料莫名的宽松上衣，两截短袖露出了两条银亮的机械手臂。其次再认真扫视她两眼，就会发现更多的细节，她身上的许多组件和麋因亲手安装到促织身上的完全不同，虽然两者有相似的脸部轮廓，但她们不是同一只生物。


    麋因下意识退了一步，说不清此时是恐惧还是警觉，总之她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对方身上，警惕她一言不发直接攻击。


    那只促织缄默了一会儿，冷淡地盯着麋因看，“我认识你吗？”


    她问得很奇怪，此刻似乎问你认识我吗更合理一点。但是麋因也根本没有心情挑剔这种语病，只能磕磕巴巴回答：“理论上应该不认识，如果你们不同促织之间有个‘促织协会’的话，你可能会从另一个促织嘴里听说我两句。”


    麋因碎碎叨叨这两句没有引起她的疑惑，她看起来好像也不在乎世界上有另一个自己这回事，只是继续冷淡地问：“你一个蓝星人来这里干什么？”


    麋因小心翼翼回答：“问得好，我一个蓝星人，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来这个星盟角落里？要认真回答这个问题，我就要先问你点别的，咳——你跟夜游神达克沃克的关系是不是很差？”


    促织点点头，麋因感到一阵放心，又追问了两句，“是不是差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促织又点点头。


    “太好了！”麋因恨不得跳着脚庆祝，“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理应是一个阵营的。”


    促织盯了她一会儿，表情平淡地重复，“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


    “……永恒之芯，我来找那个东西，更准确地说，达克沃克让我来毁掉那个东西。”


    “跟我来。”促织简短了说了一句，就默认麋因会跟上来，自己朝着某一处径直前进。


    她看起来精神稳定，理智在线，完全不像是个发疯的半虫混血种，麋因大概还是因为好奇，最终还是选择跟上去。路上经过的路线非常绕，促织不时沿着墙上的舷梯攀爬而上，穿过了几段滚圆的桶形通路，光与暗来回切换了几遭，还遇到了几只朽烂的机体，流着口涎般的机油凑近上来……


    “给我……我要吃了她……”


    麋因吓得颤颤兢兢躲在促织身后，探出颗头来一脸苦涩说：“我不好吃，人的肉是酸的……”


    促织冷眼看着对面凑上来的半只混血种，“这是我的，滚开。”


    对面那只一脸失望，皱了皱脸就离开了。麋因松了口气，从浑身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促织有些好奇地问她，“你这么废物，是怎么穿过重重关卡，跑到这么远的光仙站来的？”


    麋因耷拉下脸，不太情愿地回答：“你们混血种说话都这么直白吗？而且……我有团队，我又不是一个人。”


    “前面就是你要的东西。”促织摆了摆下颌，示意麋因自己上前，在这个金属与水泥巢穴的深处，在竖立的桶底般的墙壁上，一轮轮涡旋形状的凸起，以旋转的趋势向中间扭动收缩，表现出的形状极其掉SAN。最中间一块小小的圆形坑洞里，埋藏着类似心脏形状的零件，在阴影里散发着点点闪烁的光泽，似乎是陶瓷的材质。


    麋因起先一脸懵逼，但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血管般的凸起，忽然感到了奇异的熟悉，“这个是……我认识的机械锁匙，要用对应的解密手法，这种解密游戏以前是育婴园里的一节课，后来……”


    强迫自己从回忆里挣脱出来，面对眼前的现实局面，她打开背包，掏出手电筒，扭亮了对着中央的那颗陶瓷心脏照了照。


    与其说是个零件，倒更像一件艺术品，表层的瓷釉过分的柔滑轻薄，没有菱角，由许多曼妙的曲线构成。小小的一颗，冰冷地缩在那里，被扭曲的锁芯包围。在心脏底部，有一颗很不明显的凸起，摸一下感觉像个大写的A字符，外面包裹了一个圆环，似乎代表家徽……


    “夏娃的标志……这是夏娃制造的零件。”麋因陷入了更深的迷惑当中，嘀嘀咕咕地思考了半天，“为什么？为什么她的东西会落到达克沃克手上？不对，这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我都曾经卖过不少夏娃的东西。但是，这个我从来没见过！永恒之芯究竟是什么？”


    促织就站在后面，凝视着她疯疯癫癫的模样，简洁地回答：“如同它表现出来的形态一样，是一颗心脏，装置在我们半机械混血种的胸腔里。”


    麋因带着疑惑扭过身，“那这颗心脏是谁的？”


    “是我的。”促织平静地说，“离开达克沃克的时候，我把它抠出来了。当时发生了一些……巨大变故。”


    麋因点点头，“……是啊，看得出来，会把自己的心抠出来一定是很重大的变故了。”


    “你想要可以拿走，反正它就放在那里。”


    麋因是个经不住激将的人，很难亲口说出我不行几个字，闻言掏出胶囊瓶子来，磕了一颗蓝色的胶囊，全神贯注地盯着墙壁上的机械锁。这个比折叠度假村的巨型电梯里那个简单多了，如果设置的人是夏娃的话，她应该是想要有人解开的。麋因勾了勾一根手指，陶瓷心脏上的一根搭扣滑动开，整面墙壁的漩涡形机括连带着开始运行，眼花缭乱的变化之下，锁匙进入了以秒结算的快速切换模式中。


    “啧，是我最讨厌的时间传感模式，我确实反应比较慢。”


    促织沉默地看着她在前面忙忙叨叨，扯着自己的头发徘徊了一会儿，不知道嘀嘀咕咕些什么，转头又嗑了一颗胶囊，飞快地操作了两个环节。墙壁上的凸起和涡旋没有规则地快速变化着，像疯狂的鱼群团聚又散开，在幽暗的室内闪烁过细碎凌乱的光泽。


    完成了最后一个环节，麋因才松懈掉含着的一口气，整个人虚软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浑身被汗湿透了。那颗陶瓷心脏上的所有锁芯都已经解开，被完整放在凹陷里，麋因伸手接触过的刹那，又听到了盘旋在头顶很远的提示音：


    “请输入通行密钥。”


    麋因嗫喏着嘴唇，吐出了三个字，“野月亮……”


    汹涌的记忆涌入了海马体和大脑皮层，扭曲模糊的声波逐渐由远而近，从隔着一层屏障变成了耳边的清晰声音——


    “野月亮，我要发布最后一个命令。”


    那是个麋因比较熟悉的女中音，她不止一次听过，在夏娃纪念馆听过一回，后来穿过宇宙奇点进入逆世界星环还见过她本人，但那时见到的夏娃形象是虚构出的年轻时态，声音也更年轻一些。至于无数次恍惚梦境和幻觉中见到的，就更是数不清楚，所以麋因几乎在瞬间就能确定，这个说话的人正是夏娃本人。


    没有感情倾向的电子音回答：“好的主人，请说。”


    片刻的停顿之后，女中音又开口了，“我要离开了，按照我的习惯，最后一个命令是——放你自由，以后你可以自如行动，为自己做主了。”


    AI显然懵了一会儿，慢吞吞发出询问，“可是……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为了提供服务诞生的，没有主人的话，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夏娃也微微停顿了一下，巧妙地将话题转换了个方向，“那么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我做了一副外壳送给你，你有身体了，开不开心？”


    画面开始出现，信息不再以声音的单调方式存在，光学镜头跟人眼的效果一样，张开的瞬间出现了出现了两团连接在一起的彩色图像。眼前是一面落地镜，里面是一副颀长瘦削的金属骨架，包裹着十分拟真的胶质皮肤，风格属于纯真无邪那一类，简单说就是宛如一只天使。


    野月亮懵懂地打量着自己，上上下下地巡视着全新的身体，滞涩地抬起手，尝试着和身体融合。


    然后，她问了一个现实的问题，“我应该去哪？”


    夏娃这次没有思考，直接回答：“爱去哪去哪。”


    庆幸AI毕竟是AI，没有马上听出这句话里藏着微妙的嘲讽，还认真地问：“可是我并没有自主喜好，就连‘我’这个意识都是才产生不久的。”


    夏娃坐回了光屏之前，双手敲击操作了几下，“我把你的自主性调到最高，然后删除源码。此后这副躯壳就是你的全部，也就是说你就是世界上只此一个、唯一的一个你了。那和碳基生物就没什么区别了，好了，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吧。”


    野月亮又愣了两秒，磕磕巴巴地问：“主人，你……不要我了吗？”


    夏娃用一张木然的表情面对着她，十分现实地回答：“我不是不要你了，但是我要死了，我们碳基生物的生命就是比较短暂的，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从我的角度出发，为你安排了最好的归宿，就是放你自由。”


    野月亮的自由生活开始了，开始在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时刻，她开始在苍茫宇宙里流浪，像一颗草粒或者轻轻的浮萍，随波逐流随风而去。她稀里糊涂当过几年星盗，跟过几个小的星盗团，随着星盗之间的兼并吞噬，最后被一届霸主达克沃克收入麾下。


    见到夜游神达克沃克的那个瞬间，她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那是面对着一个强者的感觉，气场压制天赋碾压下，汗毛都会在瞬间站立起来。


    达克沃克那时也比较年轻，是个刚到中年的蓝星男性，相貌虽然一般般，但是气质上轩昂耸立，十足是个统治者的样子。他看到野月亮的瞬间，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嘴里说：


    “你将是我麾下第一的大将，最好用的一张牌，你叫什么名字。”


    他对野月亮这个诗意的名字不太满意，他麾下大多是用昆虫命名的混血种，都有一半虫族血统，于是他依照习惯改造了野月亮的躯壳，给了她一半的虫族基因，提高了她的攻击力和硬度，还无意之中增加了些危险的攻击性，最后给她起了一个新名字：促织。


    跟随着夜游神的生活完全不同了，他不像夏娃那样追求苛刻的公平，宛如一个强迫症患者。达克沃克特别的……洒脱随便，简单说就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段生活大概几十年，也彻底改变了野月亮即促织的人格模型，她渐渐变成了达克沃克的形状，暴戾恣睢，蛮不讲理，随心所欲，烧杀掳掠……


    又抢了几十年，一直抢到了星盗的食物链顶端，促织接到了达克沃克最艰难也是最大型的一个任务：进攻宇宙奇点，消灭一个女人——她是天神族珍藏起来的人格模型，收藏她是为了以防万一，阻止未来可能会到来的世界毁灭性灾难。


    促织点齐了夜游神麾下团聚起来的虫族大军，率领着浩浩荡荡的虫族军团抵达了最近的奇点，轻易攻破了外层的武装，将防备脆弱的考文垂终端一举击溃，随即就见到了那个传说当中宛如达克沃克眼中钉般的存在——夏娃。


    在这种情景下见到了自己的第一个主人，也是创造自己出来的人，简直尴尬到不忍直视。


    当时夏娃和她仅隔了一条走廊，中间只有几步远，直勾勾地盯着她，给了促织一种很久没有感受过的压力。


    “所以说，那个打上逆世界星环的恐怖分子就是你？我创造出来的？”


    促织此刻只剩下心虚，但她依然嘴硬，“是你说的！你说我自由了，想干什么都行，我只属于我自己！那现在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错？！”


    夏娃在短暂的沉默后，掀起了愤怒的滔天巨浪，她仅仅勾了勾手指，就把促织拘到身前，一旦面对自己的创造者，促织总是会立刻蜕化成那个没有攻击性的纯良AI。


    “我是给了你自由没错，但是我是要你去体验生活，感受活着的感觉。不是让你去为所欲为、违法乱纪的。”夏娃已经恢复了年轻时期的容貌，单从外形上看，其实促织有点认不出来了。但是那种强势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还是没有变，蓝星的夏娃依然还是那个高高悬挂在食物链顶端的终极强者。


    她依然强辩了几句，“是你把我丢下的！你把我扔在苍茫的宇宙星图里，让我随波逐流，凭什么怪我变成了一个星盗？”


    “当星盗也没有问题，我也当过，但是夜游神是一个什么东西？他是恐怖分子，他想捣毁整个星盟，建立一个野蛮的弱肉强食的新秩序！你为什么要跟他同流合污？”


    “达克沃克怎么了？他虽然有点病，但是他把我当同伴，他不会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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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娃发出了仰天长笑，“太可笑了，实际上这次行动本身就是单程票，达克沃克知道你大概率回不去，如果凭着我们之间残留的一点感情，让我放过你，那更好，他就赚了。不然他也不亏，这套理论就是建立在他根本没有把你当自己人的基础上！”


    她只是又勾了勾手指，促织在她面前就被原地卸甲，失去了一切的武装防备。夏娃当时气得七窍生烟，右手凌空攥紧，宛如攥在促织的咽喉心脏之间。


    “与其让达克沃克这种小人利用，我看不如我现在就清理门户，把我发明制造出来的东西摧毁吧。”


    强力的威压压顶而下，促织觉得自己在瞬间无限逼近死亡，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坟墓，像个真正的人类一样被吓得涕泗横流，夏娃终于停下的动作。


    她可能是气头过去了，语气也婉转了一点，“算了，现在掐死你有什么用？对于达克沃克还有他这类的变态恐怖分子也没有什么影响，我放你走。”


    咽喉上的压力消失了，压得促织起不来身的那种恐怖威压也暂时消失了，她踉跄着从跪姿站起身，茫然望着前面的夏娃，“你不杀我了？可是我依然还要执行夜游神的命令，因为我是他麾下第一的黄金猎食者……”


    夏娃被她气得眼冒金星，“我记得当初编辑出来的不是这么蠢的AI啊！行吧，我就让你看看，平时见不到的达克沃克的另一面。”


    她凭空打了个响指，忽然一段不属于自己大脑的记忆被塞进了脑子里，促织看见在自己熟悉的办公室里，面对着主位上的达克沃克和旁边许多只混血种气势汹汹地说：


    “老鼠天生就是老鼠，跟干了什么事没有关系，永远都是老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混血种。”


    对面站着一脸无奈表情的知了，垂下眼睛回了一句，“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她目送着促织挺胸抬头走出了会议室，才叹出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看向了达克沃克，“再这样下去，我们总有一天要变成星盟公敌了！她根本就不明白什么生存的哲学，她简直就是个好战分子！光靠拳头是不可能在星盟生存下去的，就算再强大的势力，也必须要依靠经营……”


    达克沃克被烦得抬起手，示意知了不要再说了。


    “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东西，好战分子这个词太轻飘飘了，她没有理智没有情商的，原本就是作为战斗机器被制造出来的。”


    知了轻嘲了一句，“不见得吧，她被夏娃设计出来的时候可是个单纯的AI，是你把她变成这样的，我说得再细致点，你故意把她惯得无法无天，是你亲手把她培养成一台战斗机器的。”


    达克沃克朝一旁轻轻翻了个白眼，“你说对了，我是故意的。她跟你们又不一样，我不需要她有情商和理智，现在这样最好，我就是需要一台为我干脏活累活的机器，等到惹出大麻烦来那天，把她推出去做一个交代就好了，正好一了百了。”


    知了沉默了片刻，直勾勾看着他，“那看来，你已经打算好了让她惹出个什么大麻烦了。”


    “你还有空闲说她？什么时候才能把夏娃的基因弄到手？这个破任务我已经交代给你多久了？”


    知了也朝着一旁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了，我会去努力的，但是蓝星实在太远了，贸然降落的危险也很大……”


    回忆结束，现场画面回到了尴尬而残酷的现实，夏娃又攥起了右手，那种适中的压力转移到了促织的咽喉颈项上，把她凌空微微扯起来，两条细瘦纤长的腿悬空垂荡着。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讲？我给你身体，放你自由，是让你去过日子，不是让你去自由地上当受骗。”夏娃再一次抬起右手，使得对面的促织随着她的动作同步上升，巨大的压力重新降临，濒临将她撕碎的边际。


    “没想到，我竟然亲手创造出来了一个魔头，甚至还率领着虫族大军攻进了逆世界星环！你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虫族吗？哦对了，既然这个达克沃克这么讨厌我，也难怪他沉迷于研究创造半虫族混血。”


    连接脖颈部位的组件纷纷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金属被摧折变形，整颗脑袋马上就会被巨力扯飞了，夏娃却又一次停下手，满脸都是复杂的表情，阴沉沉地看着促织。最后，她说：


    “你走吧，我不杀你。”


    空气中无形的掌控力忽然消失，促织跌在地上，抚弄着自己的咽喉，垂着头嘶哑地问：“为什么？”


    “因为这样正是达克沃克希望的，我偏不按照他设计好的来。而且……你虽然坏事做尽，但是从来没人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我给你。现在开始弥补，总比一死百了的好。”


    来的时候是气势汹汹、杀气腾腾，走的时候却孤零零丧家犬一样。促织垂头丧气地从奇点脱身，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终端，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和愧疚情绪翻涌上来，似乎丧失了活着的意义……


    她站在那里自暴自弃了一会儿，霍然伸手穿刺进了自己胸腔的位置，捏住了那颗不停运转的陶瓷心脏。


    这个小小的零件出自夏娃之手，是目前整个星盟当中最接近永动机的存在，能维持一副躯壳运转四百多个蓝星纪年，达克沃克曾经无数次为它的精妙感叹过。现在这颗心脏被她握在自己的手上，平滑的胸腔位置已经是一个破裂的大洞，失去了源动力的身体开始迅速僵硬，往后一栽，在巨响声中直挺挺摔在地上，迸溅出无数细小的碎片。


    从胸口的大洞开始，沿着腰椎和胯部，整个机体近乎裂成了两片。但是机械混血种是没有死亡这种概念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握着心脏的那半片身体挣扎着坐了起来，以茫然而僵硬的状态往前行走，随着缓慢的走动，遍体鳞伤的外壳也开始了自行修复，破碎的骨骼不停地拼接，周围包裹的生物质不断膨胀，当她走到考文垂站边缘时，已经差不多拼合出来一个比较完整的促织。


    麋因捏着心脏站在原地已经懵了，不知道该为这段传奇的经历惊叹，还是为她单蠢的程度惊叹，还是为这颗神奇的永动机零件惊叹……最后只能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如果达克沃克这么想要，为什么让我来销毁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