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澹是什么人？”


    萧桃懒洋洋地靠在榻上，手指拨着身边的软垫，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


    “一个女人，竟然能混到族长候选人，听着挺厉害的嘛。”


    她歪歪头，示意明夷扇子摇得再卖力些。


    “怎么你们一开始举荐她，后头又不乐意了呢？这不是闹着玩么？这换我的话……”


    那一准给人闹得天翻地覆。


    明夷冲她脸摇了摇团扇，慢悠悠道。


    “我听说啊，大姑母真的很能干，这些年族里的生意多靠她撑着。”


    “哟，还挺有本事。”


    萧桃打了个哈欠。


    明夷也有些唏嘘：“可再能干，她也不是长房长孙。族里的长老们最终还是更信自己的大孙子，觉得这样才名正言顺。”


    “啧——”


    萧桃轻轻弹了下指尖，似笑非笑地眯起眼。


    “原来是嫌她出身不够硬。”


    她翻了个身，枕着胳膊，漫不经心地咕哝了一句：“行吧，我懂了……老古董就是老古董。怪不得你们苏家现在啥都没了。”


    明夷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


    “……公主啊，您讲话能不能别那么……”


    萧桃“哦”了一声：“行啊，那我下回委婉一点。”


    明夷狐疑：“您……能委婉？”


    萧桃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能。我不说他们是老古董，改说他们‘脑子被灰糊住了’这总行了吧。”


    明夷噎住。


    恨不得直接把团扇塞她嘴里：“公主，求您积点口德吧。”


    萧桃眨了眨眼，满脸无辜。


    “对了！”


    她一把揪住明夷的袖子。


    “你赶紧找谢令辰，去把那个姑母的画像给画下来啊，还愣着干嘛！”


    明夷愣了愣，随即一脸无奈。


    “可是我根本没有见过人家。”


    萧桃一听愣住了，随即炸毛。


    “啊这……不是，你那么老大一个孩子了怎么和个傻瓜一样？这都记不住啊？”


    明夷也不甘示弱。


    “那公主您又记得多少小时候的事啊？”


    “本公主那肯定都是记得清清楚楚啊！”


    萧桃昂首挺胸，煞有介事地挥了挥手。


    “比如母妃跳楼什么的。”


    声音却一点点低了下去，语气里隐约透着几分心虚。


    明夷白了她一眼，语气淡淡。


    “行了，公主您最天才了好了吧。我走了。”


    与其在这听九公主吹牛，不如去找谢令辰让他画画，省得再被气到。


    萧桃兴致勃勃地啃起苹果，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吩咐。


    “对了，那些世家贵女的候选人不能漏掉一个哦。万一桓婉婉不答应呢，而且咱们还得给人家安排个侧妃什么的。这我可要好好挑挑！必须要忠于大梁。”


    明夷满脸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萧桃摩拳擦掌，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整个人沉浸在选秀的快乐中。


    “这可是大事，就像父皇选妃那样重要！”


    一旁的沈卓终于忍不住，轻声劝道。


    “小桃，我们还是不要去勉强这些女子了吧？”


    “怎么了？”


    萧桃一听，狐疑地盯他：“你不会是怜香惜玉了吧？”


    不等沈卓解释，她忽而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是吧是吧！哪有这样的！你始乱终弃我！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可怜！”


    小拳头在贵妃榻上拍得同个风火轮似的。


    “我怎么会……”


    她在那卖力表演，沈卓只觉得好笑。


    他伸手将人从榻上拉起，语气无奈。


    “小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只是觉得，她们被迫承受这样的命运，有些太无情了。”


    “可这也不是我的错啊。”


    萧桃瘪了瘪嘴，声音小了一些，但依然嘴硬。


    “……再说，我又不是挑她们去送命，只是让她们去做皇后，做妃子而已嘛。我都没办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了，更何况他们呢？”


    她抬起下巴，语气更加尖锐。


    “而且她们可怜她们的，关你什么事？哦，难不成你觉得你现在是长公主的儿子了，就同情起这些京城贵女了？你是不是公主的儿子都两说呢，我劝你最好不要操这么多心比较好。”


    沈卓无奈地看着她，知道萧桃是公主病又犯了。


    但他并不急着反驳，只是耐心地哄人。


    “小桃，我不是多管闲事，只是……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想尽办法，都没能把你带出北魏。我一想到那些日子，就觉得很难受。你说，这是不是一个道理？”


    闻言，萧桃微微一愣，脸上浮现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强行找回理直气壮。


    “哼！本公主都要吃这份苦了，为什么她们就不能吃！”


    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语带戏谑：“哦对了，那个县主，也算是你的异母妹妹哦！”


    沈卓顿时愣住：“什么？”


    萧桃得意地抬起手指点点他。


    “你呀，还真是天降的一身麻烦！啧，哥哥可不能对妹妹太过心软哦~”


    沈卓无奈地扶额，语气依旧平静。


    “都说了不是因为这个……再说，你不是说长公主的身份也有疑么？长公主嫁给桓将军的时候，那……是她本人么……”


    这道理萧桃当然明白。


    “你说得对。”


    她抱着膝盖一脸防备。


    “那不过是楚明语一个人的猜测罢了。而且她居然还透露给小乙知道哎！说不定这就是长公主故意抛给我们的一个陷阱，那背后指不定就有超级超级多的阴谋针对我呢！”


    说着，她又作势捂心口，一脸夸张地哀叹。


    “你也不知道心疼一下人家的哦！”


    萧桃越说越激动，索性直接扑到沈卓身边开始肆无忌惮地撒起娇来，摇着他的手臂。


    “说到底还是你不够心疼我哼！”


    沈卓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她脑袋。


    “好了，这事我们先放一放再商量好不好？”


    见萧桃撇着嘴不再说话，他岔开话题——显然关于如何对付九公主，他已经整理了一连串的经验。


    “听说陛下已经赦免了王珣？不日他们就会回京了？你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萧桃听到这话，终于恢复了几分正经。


    “你道我父皇从前为何重用王珣，不仅是因为他是琅琊王氏，那是因为他得力。他不仅掌管着吏部，还有禁军什么的，充实国库什么的。”


    沈卓闻言略显好奇。


    “禁军？你说大公子么？”


    “嗯。总之王家人还是很有用的。”


    萧桃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


    “你听过那种话本么？”


    沈卓无奈地摇摇头。


    “我不太听这种东西。怎么？”


    萧桃神秘兮兮地靠近他，压低声音。


    “话本里总有那种忠臣为国操劳，却被奸臣陷害的故事，对吧？或者是禁军被人策反，整个皇宫都岌岌可危……”


    她说得眉飞色舞，仿佛正在上演一出惊心动魄的戏码。


    然而话还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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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就被沈卓轻轻敲了一下脑门。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这回可不是话本。”


    萧桃捂着脑门，撅起嘴：“哼，现实才比话本更离谱！”


    她轻敲着桌面，语气带着冷峻。


    “我父皇手下能用的大部分都是文官，丞相更是文官之首。司马璋改投了萧熠，他就相当于被砍断了臂膀。所以，他才会要我帮忙在宫外斡旋。”


    沈卓闻言稍作停顿。


    “所以你才去借谢宁的亲卫军，不过，他们之后真的会继续听你的么？”


    “那有什么办法嘛。拓跋辰的兵咱们也用不了嘛。”


    萧桃轻哼一声。


    “楚明语知道了，我也瞒不住。所以皇帝现在一定是想要将谢宁的人拉拢过来。”


    她开始爆料。


    “太子为何能够开始做大的？就是因为拉拢了司马璋。京城的兵原本是王珣手下的司马璋掌管的，这么些年了，大家一直都是各司其职。但是司马璋这个人啊，抵不住美色的诱惑。”


    “……美色？”


    “嗯哼，美色。”


    萧桃点头。


    “我请一个在江湖里混的朋友去调查了。”


    其实就是沈瑟瑟那打听到的。


    但她真的很想和沈卓八卦一下。


    萧桃眼睛亮得跟夜里偷鱼干的小猫一样。


    一副“我要爆料”的架势。


    沈卓微微皱眉：“你正经点。”


    “我说的就是正经事！”


    萧桃瞪他一眼，压根不打算正经。


    “据我那个朋友说啊，司马璋这人吧，平日里一本正经，外头名声清廉得很，连一根花草都不曾插过。结果某日不知怎的，忽然在私宅里养了一个‘远房侄女’。”


    沈卓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远房侄女？”


    “是啊，还是个妙龄少女呢。”


    萧桃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这姑娘长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偏偏还一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模样。最要命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给司马璋揉肩捶背时，都能顺便吟两句诗。”


    沈卓忍不住扶额：“……这也算本事？”


    “你不懂啦。”


    萧桃笑得奸诈，“这叫投其所好！司马璋那人最受不了文艺气息，又喜欢扮清高。偏偏人家姑娘还总是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懂，一副‘我只是个柔弱小女子’的样子，像棉花似的，轻轻一挤就能出水。”


    沈卓：“……”


    他实在不想接这个话茬。


    萧桃看他不回应，愈发得意：“更绝的是，这姑娘啊，还给司马璋唱曲儿呢。每次一边给他沏茶，一边轻轻唱一段《长恨歌》。唱着唱着——司马璋就彻底沦陷了。”


    说到这里，她拍了拍手，一脸笃定：“所以啊，我敢打赌，这人不止是色令智昏，简直是被美人拿了魂去！哪怕太子递过去的刀子，他都能笑眯眯接住，还以为是情书呢。”


    “……所以太子就是通过她，牵住了司马璋的兵权？”


    “没错！”萧桃眯起眼，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狐狸。


    “美色，才是最锋利的刀啊。”


    “而且我跟你说哦，这‘侄女’姓楚。”


    看着萧桃暧昧的表情，沈卓悟了。


    “……楚明语？”


    “对，楚明语也是厉害，先是勾搭上了司马璋，然后又让司马璋帮忙转包给了王珣的二公子。”


    萧桃压低声音，神情夸张得像是说书人演到高潮段落。


    “谁说女子不如男啊！”


    沈卓无言。


    只有火堆在长庆宫的沉默中噼啪作响，映照着九公主格外得意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