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作品:《天然黑养成手札》 钟溪语连忙收回脚,手忙脚乱间,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几乎是同时手臂被人稳稳托住,将她扶平。
“当心。”一道喑哑的气音在耳边响起。
钟溪语有一瞬间的错愕,抬起头,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
女子容貌姣好,只可惜周身透着股恹恹病气,一副随时都可能气数将尽的模样,看着颇为心惊,唯有眉眼中流露的坚韧之色给她添了几分生气。
她头上梳着中规中矩的妇人髻,光看容貌感觉年岁并不大,全身上下只有墨庆和老银二色,素净得过分。这钟古朴而厚重的颜色本不适合这个年岁的女子,但穿在她身上却又不见丝毫突兀,反倒与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相得益彰。
那种孤寂幽深的眼神,也不该是这一年纪的女子该有的。
见钟溪语站稳,女子适时松手,后退一步,垂着脑袋重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钟溪语连忙道谢,热情地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那个,你嗓子受伤了吗?”钟溪语指了指她的喉咙,“我梅姨做的秋梨膏可好吃了,凉凉的,吃完嗓子也舒服,等我上门拜访时给你带上。”
女子愣了下,脸上多了几分不确定:“……上门拜访?”
钟溪语肯定地点头。
不知道方才有没有将这姐姐踩疼了,而且若不是对方扶住自己,没准自己就当众摔了。所以,不管是上门道歉还是道谢,都是必要的。
这就是三哥哥说的人情世故,她懂!
“我叫钟溪语,他们都唤我小语,姐姐你叫什么?我要去哪找你?”钟溪语眨着眼,巴巴地看着她。
然而还没等女子开口,一道嗤笑声从左手边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凭空插入,直接大着嗓子替她回答。
“哎,长乐郡主怕是不知,这宁筠可是威远候府的人,那通敌叛国,遭世人唾弃的宁恺就是她的亲哥哥。不过要我说,这种人,郡主还是离远些的好,若是同她沾上边,让那些百姓看到误会郡主可就不好了,那些愚民向来粗鄙,以前还出过往威远侯府大门上泼金汁的事,要是不小心沾上,那气味可不好闻。”
说完,那顶着满头珠钗的老妇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意味深长地看了宁筠一眼,挡着唇角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幸灾乐祸都快溢出来了。
当事人宁筠长睫微敛,垂首矗立原地,不置一词,甚至有些无聊。
左右过不了多久,这位长乐郡主就会和以往那些人一样,对自己避之不及。
按照流程,等许氏不厌其烦地痛斥宁恺乃至宁远侯府罪行直至忘乎所以的时候,自己就能离开了。
“所以你沾过?”钟溪语语气里满是好奇。
宁筠和老妇被她这刁钻的脑回路震得齐齐一愣,前者率先回过神来,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很快又凭着自己的毅力努力压平,难得主动开口,替对方解释:“那倒没有。毕竟我这前婆母最是识时务,当初威远侯府一出事,她连我与她的好儿子和离的短短几日都等不及,就上赶着同我割席,还为此在百姓中留了个深明大义的美名呢。”
因为喑哑的嗓音,宁筠这几句话下来说得极为费劲,几乎能感受到喉间溢出的血腥气,但她此刻却莫名感痛快。
当初威远侯府出事后,她自请和离以保侯府百年基业,其中未必没有同夫家割席,避免牵连对方的意思。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几日,以往和善的婆母会如此不管不顾地撕破脸,连一份体面也不给她留,更是占着姻亲的名头,行“大义灭亲”之举,不仅散播谣言,趁乱败坏她的名声,还顺带抹黑威远侯府,将那些莫须有的污水往威远侯府身上泼,渐渐地,那些坚信威远军清白,对尚未明析的叛国一事存疑的百姓开始产生动摇,终于,事态在众口铄金中,演化为一场针对威远侯府声势浩大的讨伐和攻讦。
之后的一切就这么可笑地盖棺定论了。
“你在郡主面前胡说什么!”老妇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往宁筠脸上扇。
“诶——”这人怎么还说急眼了呢?!
然而,对方那蒲扇般的大掌却未能落下,眼前的情形急转直下,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回过神来,只见那老妇疼得面容狰狞,趴在地上痛呼。
在众人看来,就是那老妇自己使坏,恨不得在宁筠脸上刮出一层皮来,毕竟方才那呼呼的掌风她们站在旁边都能听见,结果年纪大了,一个重心不稳,反倒把自己摔惨了。
钟溪语眼尖地瞧见老妇脚边一颗不起眼小石子,下意识朝她身后望去,只看见一个宦官打扮的人匆匆离开的背影。
钟溪语眨了眨眼,难道这就是路见不平的……太监?
那老妇不知道伤到了什么地方,坐在地上迟迟不曾起来,一脸怨怼地看向宁筠,一边编织宁筠的罪行。
然而还没赢得众人的同情,反倒先迎来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大宫女是来传达消息的。
如果说,一开始将众人留在殿内是一种变相的控制,那此番她便是来解控的。
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宫中似乎并没有深究永安出事原因的打算。但是殿内众人没想也不敢想这么多,齐齐松了口气,恨不得当场消失,自没有人再去关注一个无甚印象的老妇摔倒与否。
皇宫太可怕了,还是家里好,快走快走!
“郡主。”大宫女朝钟溪语走来,叫住她后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脸上带着和煦的笑。
钟溪语见状无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大宫女似乎并未察觉:“长公主殿下和将军还要在宫中逗留些时辰,殿下让奴婢转告您,若是等不及了可以先行回去。”
“哦。”钟溪语盯着地板蔫蔫回了声,随即转头看向宁筠,“那我下次再去看你。”
宁筠显然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愣了一瞬,想要开口回绝却见她已经动作迅速地走远了。
-
宫门口,沈翊长身玉立,旁边路过的同僚一改前些时日的冷漠,纷纷熟稔地同他打招呼,一副交情匪浅的模样。
“世侄站这作甚,天色还早,不如来我府上喝上几杯?”
“于大人相邀本不该推辞,不过下官还在等人,改日定当上门赔罪。”
那位于大人瞬间意会,挤了挤眼睛,一副“我懂”的表情,热情地给他支招:“这男子只要放得下身段,没什么事是哄不过去的,女子嘛,在乎的就是一个情意,眼前的情意到了,哪还记得其他。”
沈翊抿了抿唇,眉心微蹙,却又难以开口。
所以,要如何放下身段?
旁边的于大人见他听见去了,心中颇为自得,还想继续传授些经验,余光注意到长公主府标识的马车从宫道上驶来,连忙用手肘捣了捣沈翊:“来了来了,世侄好好表现,听我的准没错!”
说完快速离开,将战场留给沈翊。
马车停下时,钟溪语正懒散地瘫靠在马车内,双手置于腹前,一脸安详地闭目养神。
前头车夫的声音传来:“郡主,是沈大人。”
钟溪语愣了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感受到车内的沉默,沈翊显然误会了什么,语气中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不安,自行开口:“小语,我们聊聊。”
钟溪语听见沈翊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坐直身体,整个人如同一只炸毛的猫,眸子直直盯着眼前厚重的车帘,似乎要用眼神瞧出一个洞来。
说实话,她对当日世钰哥哥先行救下凝霜阿姊一事并没有太大介怀。毕竟当时情形复杂,或许世钰哥哥只是救人心切,恰巧凝霜阿姊离得近罢了。何况都是人命,哪有什么高低贵贱,若是凝霜阿姊出事,她定然难过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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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在她心中此事就算翻篇了。
不过显然她身边的人并不这样认为。
从以前的“沈公子”到如今的“沈大人”,光这称谓远近就可窥见一二,而决定这一切的,是她爹爹娘亲的态度。
爹爹娘亲是明事理的人,若放从前,未必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与其说他们介怀世钰哥哥当日的行径,倒不如是说是介怀她“前世”的死亡,介怀世钰哥哥偏偏救的是凝霜阿姊。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入眼的一切便全成了猜想的佐证。
但好歹叫了这么多年的世钰哥哥,钟溪语实在做不到漠视,到底心软开口让人上车。
透过掀开的车帘一角,钟溪语不经意对上十米开外的一道目光,是凝霜阿姊。
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毫无异样地朝她眨了眨眼,脸上带着一缕揶揄的笑意,随即略一颔首,转身上了自家马车。
马车重新上路,车厢内却是一片寂静。
钟溪语扭了扭身子,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何时的话题时,沈翊率先开口了:“对不起。”
钟溪语身体一抖,盯着脚下迷人的木板誓死做一只鹌鹑。
救命,最尴尬的局面出现了!
她几乎能感觉到头顶宛若实质的视线。
沈翊一向清冷的声音此刻听着多了黯然:“耿枝枝一事,是我误会你了。我不知道前因后果却妄下断言,无端与你置气……”
咦?
钟溪语睁大眼睛错愕抬头。
原来是这个,那没事……
他垂着眸,“还有溺水一事,是我不该……”
……了。
钟溪语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然而对上他的一瞬间不知所措的视线,认真开口:“其实我没有生气,真的。”
“而且救人能有什么错!”钟溪语语气坚定,她轻咳一声,“那个……爹爹娘亲只是太担心我了,你别放在心上。”
沈翊的目光在她毫无芥蒂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像是被刺到一般,垂下眼脸,身体前倾,将脑袋抵在她肩膀,声音轻不可闻。
——抱歉。
钟溪语没听清他,只是一昧的瞳孔地震。
不是,啊?不是……
哪来的妖魔鬼怪,快从世钰哥哥身上下来!
直到下了马车,钟溪语还是一脸恍惚,因此也没注意到沈翊跟着她进了府内。
正要朝她自己的小院走去,就见管事上前告知府上来了她的客人,如今正在前厅候着。
钟溪语歪着脑袋一脸狐疑地指向自己:“我的、客人?”
管事似笑非笑地看了旁边的沈翊一眼,眼中莫名带着几分自豪,点头道:“是位年轻公子,长相那叫一个惊为天人,周身气度也很是不凡,老奴瞧着像是哪个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
钟溪语眨了眨眼,就听见耳边传来沈翊的声音:“那是小语新交的朋友吗?可否带我认识认识?”
说到新交的朋友,钟溪语思索片刻脑海中渐渐浮现段嘉容的身影,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啊!
这才离宫多久,这腿脚也太快了吧!
不过想到这位新交的同病相怜的小伙伴还在等着自己,钟溪语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不少。
沈翊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模样,心中浮起隐约的异样。
二人远远走来,就看见前厅内一道身影背对着他们直身而立。
钟溪语下意识放缓脚步,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段嘉容……有这么高吗?
那人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若有所觉地转过身,露出真容。
钟溪语身形骤停,眼睛睁到最大,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瑰丽非常的脸,不可置信地喃喃:“凛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