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作品:《悔终》 吴侬软语,琴声相和,临近新年玩乐活动繁多,较之平日更加繁华,灯火辉煌,人流如织,贺岁花灯挂满街道。
苘川正是因苘川河穿过而命名,每逢节庆,长长的拱桥上人群络绎不绝,赏河灯,携人望月,或去往苘川河的另一侧游逛不同的街铺景光。
离除夕还有几日,已经有人在河边放莲花灯,星星点点的光亮与天上的月光在水中相遇,相得益彰,共同在水面编织出繁丽的图景。
沈净虞看得几分出神,她和管循成亲后第一个新年过得并不是特别和乐。五月成亲,六月沈父去世,五个多月的时间不能让失去至亲的痛苦消湮无踪,尤其是在本应阖家团圆的时日,睹物思亲在某一刻到达顶峰。
过年的东西都是管循采买,除夕晚上,两人吃过晚饭,管循提议出去逛一逛。他买了两盏河灯,在远离人群的河下游,写下祝愿和祈福,一起放走了过去的旧日,决定迎接新的开始。
原是渐次走入正轨的生活,只因崔陟一己之私,权势欺压,最终分崩离析,惨淡如斯。
教她如何不愤恨不冤屈。
沈净虞握紧衣裙,牙关紧咬。蓦地混乱声起,她惊回神思,听得有人扯声大叫,摔杯砸盏。
升起的情绪中断,她现在对砸东西的声音些微敏感,眼前骤然闪现出满是锋利碎瓷的地面,尖利的棱角逼近她的瞳孔——凭是打扫就费了好一番时候,她被摁着肩膀坐在杌凳上,提心吊胆看着柳梦秋和鸣心清扫,稍微不留心就要受伤出血。
楼下摔东西的声音还在持续,昭示着一场冲突的起始。
项青站在门边严阵以待,没有旁的吩咐,他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守好沈净虞。
沈净虞和沈净虞的安危。
二楼主间,崔陟及时命人下去察看,不多时,底下没了声音,有小厮却紧慌而至。
“下面何事?”崔陟问。
小厮瞟向肃王,斟酌字句:“有人醉酒闹事,对一位女郎伸出脏手,被打了就开始怒砸发狂……”说到这里,又不觉看向左侧,肃王挑眉,语沉:“看我何干?吞吞吐吐不会说话?”
话落,小厮哆嗦跪下,忙接下话:“那女郎说是来找肃王殿下的。”也不知那女郎说得是真是假,底下混乱成片,楼上王爷与将军谈话,他生怕要是假的,打搅了二位主子的兴致。
崔陟纳罕侧目,没等开口,只见肃王脸色难看,登时站起身,吩咐左右:“把一楼的人都清出去,你去将人带过来。”
小厮爬起来:“是。”
偏房的门推开,来人赫然是崔陟。
沈净虞只听到动静息下去再没音儿,不知发生了什么,崔陟没有言语,走过去牵住人,然后向外走去。
适才出了房门,看见围了面纱的女子边提裙踏阶上来,边问身旁带路的小厮:“王爷在这儿上面?”
小厮虾腰称是。
谭时莺点头,脚步加快。方才在下面多少受了惊,一进去就被醉醺醺的男人拦住,伸手作势揭她面纱,谭时莺边后退,边瞅准时机狠狠踩了他一脚。可这男人低腰缓过痛突然就发疯似的,幸好人来得及时,控制住场面。
她来这里,还是祁谙先前告诉她他会来这儿谭时莺她心里装着委屈,抬头不期然和崔陟沈净虞打个照面。
谁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谭时莺扯动嘴角笑一笑,忽而想起自己戴着面纱看不见。
沈净虞宛如有所感,扬出礼节性的笑。只是同样短暂,因为这一厢,崔陟拉着她错身朝台阶走。
主间的房门在这时应景地推开,谭时莺瞧见人,眼睛微亮,快行两步到他跟前:“王爷!”
谭时莺和肃王有皇帝赐婚在身,有所交往显然理所当然。崔陟没心思探讨别人的私事,与肃王隔着距离就此告别。
沈净虞仅看了一眼,低下头试图转了转手腕,他捏得有点疼。
遣散人群使得一时间岸边拥挤,不知怎么回事有个小孩滑进了水中,父母未察觉,再一定睛,怎么也找不见小孩的身影,水中阻碍颇多,亦难以发现踪迹。
“落水了!救救我的孩子!”
带着泣音的嘶吼异常刺耳,周遭乱哄哄,在第三次喊出求救时,沈净虞看到了水中探出的手臂,她下意识要跳下去救人,离她很近,跳下去游两下就能逮到人,双脚跃动,手腕却被牢牢扣住。
沈净虞扭身,崔陟目光深沉,不见暗底,令她不寒而栗,双腿宛似灌铅,不能动作。
对峙的间隙,跳下去的随侍已经把人救上岸。大将军和当朝肃王都在这儿,闹出人命实在难看。
插曲不过半刻钟,沈净虞坐回马车,回味起刚才的事情。
他是怕她跳水逃跑?她想到那次她跳湖,他的反应剧烈,多次问她缘故。
对此,沈净虞暗地回一冷笑。
没有再逛别处,一径回到将军府,讶且喜的是崔陟在毓院叫停了马车。
走前崔陟伸臂把人捞到跟前,轻轻啄了啄香软的嘴唇。
手掌抚在背后顺滑的乌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之于她是如何毒蛇般的阴冷。崔陟细细瞧她,缓声说道:“回去要乖,早些安寝。”
他前脚下了马车,沈净虞一刻不停地抚了抚袖,擦着唇畔,胸口起伏不定。待马车行驶起来,她仿佛失去浑身气力,向后靠在车壁上。
霁雪院里烛火通明,柳梦秋和鸣心在院中等候,马蹄声起,两人一齐到门口相迎。
人儿将进去,霁雪院的门锁应声落下。接着,房门也被关上,尚等着落锁。
她之前汤沐绝大多数在最次间,用浴桶沐浴。最初被关起来的时候,沈净虞想去西间的温池,因为这样可以出来过走廊,只是她低估了崔陟的无耻。
温池可以去,但必须与他一同。
彼时沈净虞刚被锁铐震吓,避闪尤不及,听到这话登时紧闭了嘴,往后再没有提过这件事。
今晚是柳梦秋在耳边提到的,说想汤沐可以前去温池。
沈净虞犹疑一瞬,试探性地问:“以后还是今日?”
柳梦秋自告假半日处理家事后,看着沧桑了许多,现下脸色也不大好,她回复得很快,没有思索和迟虑:“主君说若无特殊,尽可随时使用。”
至于特殊是什么,就全看崔陟的心思,柳梦秋无法回答。
然而沈净虞琢磨得七七八八,譬如她的表现,譬如他的心情,这些都是特殊情况。
其实温池留给她的印象不好,第一次进这里是被崔陟扔进去的。那天,她悲痛欲绝,受情绪蒙蔽,想杀了自己。
她都现在都能回想出来手被飞来的瓷片砸中的麻痛。
但既然能够使用,她还是去了温池,屋里待的时候太久了,如果可以,她简直不想再踏足。
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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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由摸了摸脖颈,这几个月遭受了诸多伤痛,痕迹却药膏抹平。愈合的伤口,消却的疤痕,在季节变换中没了痕迹。
鸣心在屏风后放置好衣服,柳梦秋已经穿绕过去,屈膝半跪在池岸服侍沈净虞。
她如今已经勉强能够适应被人伺候,又或更准确来讲是适应了被人无时无刻地监视。
沈净虞不止一次想,仆从侍女贴身伺候时,那么多双眼睛,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可她在很短时间内发现了最大的不同,在他们眼里奴才全身上下都写着他们的名字,怎么会是监视,能够看到听到什么,如何看到听到,都由他们决定。
可能,满心满眼装满了主人的言行举止,恰是他们所需要的,前提是这个奴才不会反抗。
柳梦秋捧起湿发,细致抹上发油揉弄。
中毒昏厥醒来后,她看到的第一人就是柳梦秋,做事体贴周到,寡言少语,就像这次明显心事在心,嘴巴闷犹如锯了嘴的葫芦,连鸣心都没能撬出更多。
“在这里那么久会厌倦吗?”
柳梦秋手法轻柔,未因她的问题受到丝毫打扰,她音调很小,低喃出声:“哪里都是一样的。”
“是吗。”沈净虞自言自语,一时沉默。头部被按摩得很是舒适,她想了想,微偏头,说出口:“我虽帮不了你,但可以听你说一说。”
柳梦秋怔住,不过几息恢复自如,谢道:“多谢娘子。”
她丈夫撵出将军府后,她的身份有些尴尬。说特别,与将军府其他侍从比的确确是特别。说不特别,讲到底,都只是将军府的奴才,奴才还分什么不同,只有主子和奴才的差别。
话已至此,没有人再提及这回事。更衣后,房门不出意外地从外锁上,沈净虞坐在床榻边沿,依照惯例,先看了会儿对面墙壁上方搁置的锁铐。
不知道怎么养成的习惯,静静看着,大脑实际在放空,在本能应激的颤栗中能摸索出难得的心安。看够了,沈净虞就弯身吹灭床头的最后一盏灯。
***
这阵子崔陟常把公务搬到霁雪院处理,零零总总毓院书房竟比往常空了要有一半。
他顿了一下,墨玉笔山左侧的位置空空荡荡。笔墨砚他都喜欢用同一个,伴随他很多年,现在却都不在桌面。
崔陟心里霎惊,意识到他意欲遏制失控而将其锁在身边,最终却仍然不可预计地滑向失控的边缘。
他不动声色,随意取下毫笔,似乎如往日别无二致。
夜里,崔陟极少见地做起了梦。
四年前,崔陟被安置在由马厩改造的偏房,与主屋隔着一面墙壁和月洞门。
金乌高悬中天,风朗气清。屋内酒壶和杯盏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
少女脸颊酡红,懒懒斜倚在软榻,日光倾洒,披了圣洁的光泽。
崔陟伏在榻沿,手指落在沈净虞吃酒熟睡的面庞,挑去沾在她唇瓣的几绺发丝,取而代之的,将指腹碾在她柔软的嘴唇。
支摘窗露了半扇的空间透风换气,似乎察觉到身后动静,崔陟侧目递去视线,穿过撑起的缝隙,准确无误与窗后管循对望。
在对方震惊恼怒的神情中,崔陟不慌不忙替沈净虞收了收毯子边角,淡定自若地出了房门,无视管循的愤然,甚而对他扬了抹笑:“她总是不注意,毯子都落了地。”
熟络、带有所属意味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