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纯白窗帘，阳台花盆新冒出的绿芽轻轻摇曳，房间里还残留淡淡的花香。


    属于omega的清香。


    显然开窗通风过，但气味没那么容易褪尽，江祈先闻到味道，脸颊发热。


    未经允许私自留下信息素无疑是失礼的。他当时想尽可能让她好受些，才做出不绅士的举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连雾醒的这样快。


    低估高匹配度的作用，后悔已来不及，病床上的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和江祈对视。


    浅金色长发随意扎起，额前还散落着几根碎发，五官明艳又张扬，细长上挑的眼尾增添几分攻击性。


    直勾勾看人时尤其明显。


    比如现在。


    对上眸中不加掩饰的厌恶，江祈大脑空白一瞬，直觉不会有什么好话等着自己。


    下一秒，美貌的alpha启唇，吐出刻薄冷漠的话语：“你的信息素难闻死了。”


    江祈如遭雷击。


    连雾仍不放过：“还有，谁允许你进我的病房？想被联邦以猥亵罪逮捕，大可直接说，我越级申请一回也不是不行。”


    门敞开着，陈大夫正好听到，象征性敲几下门，礼貌打断对话。


    “连小姐，是你母亲的意思。另外，omega猥亵alpha信服力不够，联邦应该不会受理，还是别吓唬这位小朋友了。”


    “是么？”犀利的目光从江祈身上轻扫过，连雾挑眉，露出抹自嘲的笑：“那谁想出来的方法让谁去试好了，我对柔弱omega没兴趣。”


    “不管是之前几个，还是现在这个。”


    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略久，后几个字音格外加重。


    陈大夫不由同情，送江祈离开忍不住叹息，又羞辱走一个omega。


    按恶化程度再这么下去，连雾迟早要变成植物人。


    嘀嘀——


    按响喇叭，周瑾摇下车窗招手，江祈转过好几个方向总算没走错位置。


    瞄一眼神色，周瑾轻车熟路塞给他纸巾和墨镜。


    “想哭别忍着，她那人就这样。不是纯针对你，是看所有omega都不顺眼，跟有病似的。”


    连雾第一句话还在江祈脑中循环，他记不清是怎么回到车上的，听周瑾说完心里莫名好受很多。


    下意识接过，他看着手里两样东西发愣。


    纸巾是拿来擦眼泪的，可墨镜？


    “就算哭，也要留全身为omega的体面。为alpha留下的眼泪是最不值钱的。”周瑾给出解释。


    这是送上一个被连雾骂哭的omega时交流出的经验。


    “谢谢，不过我没有想哭。”


    看江祈平静淡然的侧脸，周瑾隐隐生出个可怕的猜想，“你千万别告诉我还要去看她。”


    “没有。”


    江祈思考两秒：“她的确不配合，总不能强制干预。后面有需要的话，可以通知我，我会帮忙的。”今天的话太伤人，他要缓几天消化，星际医学院马上开学，他忙起来也腾不出时间。


    周瑾：……


    大学城附近车位管理严格，周瑾将车停稳在医学院宿舍公寓不远处，江祈临走前递给他一个包裹严实的礼袋。


    “喏，差点忘了这个。”


    周瑾不明所以，拆开礼袋。


    里面是咖啡馆那件洗涤干净的衣服，完好如新。


    -


    陈大夫例行查询病房，连雾破天荒没有于沉眠状态中挣扎，半靠在枕头上，望着阳台那盆绿植。


    “我赌输了。”


    陈大夫合上窗户，将绿植搬离连雾近一点的距离，“输的不离奇，生命必然是顽强的。”


    星球生存环境恶劣不比从前，但多不被看好的种子，努力汲取营养水分，都有破土重生的机遇，是自然法则，也是难能可贵之处。


    愿赌服输，连雾选择性耳聋，收回视线问：“听不懂。我答应你一个要求，说吧。”


    “……以后不要抵触治疗。”


    连雾沉默一阵，动了动没有知觉的双腿：“我失去利用价值，连家还愿意花代价保我？”


    陈大夫无奈：“连家人的态度无足轻重，况且你母亲不会坐视不理。”


    连雾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她不肯回忆受伤情形，但想找出完美的治疗方案，就不得不进行推测。


    自荆棘战役重伤，腺体形成不可逆转的损害，甚至脾气都日渐一日暴躁，他不免想念起以前伶俐的小连雾。


    老实讲，联邦赢了战役，连雾身为军官，却实在没个英雄样。


    “我下次不会拔掉仪器。”不想再继续话题，连雾忙伸手做投降状。


    见目的达成，陈大夫点到为止，退出病房。


    -


    星际医学院开学在即，迎来一年一度的盛况。


    飞船于层云穿梭，在大学城上空喷洒出一道道白色航迹线，空中巡查队一早就派人维持秩序。


    江祈到的早，帮上届学长的忙安顿新生，等回宿舍已经到正午，推门进去看到有人在，多半是新舍友了。


    “余曜，以后多多关照。”


    江祈报出姓名问好，“分过来的只有两个人吗？”


    “名单上还有陈止，他肯定申请校外住宿，不出意外就只有我们了。”


    “嗯？校规好像不允许学生住在校外？”


    昨晚失眠，江祈翻来覆去阅览发下来的手册至少三遍，不许校外住宿这条还是标红色的重点。


    “你不知道陈止啊？”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镜，余曜惊讶：“凭他的家族势力，申请包通过的。”


    “规则无非是校方定的，不用太认准死理，打破就打破了。”余曜拍拍他的肩：“反正见到这个人离远点没错——你要去采购营养剂吗？”


    话题转移太快，江祈能分辨出好意，诚实摇头。


    “这样啊。”余曜遗憾，走几步回头：“超市在哪啊？”


    江祈秒懂，邀请原来不是真心的。


    他不揭露，给出台阶：“我有点饿，一起去吧。”


    原本的四人寝就变成了两个人住，地方更为宽敞舒适，几天下来相处愉快。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见到传说中第三位舍友。


    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试炼课程有意被安排在开学第一周，学院统一发放防护服，要求在梦境之森采集制作药剂的材料，学生随意组队。


    飞船抵达森林入口，湿热蒸郁，山林中瘴气缭绕，目力所及处陷入缥缈，辨认不清。


    戴好防毒面具，江祈率先走下飞船。


    余曜紧跟其后，隔着透明罩，两人比划几下，江祈轻轻点头，朝梦境之森迈步。


    除了毒气，他们所在就是片划出的安全区，遇到威猛星兽的可能性基本为负。


    走出段距离，江祈细细察看，藤蔓在为数不多几株药草上留下可怖的勒痕，都用不成。试炼点选在这，绝对有考验胆量和耐性的成分在。


    路过巨树，余曜脚步停顿，伸出食指示意江祈抬头看。


    树身缠绕的藤蔓足足有手腕粗，隐隐还有向上的生长趋势。树似乎喘不过气，枝头稀疏，挂着两三颗果实没被波及，沉甸甸的，活像吸收了来自本源全部的养分。


    之前他们碰到的药草可以做恢复剂，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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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愈短时间内产生的伤疤或快速止血，至于这枚果实，提炼得当能拿来补充精神力，升蓝条用最佳。


    余曜还在比划食指，江祈手势回复“OK”。


    精神力药剂，市面价值一千星际币。


    如果能找到其他基础材料，这枚幸运果子不用充公，算小发横财。


    两人交流简单粗暴，长势贪婪的藤反倒给了他们便利，江祈沿着牢牢禁锢巨树的藤慢慢往上攀，掏出便携刀具，亮出锋利的光。


    果实到成熟期本就不牢固，割动几下轻松脱落。


    树下等待的余曜稳稳接住。


    试炼人数多，江祈计划只取一枚，正当他要下树，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动静不小。


    两人快速交换眼神，从对方眼睛中看出相同的诧异。瘴气这么重，居然有人敢摘掉防毒面具。


    一时弄不清情形，余曜装好手中果实，猫腰躲到一旁的草丛隐匿身形。江祈见状也藏好在树上。


    浓郁的雾正好帮他们遮掩，来者几人丝毫没有察觉，话语声渐行渐高。


    “走快点，别磨磨唧唧。”推搡拉扯间似乎有人摔倒在地。


    听到短促一声哀嚎，江祈探出脑袋观察。


    被几人簇拥的少年傲睨环视周围，“确定是这？”


    “我上次来做过标记，不会有错。整块开放区最好的材料就在这里，按照约定，你们该放了我。”


    被围住的看不清脸，语气充满惊慌，引得周围几人大笑，少年被取悦到，恶劣地张口：“不长脑的蠢alpha，没点本事就算了，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啊？你心思单纯又这么有意思，不如多和我们玩玩。”


    那名alpha意识到上当，发出无望的怒号：“陈止！”


    陈止懒得再施舍他一个眼神，拿出一瓶淡蓝色药剂：“既然找到了新材料，备好的也用不上，便宜你了。绑好他，让他别乱动。”后半句显然是对身旁人说的。


    雾霭深处间或传来挣扎，江祈险些忍不住起身，想起余曜那句劝告，银灰色瞳孔一沉，大脑飞速想着对策。


    树下的人滔滔不绝，“陈止，这是从你姐那里拿的吧？有家人在军校就是好，可惜选拔要求太高，我那些废物堂兄弟没一个考上。”


    “对了，你们听说过连雾受伤的事吗？等她退下来，姐升职多半稳了，就是有点遗憾，小止和连家联姻的事要推延……”


    身旁人咳嗽，说话的人发觉失言，忙闭上嘴。


    “谁说要和她联姻了，alpha有什么好？还不值我惦记。”陈止脸色难看，外人对荆棘战役不了解，他可是偷听到不少消息。


    连雾根本不是在战场上遇袭，褪去英雄滤镜，失去站立的可能对军校生来说是致命的，以前风光有什么用，他可不想和废人牵扯上关系。


    况且每次盛装见她都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样，句句带霜，哪家omega乐意对着张冷脸，再好看也白搭。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一个字。现在不过是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原先偶然侥幸才当了我姐的上司，上战场见真章就露馅，让人可怜都可怜不起来。”陈止眯了眯眼，想扇过去的自己一巴掌，怀疑有人给他下过降头。


    他对昔日执着要和美貌alpha结婚的脑残行为做出评价：“谁脑子有病才会想往连家那个火坑里跳。”


    “连雾就算跪在我面前，求我回心转意，我都不稀罕。是有些遗憾，她这种半死不活的情况，估计跪都跪不下来——”


    人影腾空而起，伴随沉闷的撞击，陈止瞬间听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下颌发痛，忘记呼喊这回事。


    “谁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