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作品:《悔终》 孤本不过是崔陟年前前往丞相府中,恰巧于书架上看到的。拿到手并不费事,原定的便是新年要给她。至于奖赏,随口而言,说出口了更不在意,沈净虞能说出的奖赏左不过那些,他应与不应,该如何应还是他做主。
孤本有三册,沈净虞誊写得认真,边看边写,速度比之往昔慢上不少,在书房待的时间愈发多。
节后,崔陟常于霁雪院的书房办理公事,两人一同伏案,气氛和谐,倒似回到当初,横亘的林立的刺仿佛都有所软化。
元宵节前三天,沈净虞完成了誊写,但并没有立即要奖赏。崔陟对此不以为意,默许了奖赏的期限。
柳梦秋一事在崔陟这里不过是拂去一粒不起眼的尘埃。故而,在沈净虞对他讨要奖赏,说出“明日我想出去,去见一面柳梦秋”时,崔陟有一瞬间甚至反应不及,疑问柳梦秋是谁。
对于“奖赏”,崔陟毫不怀疑它对沈净虞有着特殊的重要性,这是她能为自己和平争取包括短暂自由在内的重要方式。
但她舍不得用、期求他能同意延长使用期限的“奖赏”,被轻松地没有任何迟疑地用在了另一个身上。
不是沈净虞自己,甚至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一个她说过“习惯”的、已经离开的下人身上。
没错,一个下人。
这令崔陟怫然。很可笑,有一时竟隐约超越了她说出那个男人而起的恼怒。
“不过一个下人,你与她感情就这么深?”
沈净虞不懂他如何攀扯到这儿上面,但已习惯他不时的莫名其妙,淡定地再次表达自己的诉求:“我只是去看望一下。”
她认为这是一个不需要犹豫,应该直接答应的“奖赏”,她不知道崔陟在迟疑什么。他难道不应该高兴吗?自己没有要求让他答应一些他可能为难、害怕自己逃跑的事情吗?
看他脸色青黑的模样,沈净虞想质问他难不成要言而无信。最终没有问出口,他不是最初认识的崔陟,她怕她问出来反而给了他另一种下台阶的形式,真的言而无信起来。
僵持的片刻后,是崔陟冷漠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仅留下一句:“去见一个下人,一个下午足矣。”
崔陟要求金乌落山前必须回到府中。
不知怎地,前去的路上,风渐起,天气转了阴,几朵乌云遮住了太阳。
鸣心仰头看了看天,来看柳梦秋是她的主意,她知道沈娘子出来不容易,也旁听到了“奖赏”,心里既动容又有点不是滋味。这突然阴天,似乎有下雨的迹象,万不能让沈净虞淋了雨,于是说道:“娘子,我们待一会儿就快些回去吧,这天气变幻无常,莫要赶上了下雨。”
看到眼熟的木门,沈净虞颔首:“好,也不好多打扰梦娘。”
柳梦秋听见叩门声,惊到浑身哆嗦,她“咣”地放下菜刀,连忙扯下袖子,遮住淤青的伤痕,又慌乱地拨下些碎发挡在额前。
门还在敲。
“是谁?”她开口问,步子却没动,不欲上前开门。
“姑姑,是我和沈娘子!快开门啊。”
听到声音,柳梦秋目光闪烁,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做。
“姑姑?”
“你在做什么!耳朵聋了?哪个孙子在敲门,你还不去看看!”
敲门声停歇了。
鸣心的手再敲不上去,回头看向沈净虞,藏着不满和怒气不能发,只能无奈地等待。
柳梦秋眼神暗了暗,向门口走去。她本来想用“不太方便,可能不能招待”这类的理由搪塞过去,但刚才显然被她们听了去,再说这种话,很容易起疑心,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她吞吞吐吐地开了条门缝,霎时从缝里钻出鸣心的小脸。
鸣心把着门,将门推开进去,门在身后关阖。她的眼神游移在柳梦秋身上,检查她的状况。在柳梦秋未及反应中撸起她的袖子,立时倒竖起两条眉毛:“怎么还是一片乌青。”
柳梦秋抽出手,放下袖子,偏开目光:“没事,再过两天就好了。”
偏头的那刹,发丝曳动之际,沈净虞瞳孔一缩,盯住了某处,她让柳梦秋别动,撩开额前碎发,果见一道血液结痂的新鲜血口。
鸣心睁大双眼,愤愤跳脚:“他又伤你!”
“是谁来了?贱人!是不是你的骈头?!”声音碾过磨砂纸,粗粝沙哑刺耳。
柳梦秋唰地白了脸,站在面前有几分无地自容之感,抬不起头。
“装什么哑巴,给老子滚进来!”
柳梦秋强撑最后一点颜面,想笑一下却如何也上扬不了唇角,只好放弃,歉意道::“我先进去看看。”
比上回还要强烈的不适,沈净虞面容冷凝肃然,她想等会儿还是要和柳梦秋说一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算什么?给将军暖床的玩意儿——”
充斥鄙夷的话语一字不错地飘进耳中。
沈净虞脸色更冷,拦住鸣心愤起的身板,听着屋里开始争吵以及各种难以入耳的辱骂。
动静极大,忍耐的柳梦秋一反常态地回击,引得男人更大的怒火。
眼见屋里硝烟味愈重,有不可控的趋势。不能留着柳梦秋一人在这儿,至于这个残废的不能下床的男人,沈净虞认为威胁性并没有那么大,但情况不对劲,她还是用眼神示意让鸣心去叫人。
关键是要让柳梦秋先跟她走。
鸣心走后,沈净虞向屋里行去,不至几步,忽见柳梦秋从里面出来,看了眼沈净虞,又埋着头直奔厨房。
沈净虞紧忙跟过去,柳梦秋一个转身,已然拎着菜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她惊住:“梦娘……”
柳梦秋努力笑了下,凄厉而悲壮:“我原本就打算与他同归于尽的。”
可是,鼓起勇气拿起刀的时候,鸣心叩响了门扉。
“娘子,您走罢,不要污了您的眼,更不要因畜生的话动气,不值当,我会替您教训他,让他再不能说出话。”
这一刻,耳边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蓬勃,沈净虞犹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狠狠撞击,从身体到灵魂,震颤不已。
她看着竭力忍着颤抖、害怕、迷茫,决绝又矛盾般无畏的柳梦秋,像看见了某一时的自己。
同样,抱着必死的决心。
“不要同归于尽,你要活着。”
她知道柳梦秋现在不会跟她走,沈净虞凝望她的眼睛,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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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用力地重复:“梦娘,你要活着。”
他该死,你要活着。
柳梦秋抽了抽鼻子,哑声回:“好。”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沈净虞驻足不前,她深知柳梦秋想自己解决,不想让别人插手。
很快传出男人连声啐骂:“你个废物!贱人!你想做什么?吓唬老子?!”
他抄起还剩个碗底药渣的药碗,狠狠砸了过去,正中柳梦秋的肚子,黑色的药汁洇进青灰色的袄子,落在脚边摔了个豁口。
男人丑恶的嘴脸是不屑和轻视,还有遭受忤逆的愤怒,他指着自己:“来啊,往这儿砍!还敢拿刀对着老子?等着老子打死你!”
刀身冰凉,却抵不过她心底的寒意。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多年的屈辱与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拳脚相加的夜晚,那些无处可逃的绝望,在这一刻凝聚成了无法抑制的力量。
在他不住口的辱骂和嘲讽中,柳梦秋握紧了菜刀。
“该结束了……你……也该还债了。”她盯着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而冰冷,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前一刻鄙屑恚怒的面孔,在举起的有些生锈的菜刀下神情大变。
她终于看到了他的害怕,丑陋扭曲。
柳梦秋拎着菜刀砍进他的胸膛,破开层层皮肉,血像水一样汩汩外流,一声惨叫震向云霄——
柳梦秋脸色惨白,猛然惊醒,双手脱离刀柄,踉跄地节节后退。
“梦娘!”
她慌张无措地看向闻声进来的沈净虞,血珠在她脸上绽开朵朵血红的花。
沈净虞快步上前,扶住柳梦秋摇摇欲坠的身子:“梦娘,我们走。”
搀着软弱无力的身子,沈净虞余光扫过床榻,却见那男人双目猩红,面容狰狞狠厉,正呲牙忍着剧痛,颤抖着双手试图拔出胸口的菜刀。
被血染红的菜刀一点点拔起,男人面目狰狞,看着沈净虞露出诡异的笑,声音撕裂:“都、去、死!”
沈净虞神色大变,她猛然扑上前,双手握住刀柄,狠狠地将菜刀又摁了进去。刀刃在空气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随即更深地陷入男人的胸膛。
男人瞬时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嘶吼,随即后仰倒下,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残留着一口气,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柳梦秋见状,咬紧牙关,强撑着爬起身来。她使出了毕生的气力,双手握住刀柄,在巨大的阻力下,将整个刀刃都推了进去,只余沾满血液的刀柄悬在外面。
她与男人对视,看着他扭曲、仇恨、不敢置信的目光渐渐涣散。
狂风大作,半开的窗被彻底吹开。
风带走了最后一缕鼻息。
柳梦秋瘫坐在床脚,仰头就见沈净虞满手鲜血站在面前,忽而忍不住落下泪来。
无数酸涩和苦痛都在这泪中流去,洗去脸上的血,心中的血。她伸手擦掉泪珠,扬唇笑了笑,晕倒了过去。
乌云席卷,电闪雷鸣。
一束闪电劈开天际,照亮了她脸上身上四溅的血迹,沈净虞想去扶柳梦秋,抬眼那刹,一个错目,借着闪电的明光,透过洞开的窗,她看到了崔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