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作品:《悔终

    “下雪了!”


    雪片纷纷扬扬,无声无息间,霁雪院的地面已经覆上白雪一层。


    鸣心喜出望外,激动喊出声,哈出的白白热气一溜烟地消散在冷空。


    她望了望上锁的屋门,咬咬唇,索性小跑到闭阖的冰纹窗下,伸手敲了敲。


    再敲一敲。


    “娘子!下雪了!”


    不多时,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在行走,鸣心紧紧盯着窗户,终于,从里面推开了一条两指宽的小缝。


    透过缝隙看到沈净虞,鸣心脸上立时扬起笑容:“娘子!快看,下雪了!”


    她仰面看着茫茫的天空,伸手接雪,雪花落在掌心,她旋即递上前,已经很快了,可惜到沈净虞看到时还是化了一半。


    窄窄的罅缝,框出有限的天地。


    她从鸣心苦恼遗憾的面容,移到那一小片能看到的场景。


    原来已经到了下雪的时候。


    无声无息换了颜色。


    窗户是前不久新钉的。


    先前只有高处一扇活动的小窗,门外的锁也只在几个特定时刻才由人从外打开,屋内是几近全封闭的空间。


    唯一能够得到喘息的片刻竟然讽刺到只有崔陟到来时才能拥有。


    他就那样在她面前推开厚重、沉闷的房门,光线自他身后打来,白灿灿神圣般的光晕是彻头彻尾的假象,他不是来救她的。


    他就是让她屈辱于此的元凶。


    晒太阳,听风声,这些人所共有之物,成了他的赏赐、恩典。


    这个认知随着日日关阖的门窗日益清晰,在她心间刻出难以磨灭的痕迹。


    临近年关,崔陟公务繁忙,那日已有七八日不见,他裹着冷风进屋,惯常的相对无言、视若无睹,他亦应对如流迫使她睁眼开口,尔后少不了按例的争执。


    在沈净虞不知多少次将他挠伤后,她的指甲被磨平了。崔陟亲自剪短磨得圆滑平整,甚至细心为她涂抹香滑手膏。


    结束后,她的双手搭在他掌中,崔陟来回逡巡自己的成果,让她瞧一瞧。


    沈净虞愣愣盯着,沉默不言。


    接近两个月,近似于暗无天日的幽禁,她强撑的那根弦第一回松动。


    沈净虞收梢话里的尖刺,放低声音,希望崔陟可以放她出去。


    “想出去了吗?”


    他宠溺地抚摸她颊侧,看到她浅浅颔首,唇畔笑意渐起,温柔开口:“不可以。”


    闻言,沈净虞眸光黯淡,垂下眼,被他抬高下巴。


    “不过——”


    指腹擦过饱满的唇瓣,视线黏着停留,崔陟附到她耳边轻语。


    沈净虞轰地头蒙,面容霎时间又红又青,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唇紧抿一线。


    他懒懒指挥:“阿虞,吐出来。”


    低声哄骗并不奏效,几次后,崔陟耐心告罄,捏住她颊肉,使她不得不张开朱唇,欺身找寻那固执的香舌。


    次日,卧房就换上了新窗户,特制的,钉了钉子,只能推开两指宽。


    寒冽的风吹在热气烘暖的面颊,混沌的大脑似乎变得清明。


    很舒服。


    她贪婪地深吸口气,冷气顺着腔喉而下,她被呛住,连声咳嗽。


    身体却不愿移开,雪下大了,一团一团,有一种她伸手就可以接到的错觉。


    太窄了。


    连屋檐都探不出。


    她摸不到接不着。


    鸣心知晓,急得跺脚,地面雪薄,且弄不好就是雪泥混杂,她四处张望,倏然眼前一亮,亭子的栏杆上堆落了小堆。


    “沈娘子,你等一等!”


    她踏着步子到凉亭,远离了沈净虞可以看到的视线范围,再次闯进翠绿的身影时,只见鸣心小心翼翼捧着手。


    “雪!”


    她的眼睛亮晶晶,将手掌心的小小堆雪捧到她摸得到的位置。


    傻里傻气的,一场雪罢了,又不是以往没见过,怎么就执拗地非要看一看,摸一摸呢。


    鸣心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轴,可能是沈娘子伸不出的手,落寞的神情,也可能是她感受冷风拂面时强忍的咳嗽。


    她就是很迫切地想要沈净虞感受入冬的第一场雪。


    指尖轻触,雪花就粘上来了。


    冰凉。


    松软。


    新雪很软,还没有结冰结块,软到几息间化成了水。


    手心的雪慢慢化开,凉丝丝的点醒了她,鸣心暗恼,哎呀,她犯了蠢,再过个三刻钟也就该用晚膳了,她应当去拿钥匙开门,这样就不用傻傻地在这窗缝里递雪了。


    钥匙在崔陟那里,每回送饭或是别的东西都要先去毓院请钥匙。平时都是柳梦秋去拿,但是柳梦秋丈夫前几日养死了两匹品相上乘的大宛马,皆因玩忽职守,渎职怠工。


    崔陟动怒,罚了几板子,赶出了将军府。


    柳梦秋今上午前去处理事宜,霁雪院就只剩鸣心和沈净虞二人。


    忘记了,不太准确,霁雪院外面还有把守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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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想到门口几个难以沟通的‘哑巴’,鸣心从鼻腔哼气,他们就只守在门口,除了崔陟的命令,旁的一概不听。


    鸣心将掌心的雪水拍掉,“沈娘子,我去拿钥匙。”


    沈净虞目送她走出狭窄的缝隙,立在窗前停了好一会儿,静静看雪不住落下。


    一阵风起,吹动她的青丝,风若更急,挟带的雪片会扑到她面上。这让她惊喜,冷与热,窗外和屋内,截然不同,她出不去,可风吹了进来,甚至吹进了雪。


    干枯死寂的心房似乎被雪水润泽。


    茫茫风雪席卷了京城。


    马抬蹄甩了甩头,并没有影响马车旁边对立的二人。


    钱同山略带羞涩,脸上笑容洋溢:“下月初七,还望将军到场。”


    崔陟满声应下,将喜帖收入袖中,耀眼的红色消失在风雪。


    坐到车厢里,马车缓行,风声呼呼从未关严的窗口肆虐,鼓吹起他的衣袍,崔陟伸臂啪地合紧,一抹红映入眼底。


    他拿出红色匣盒,旋开扣锁,祥云鎏金纹理的喜帖似乎都沾染着喜悦。展开以阅,看至“永结鸾俦,共盟鸳牒”稍停,看尽后又折回放归原处,阖上匣盖,他后倚软枕,闭目凝神。


    这厢鸣心在门口跺了跺脚,抖落雪粒泥点,她打开锁,折身又拿了青蓝瓷盘到院中照着天空,不一会儿落了满盘,遮住了原有颜色。


    她高兴地回屋,遗忘了屋里气温高,摆到沈净虞面前已经开始融化。


    鸣心蔫蔫然:“外面下得好大,可到屋里就开始化。”


    沈净虞搓了搓雪,任其在指尖化成湿漉漉的一摊水迹,若有所思。


    开锁的门就在面前,只要推开它,她就能够出去了。


    她遽然站起来,踱到门口,双手不带犹豫,一扇门被推开,一霎时风尽数灌来,吹走了热气。


    “沈娘子……”鸣心有些慌张,柳梦秋走前特特告诉她,一定要遵从主君命令将人看好,万不可出差池。


    称呼出口,脚也跟到身后,但她停下了,不再说话。


    鸣心没由来地知道,沈净虞不会踏出去。


    此际,她站在门槛之内,万千青丝曳起,衣裙飘然,目光望过落雪的墙角、凉亭,还有远处高耸的假山亭阁,飞檐积上雪色。


    天地间,风雪中,她感受着自然的气息,发丝吹得凌乱,拂去遮住视线的鬓发,沈净虞看到霁雪院的院门轰然打开了。


    迎着风与雪,寂然无声,她和崔陟遥遥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