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进入学院医务室，掀开帘子，医生放下手中的病历单，抬头看见是江祈，语气含笑。


    “诶又是你呀，好些了吗？”


    上次的尴尬情形历历在目，他走的慌张，没来得及道谢，“嗯，已经没事了。”


    “谢谢你那天帮我打抑制剂，以及联络朋友，”白大褂上一般都配有名牌，江祈低声读出来：“安若医生。”


    安若怔住几秒，随即拉过桌面上的消毒装备，她低头遮住脸，江祈只看清那缕摇晃的发丝，又黑又直。


    以为是喊错名字，江祈想着怎么补救，安若问他：“是哪里不舒服？”


    “后背轻轻挨了下，不严重的。”Alpha还在长椅上等候，江祈虚虚向外看了眼，“没关系，我也是医学生，可以自己处理。”


    夹起棉签，安若递给他，笑容浅浅：“别怕，我也是omega。”


    也许出于两人不止一个相同点，抑或是极强大的亲和力让江祈放松下来，他据实以告。


    “是真的不要紧……有人还在等我。”


    “噢。”


    安若露出了然的表情，点出：“是你的alpha，对吗？”


    这句问的彼此心知肚明，兜兜转转绕不开这个话题，江祈点头承认。


    “是你光脑置顶备注的，C？”omega备注过的联络人就那么几个，她没猜透C的特殊含义，下意识打给了另一个再可靠不过的名字。


    说起这个，江祈感叹，“还好是发给周瑾哥。”


    “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


    面前安若是在笑，但江祈感受到一点转瞬即逝的悲伤，还没赶得及抓住，安若先伸手拉住帘子，隔开和他的距离，语调仍旧软哝。


    “里边有镜子，方便你对着涂，如果不顺手，尽管喊我。”


    再次收获真诚道谢，安若坐回办公椅忙碌，直到江祈出来，报告单上照旧一字未动。


    “安医生，我先走了。”


    安若及时喊住他，“稍等。”


    江祈手往后搭，才发现颈后的抑制贴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稍不留神溢出一点信息素的气味。


    他只能先坐在背对门的椅子上，等安若找新的抑制贴。


    咚咚。


    响亮的敲门声打断，礼貌性敲了几下，来人推开了门，“没事吧？”


    干净修长的脖颈映入眼帘，后颈的微微凸起暴露在空气中，连同小片细腻瓷白的肌肤——除了点甜到发腻的气味，其余一切正常。


    突然闻到江祈的信息素，连雾想都没想推门而入，眼下排除危险因素，察觉闯入是件不太稳妥的行为。


    但很快她就说服自己，本来就是合法领证的小妻子，看看怎么了？


    初次见面时江祈的信息素浓度似乎没这么高，还得到过一句难闻的评价，此刻他脸有些发红，捂住后颈求助，“你怎么进来了……”


    “找到了。”安若知晓抑制贴对omega的重要性，飞速从杂物间翻找到崭新一包，看起来五颜六色的，缠着一道花花绿绿的如意结。


    “之前患者落下的，你随便挑一个吧。”她全给了窘迫慌乱的omega，注意到门口另一个alpha的存在。


    像是按下暂停键，安若和alpha对视，犹如雕塑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连雾表情如常，阔别许久未见的挚友般问好。


    “好久不见，看样子你过得不错。”


    注意到气氛坠入冰窟的变化，江祈用手死死捂住后颈，单凭一只手拆不开抑制剂的外表包装袋，越着急越容易出错，一拉就开的绳结缠绕不清，他咬住下唇试图找出那根线头。


    连雾迈步走来，接过他手里乱七八糟不成样的包装袋，撕开抽出条抑制贴，“转过去，背对我。”


    乱麻理开，江祈平复下来，闷声照做。


    感知到那道注视后颈腺体的视线，他慢慢撤回手，不大自在，他驳回不了连雾的要求，只好轻轻催促：“能快点吗？”


    冰凉的触感接触到后颈凸起，江祈脸上的红温降下去，暗自长呼口气。


    释放信息素的无形触手总算在慢慢往回收，然而alpha收手前，指尖不轻不重碾过他腺体处。


    银灰色双眸霎时瞪得溜圆，不可思议地看向罪魁祸首。


    连雾摊开双手，无声解释：我好心来帮你。


    奇怪的触感挥之不去，痒意无端从腺体处蔓延。江祈闷闷想，算了，估计是不小心，只要别说之前的话就好。


    在他们无声交流的间隙，安若找回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莫名释怀：“勉强凑合，看见你也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一眼就能推测出两人的关系，安若欣慰的同时奇怪：“你不该在舰队吗？怎么突然来星际学院，是要执行任务？”


    “就不能是改行？”连雾搂过江祈朝外走，“我下手狠，以后你会经常看见我把小兔崽子们往这儿送。”


    她将过往经历浓缩成一句话，轻易翻过篇。


    “他的事，拜托保密。”


    满腹疑惑不宜再问下去，安若答应道：“好。”


    江祈一直背对着连雾，没看清贴的是哪种抑制贴，刚伸手就挨了一巴掌，“别用手碰，小心又掉。”


    “那你告诉我，贴的是什么。”


    连雾低头，刚好能看到他身上的抑制贴，简要道：“随便拿的，跟你的信息素很搭。”外在气质看着清冷，谁能想到信息素会是甜的，仔细想想又莫名贴合。


    在那堆彩虹颜色的抑制贴里，能随手一找就找出好看的可能性几近为零。


    江祈安慰自己。没关系，总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门强，不然的话他前一秒踏入校园内，下一秒就会被警卫逮捕。


    回到格斗室，江祈没再上场，拉起衣领想盖住脖子，好在练习一段时间，训练课草草结束。


    余曜拉他赶着直奔向澡堂方向，下午还有实验课，着装要求很高，一有些不协调的色彩，就会收到注目礼对待。


    到洗澡间，江祈松开抓衣领的手，往下拉开点，对着镜子去看那枚小小的抑制贴，想知道到底和他的信息素有多“搭”。


    沾染水汽的镜子里，几道粗线条简单勾勒出的猫咪图案若隐若现，江祈觉得雾气蒸笼上来，有些闷热。


    他探头敲了敲隔壁，“问你个事。”


    “有病，吓我一跳。”余曜面色不善，挤几泵沐浴露就往身上搓，“你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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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有事。”


    江祈立马撤回问题，“那我不问了。”


    “报告借我抄。”


    “成交。”


    于是江祈放心问他，“就是，你觉得猫咪可爱吗？”


    余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猫是可爱的，你问问题是可怕的。麻溜滚远点。”


    “发誓绝对最后一问，所以没人会觉得猫咪不好，对吧？就算爪子太锋利，挠人疼，爱睡懒觉，也还是值得喜爱的，是吗？”


    隔壁安静了，江祈不安，喊了他好几声。


    余曜终于开口，“能答应我件事不？”


    “借给你，所有作业都能借。”


    “不是这事。”不过作业也是他的。


    江祈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事，“啊？”


    “以后别对alpha这么撒娇成吗？”同为omega，余曜突然认识到，这种无意识做出的撒娇行为，是真的很可爱。他决定偷学两招，先从可爱的昵称学起。


    另外，教官好福气。


    “我没有在撒娇。”江祈很硬气地回呛。


    提到alpha，他突然想起某个人的影子，郑重婉拒余曜的玩笑式要求，“当然了，我也做不到。”


    “出息。”


    如果能每天看到连雾，那么江祈的上学动力又会增加百分之二百，但即使他天天满勤，在校园里偶遇连雾的次数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


    满心盼到格斗课，连雾也不会和他有眼神交流，为数不多的接触都是在纠正他动作失误，有过的亲昵好像只是他执念深而生出的错觉。


    这天下课，江祈晃着往回走，中途转道去了趟卫生间。课间短，几乎没什么人，在楼道转角处，他恍惚听见连雾声音，一下来了精神。


    偷听是极不道德的行为，江祈自我唾骂一番，自知地凑近几步。


    说话的是同课程的那位omega，经常和余曜一组。


    “……教官，我，我喜欢您很久了。在您没有进入星际学院前，我就打听到您会任教这门课，特意选修过来的！这个，请，还请您收下。”


    是在告白。江祈往前靠，想看清楚点，连雾的眼神似乎越过omega往他的方向看来，江祈忙不迭躲回阴影处。


    思索有没有被发现，不如直接离开，但脚下像是生了根，他情不自禁听下去，只听见omega的声音。


    “那您能告诉我，喜欢什么样的吗？我想再争取争取。”omega眼眶微微发红，不死心地发问。


    连雾始终没有伸手接那封信，思索着怎么让omega彻底放弃，她看着墙角边那团挪动的阴影，毛茸茸形状，看起来很好摸。


    “我不喜欢传统意义上柔弱的O，动不动爱哭，招架不住，觉得烦。”


    “喜欢比较能打的吧，最好比alpha厉害的那种。”


    omega脚步退缩，看不出来教官有这样的嗜好，幸好他没表白成功，有后悔余地。


    “我会申请帮你换课。”连雾不接受课堂上超出师生关系外的发展。


    听出言外之意，omega说不清为什么难过，最终哭着跑开。


    那团阴影，在连雾不注意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