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品:《钗头舐红》 俯仰之间,深秋已过。小白驹嘚吧嘚吧地就跑到了寒冬,北方的冬天向来降温快,天地早早地披上了雪衣,却被别出心裁的人们染上了几笔红妆,消去了几分冷气,多了许多人气。
期间松柏年仍旧坚持不懈地用易容术混在匪窝里,奈何不知是土匪们开窍了怎么的,低调了许多,一直让她没有找到机会,只是趁机搞糊了几个非法的小交易。
赵娘子也是风风火火的经营关山月,热情飞涨之余,也没忘了问一嘴宋袅袅那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小妹”。
宋袅袅不清楚松柏年是否愿意暴露自己也就连蒙带骗地打了个马虎眼儿,说是远方来玩会儿又回去了,为人比较害羞怕生。赵娘子表示略感惋惜之后也没有说什么,着忙着准备关山月年关前的新曲子发布去了。
临近年关,本该同人间一般热闹的酆都却哀嚎一片。
一个白面的小鬼跌跌撞撞地从厉鬼遍地怨气冲天的赌场内跑出来。长长的舌头迎着奔跑带起的风呼啦啦地将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太、太太太太太、太碎,大大、大事布嚎rua,墨纸、墨纸大恁她、她……唔!”
“好了,闭嘴。”太岁乌孽一闪身躲开了高速飞奔而来的鼻涕眼泪混合物。再顺手抄起一只手帕塞进白面小鬼嘴里镇定道:“下回给咱家把舌头梳顺畅了再张嘴,崔大人你来说说是怎么个事儿。”
崔子玉:“回~太~岁~~~,墨~子~在~赌~场……”
“好了,你也闭嘴。咱家亲自去看。”乌孽打断了崔子玉唱戏般的一字三拐弯丢下小鬼们独自前往鬼市。他可拿不准墨家那女人又抽得什么羊癫疯去拿赌场开刀,万一动起手来可没个轻重。
刚来到鬼市外头乌孽便见里头沸反盈天,一走进赌场更是哀鸿遍野:吊死鬼准备用吐出来的舌头吊死自己;饿死鬼输的精光想吃土撑死自己;哭丧鬼泡在浴缸里哭的眼球只剩一根血管连着悬在眼眶边要掉不掉的,看来是准备用眼泪淹死自己……那叫一个鬼生百态,森罗万象。
乌孽叹了口气往最热闹的地方走去,将吊死鬼的舌头扯出来打了个结又塞进嘴里,留下了吊死鬼略显呆滞的眼神和满地的口水;提起饿死鬼的后颈皮,把饿死鬼的脸从水里从土里拔出来,一把拍在了寒铁制的赌桌上:“吃这个消化慢,死的快。”;又拎起一只被子弹爆头的无头鬼送到哭丧鬼面前:“你只是被爆金币了,他被爆头了都没哭,你哭什么?”
不难猜是墨子搞出来的满地狼藉,她就说今年怎么人间没人来打牌,原是去霍霍小鬼们去了。
照往常都是墨家挨家挨户的找着诸子七家或打牌或喝酒去的,七家除了罗刹家外,也都趁机聚上一聚。上代墨子雀神就完美地践行了此优良传统,经常带着小松柏年泡在赌桌上,斗得人畜不分,师徒俩一脉相承的能赌。
今年大致时间到了,都没有人来,乌孽还以为那女人终于想开了改邪归正了,或者是七家中终于有人能降住她了呢,没想到在她地盘上憋了个大的出来。
“买定离手啊!”墨子的声音穿过重重叠叠的鬼哭狼嚎依旧清晰透亮:“舐红刀放这儿,谁赢了归谁,谁他娘敢出老千,这刀就落谁脖子上,今天就图个痛快!”
乌孽扒开一群鬼终于看见了桌子主位上的人,那人一脚踏在高脚长凳上将装骰子的罐罐“啪!”一声按在赌桌上,旁边舐红刀直直的插在寒铁制的赌桌上,森森散发出的血气唬得众小鬼不敢靠近,硬是给让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开!开!开!”
“嚯~~~”
“不好意思,我又赢了。”墨子将赌桌上的金银财宝等赌注一揽,往地上一堆。同先前的赌注成了一小座金山。和舐红刀一起又成了新一轮的赌注。不少小鬼都十分眼红,奈何墨子威势摆在那里,因此也没人敢动不良的心思。
眼看越积越大,赌场老板也就是跑出去的白面小鬼,估计把10个自己卖了都。不够还贷款的利息,只得涕泪横流地去找个能镇住墨子又能主事的人来了。
乌孽隔空勾勾手指,被众赌鬼摇成陀螺的三个骰子便像是见到屎的苍蝇……不是,是看到蜜饯的小孩欢快的在她五指尖蹦哒,被打断的众小鬼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太岁。
“大过年的不去祸祸那算命的,欺负小鬼算什么,怎么?是被追的姑娘甩了还是让太上老君点的锅炉炸了,吵到您睡觉了要来咱家地盘找不快活?”七家中能跟师徒两过过手的也就只有天算子一脉了。面对诸武皆通的墨子,这些贪心的小鬼只有被杀的片甲不留的份儿。
“若是真的直接甩了还好,可那么久了对我不冷不热的,”松柏年拎起手中的酒壶哐哐灌了两大口。“还不如甩我两耳光,叫我滚蛋。天算老头儿也是,一看见我就赶忙去折腾那什么新捡回来的小娃娃了,两只手在轮子上搓的都快冒火星子了,老娘有那么恐怖吗?又不是幽冥地煞找上门来了!”墨子悲愤道,说着抱起酒壶又是哐哐一顿猛灌。
乌孽哑然,没想到随口一说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于是抬手示意众鬼麻利地滚出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随后莞尔笑道:“幽冥地煞比起您可差远了。同咱家说说哪家的得道高人将你降住了?”
太岁屈指一弹,一颗骰子便顺着太岁手指骨碌碌的飞出去滚到了门边,门“咔哒”一声便轻轻合上了:“……大爷亲自给你分析分析。”
太岁点点头听着墨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长达半年的爱情史,删去其中夸花魁的和对花魁诉说爱意的,以及骂拐子十八代祖宗的问候语。总结起来就是墨子大人沉沦无法脱身的同时,爱上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关山月头牌花魁宋袅袅小姐,平时没事送个灵巧的小物件,名植珍禽什么的,再时不时的一同出去赏个花遛个鸟,母单的墨子大人天真无邪地认为这样就可以将人打动并且表示自己愿意把自己打包嫁过去,奈何花魁小姐态度一直不明确,没有明确应答,也没有断然拒绝。
松柏年非常纳闷又舍不得对花魁生气,只好去找天算子消消愁,可惜天算子骑个椅子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这才有了鬼市赌场那一幕只能说拿墨家至宝舐红刀做赌注也是没谁了。
“呵,咱家就说你脑子缺根筋,你还别不信你自己说,说别个知晓你的底细吗?别个儿父母朋友你见了吗就嫁过去谁家姑娘愿意受这委屈,现在都没把你扔出去啊,说明别个儿是真心稀罕你,况且这才几天?还不够咱家搭个九重案的台子。居然就想拐人家姑娘跟你走,做什么痴人说梦哩!”
乌孽停下话语瞥了松柏年一眼,一颗骰子直直的飞过去,眼看就要砸在松柏年的头上,却被人一把反手抓住:“说的……貌似有道理……”
太岁眸中狡黠一闪而逝,转言道:“不过嘛,也别太沮丧,依你这么蠢的追人方式,别个儿都没有生气不正是对你有意思吗?”
“真的?”
“真的,听咱家的准没错,说不定别个儿正等着你呢,”太岁将手抵在松柏年背后轻轻一推,示意她麻溜的滚蛋。“快去吧啊,追不到就别来见咱家。”
松柏年愁得能夹死苍蝇的眉头终于渐渐舒展开来,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一拍大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去实践新想法了。
太岁目送她兴冲冲的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终于送走了瘟神。急匆匆的赶来白面小鬼偷听了一会儿,探头探脑的摸过来悄声道:“太碎,墨纸大恁……她蒸的油戏嘛?”
“有个屁的戏!”太岁又一个弹指,最后一个骰子在赌桌上哗啦啦的转了几圈缓缓停下,一个鲜红的圈朝上,显示最小的数“一”。
“阔似,恁布似嗦那菇凉……”
“屁的有意思,海王钓鱼的手段罢了,专门勾引墨家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女人。”太岁一巴掌拍在显示“一”的骰子上,骰子瞬间化作粉末,“这傻丫头要是追到了,朱白之都能给咱家变女人了。”
太岁一拂尘埃,骰子粉末随风而散。
“有个人吊着给那瘟神活宝找点事儿做,也是好事,少说今儿的年关是清静了……”
可是太岁大爷独自了上千年,又哪里知晓少女春心的萌动、人间心脏在胸膛迸发的炽热、风雪寒冬里飘摇的几分愁绪呢?
……
“春香已去。天呵,昨日所梦,池亭俨然。”关山月内扮面俏丽的小旦唱的《牡丹亭》在楼间绕梁盘旋。
后院柴房内,一阵清苦的药味蔓延开,宋袅袅身披大氅接过泠瑶递来的碗,黑乎乎的一坨在里面扭曲旋转,阵阵苦味扑面而来,张牙舞爪的像是要要将宋袅袅一口吞没。
“宋姐姐你真的要喝这种玩意儿啊,闻味道都不像是给人喝的诶!”泠瑶歪着头去看宋袅袅手里的汤药,脸皱的看起来比喝药的本人还痛苦。
宋袅袅咽了咽口水,费力压下喉间的痒意,皱着眉头三两下将那坨药尽数咽下,不知是苦的还是实在忍不住。不停地咳嗽,泠瑶见怪不怪的赶忙端来一碗水,给宋袅袅灌下去才稍微缓和。
“慢点喝,别呛着了,你这病也真是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好转,真不知道喝那群庸医开的破药有什么用!”泠瑶担忧道。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将人抓起来打一顿,阎王就不收你啦。”宋袅袅温声道,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低头笑笑,继续自嘲道:“命自天定,就是这般不讲道理,有缘无分也是没办法的事。”
泠瑶看着她愁容不展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两拍拍手里用来煽风点火熬药的蒲扇,胡乱的往她手里塞了只小手炉,含糊道:“哎呀,也别想那么多嘛,我那就是嗯……胡乱抱怨两句——那什么我这儿还有一锅药要熬呢宋姐姐你先回房待着,这儿灰尘重别待会儿病情又加重了。”
宋袅袅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踏着在楼阁间穿梭的风雪上了阁楼,将门一推。便有一只机关术制成的小狗,滚着脚下的轮子敲锣打鼓,不知道从哪儿抠的录音带播放着提前录好的音频:
“亲爱的袅袅欢迎回家!今天。心情怎么样?有什么开心的事想同我分享吗?有什么难过的事同我倾诉吗?没有也没关系,说说今天吃的什么吧”
小狗机械地摇着尾巴,从嘴里吐出一张白色的纸,和者慷慨激昂的录音,竟让小狗有了几分憨厚的感觉,让屋子内的含义都瞬间消失了不少。宋袅袅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提笔写了个“药”字塞了回去,那机器小狗又乖乖的退回了原处。
宋袅袅关上门,屋内鸡零狗碎的物件瞬间映入眼帘。脚下是一盆开得正盛的寒梅,不难看出来,在来关山月之前被主人打理得极好,每根枝条每片花瓣都像是刻刀雕琢过一般,可是如今却多了些要死不活的感觉,宋袅袅不知道松柏年从哪儿弄来的。
宋袅袅又往前一步,两只头顶一抹艳红的丹顶鹤正你一口我一口地互啄,极通人性的两鹤不知道是不是被谁威胁过,窗户都开了,却不愿意飞出去,甚至撵都撵不走。
再走一步,一大袋五颜六色的羽毛,静静的躺在地上,散发出温热的气息,非常神奇。
旁边桌上一杆形制古朴的烟枪,上面吊着鼓鼓囊囊的烟袋虽然宋袅袅不怎么抽烟,但送的那人说是抽着玩……总之,奇奇怪怪又莫名稀奇的小物件散了一地。
宋袅袅心神不定之际,楼下唱词依旧婉转,袅袅不绝。
“只图旧梦重,其奈新愁一段……”
宋袅袅走进窗边,抱起琵琶舞兀自弹了起来,同楼下的唱词遥相呼应,弦响几声铮铮然,平时很快就可以沉浸于音乐声的感觉还迟迟没有来,宋袅袅目光不自觉的转向之前的窗户,他记得最开始几次松柏年来找他都会去霍霍窗户纸,宋袅袅。就干脆用两根木棍给支了起来,然后那人就像燕子筑巢似的往房里“叼”东西,杂七杂八的也不在乎属性是不是相冲。现在那两只丹顶鹤都在对着那盆梅花虎视眈眈,讨论着要不要一口给啄了。
“寻思辗转,竟夜无眠……”
清越的琵琶声如雨滴洒落般浸润心田,指尖拨弦不听,却早已忘却弹的是哪一段戏。眼前只有那人捧着机械,满心的摇着大尾巴,求得美人一展笑颜,一眨眼就是那人反复的问“开不开心”“今天吃的什么”,再一眨眼那人在余晖中神情认真地说:“我嫁你”……
“咱待乘此空闲,背却春香,悄向花园寻看……”
就像有人去学手语对着镜子同自己交流,宋袅袅亦是沉醉于歌舞戏曲,孤寂时整日同音乐和戏中人交流。可如今满屋杂碎塞满了心间。在同戏中人交流时,总有个人吃醋似的插足思绪,让她不再一人沉寂,独向残垣…
“咳!咳咳咳……”宋袅袅突然喉间一痒,剧烈地咳嗽起来,陡然杂乱的琴音惊得两只白鹤扑腾着翅膀胡乱撞开大门,骤然间呼啸而来的风雪。明明没多大,却像是能将宋袅袅这只小船拍翻在其中似的。
咳声渐歇,宋袅袅摊开掌心的手帕,其上点点血迹,像是绽放在雪地里的一抹红梅。机械狗不解人意,对着敞开的大门播放着欢快的录音:“亲爱的袅袅,欢迎回家……”
宋袅袅勉力将房门掩上,怀里的手炉怎么也压不住的寒意浪潮般袭来,宋袅袅只得又回去倒了杯热水咽下,才稍微好受些,偏偏楼下的唱腔好死不死地透过门缝回响在屋内。
“哎也,似咱这般,正是……”
“哐当——”宋袅袅指间茶盏陡然摔碎,泪滴自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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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道:“似我这般,不必彩凰双飞,无须心有灵犀,佳人洵且异,俟我于城隅。君沐晨曦光,我倚余晖马,日薄西山近,误得佳人幸。但得见复关,载笑且载言……”
爆竹“嘭”的一声在雪地里炸开,松柏年站在关山月门口,其上一幅描金彩联——关山一月,皆为同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春宵之客。一条街上熙熙攘攘的,花店鞋店旗袍铺子两边排开,红色喜庆的打扮之风像一条徜徉咆哮的游龙霸占了整条街。
松柏年原本满满的信心像是被小孩燃放的爆竹给炸散了似的,竟然莫名忐忑了起来,甚至不知道该先迈哪一只腿,话说难道这就是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吗?
当然最后松柏年还是同手同脚地走进了关山月,脑子里一团乱麻在打架,让她根本无法思考。
“噔噔”两声,楼内美人唱曲声迎面而来。
“一径行来,喜得园门洞开,守花的都不在,则这残红遍地呵!”
一个姑娘见有人进来,便热情的招待了起来:“是找人还是唱曲儿啊?”
一见了人,松柏年身上那股怂劲儿便立马退去,笑道:“好姐姐,咱既不找人也不唱曲儿,烦请借间屋,叫几个最会打麻将的姐姐们一起玩会儿,消磨消磨时间。”言毕十分自来熟地挽起她的手,往里头塞了几块碎银子。
那姑娘见松柏年出手阔绰,瞥了一眼手中的银色石头,本就好看的脸笑得更加灿烂了,高兴的应了一声,飞也似的跑去叫人了。
松柏年将钱袋一抛,又一下子接住,里面金银铜铁碰撞之声哗哗作响,令人听起来十分愉悦。打关系嘛,来的最快的一是送钱,二是送礼,不仅要送,还得委婉地送。不能直接把钱拍在人脸上,这只会让别人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真正打好关系的正确送钱方式是进行互动,只是让对方进行了简单的活动,却获得了超过活动本身数倍的价值,这样就能在过程中取得足够的情绪价值和实物价值,比如说现在这样……
“自摸!诶!我胡了!”一个眼角一颗美人痣的美女将面前的一排麻将自信摊开,扬起头左右扫视,得意道。
“再来!这把是我手气不给劲儿!下把指定行!”松柏年对面,一个厚嘴唇的、看起来年龄最长的女人把实木的八仙桌拍得哐哐作响,带得桌上茶盖与杯壁碰撞,瓷器摩擦的清脆声响混在一起,像是牌桌独有的交响曲。
“小松子先前赢了几把,接下来可别怪姐姐们手下不留情了,一人二十两,麻利地!”美人痣将牌推到中央,勾勾手指头笑道。松柏年看大家打麻将上头的样子,将白花花的银子一推,也笑了。
就像男人在酒桌上三两口黄尿下肚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样,在麻将桌上赚钱对女人来说也同样没有任何抵抗力。一般来说,只需要在最开始的几局里赢几把,杀杀她们的威风,后面再让她们随便赢,成就感和满足感不就自然而然地来了嘛,有什么是不能在牌桌上说地呢?
松柏年正想开口,右手边一个柳叶眉的姑娘拍了拍桌子打断道:“错啦错啦,不懂就不要乱喊,二两一对你那破牌怎么算到十二两的?分明是十两五钱八毛六的好不好!”
“嘁!得了,就你个死丫头算盘珠子打得最精!哎呀小松子,你也别着急,这钱嘛也是慢慢来的,以后常来姐姐们这里玩,我的就是你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哎哎。你手慢点,该我摸牌!”
“幺鸡!一家人?这话我爱听,好姐姐会说多说!”松柏年觉得这话在理,等她和花魁小姐在一起了那不就是一家人了嘛,松柏年淡定地打出一张柳叶眉姑娘需要的八万,投资而已。
松柏年:“既是一家人,那咱家中姐妹们都有谁啊?”
厚嘴唇:“这谁能知道?名单可都在赵姑娘手头。”
松柏年:“不是都在关山月演出吗?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还有不知道的?”
美人痣:“妹妹第一次来,这就有所不知了,咱关山月主打开放包容!只要想来唱上两句的,甭管男的女的、活的死的,只要好听都可以来,楼里边就十来个常驻的,比如说前几个月名动全城、艳绝天下的宋姑娘,那天可是连不常出现的泠瑶丫头都来撑场子了哩!”
柳叶眉:“没错!赵姐姐那天脸都笑成了一朵灿烂的喇叭花,光数钱就数到了手抽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松柏年:“二筒……花魁什么来头?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柳叶眉:“和了!十四两八钱三毛四!哎呀,能有什么来头,能在这里常驻的不都是穷苦人家的姑娘嘛。”
厚嘴唇:“钻钱眼子里的玩意儿!净会胡诌,我听人说,人儿明明是江南的官家小姐。”
美人痣:“屁嘞!几个不同人烟的货,人儿是官老爷所出不错,可那娘却在风尘中,听说她娘带着她去认那乱情的官老爷,结果人家根本不带承认的,连面都没见着就给乱棍打死扔街边上了,不过据说她娘也是抚琵琶的一把好手。不然为什么别个儿跟素女亲临似的,你却只能翻着指甲扣铁丝,路过的乌鸦听了都口吐白沫!”美人痣最后几句冲厚嘴唇挑衅道。
厚嘴唇听了撇撇嘴没反驳,毕竟在那人的琵琶声面前,她那几把刷子,说是锯木头也不为过。柳叶眉姑娘自顾自的数钱和牌去了,没有多作评价。
可是松柏年听到心却凉了半截,自以为是地追了小半年的尾巴,却连人家打哪儿来的都不知道,挺失败的其实。
最后松柏年在接下来的几局中边打边套话,楼里常驻的姑娘们的底细都摸了个门清,后来更是连宋袅袅的生活习惯和爱好都套了出来。比如说喜爱吃辣的、下饺子从来不碰醋却总是热衷于酸味零食点心什么的……
总而言之,松柏年觉得自己进修一遍,功力大成,开开心心地出门做计划去了。
……
警署局内,充满近代风的机械摆钟滴滴嗒嗒晃着钟摆,撞击人心脏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在空中回荡,给室内镀上了一层紧张的氛围。
顾局长坐在刷了黑色精油的实木办工桌上,手里攥着一沓报告,一直维持着的微笑面具上的青筋蹦得越发欢快,随后揉着眉心,将纸在桌上狠狠一摔,低声道:“一群废物,没事就多关几天,进进出出频率太高了也会很吸睛的啊……看来的找人好好谈谈了。”
一个站在办工桌前的人收到指令,进了个礼便出去了,只见那报告上白纸黑字赫然写着:12月13日,捕获人口贩卖团体五人……
12月26日,捕获偷渡者二十八人……
1月9日,……
1月18日,……
……
——林建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