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作品:《青原有露[破镜重圆]》 篝火慢慢小了下去,人们打算等它熄灭就回去睡觉,于是没再添柴。
所有人都沉浸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没注意到外面传来的汽车引擎声,只有最靠近大门的几个人略感奇怪地转头寻找声源。
下一秒,十几辆军用越野车闯入营地,急刹车的轮胎扬起漫天尘土,里面的人把汽油桶扔到火堆中央。
轰的一声巨响,原本大势已去的火焰瞬间飙到几层楼高,围坐的人们被炽热气浪灼伤,惊叫着纷纷后退。
在被高温扭曲的空气中,第一辆越野车的车门打开,肌肉贲张的壮汉跳下车来。
他端着冲锋枪指向手无寸铁的人群,命令他们双手抱头蹲下,横贯半张脸的狰狞伤疤随着吼声抖动。
随后是身形消瘦的阴鸷男人,小巧左轮手枪插在工装裤口袋,手里匕首反射着森冷的光。他做了个手势,后面几个人就跟着他跑进了医院。
孩子们的哭声被黑洞洞的枪口堵回喉咙,只能把头埋进父母怀里,祈祷可怕的事情不看就不会发生。
女人抱紧怀里的孩子,似乎想把他们藏起来不被这场灾难发现。男人们愤怒又不甘,但在绝对的武装压制面前也只能按命令做出投降姿态。
张露水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想干什么,但却表现出意外的平静。仿佛大脑为了自保,强行关闭了情绪区域,把所有认知资源分给理智。
她注意到,中间那辆越野车的门还没有打开。
里面是谁呢?
很快,率队冲进医院的精瘦阴鸷男就抱着一个纸箱出来,走到那辆没开门的越野车前,双手将它恭敬呈上。
紧闭许久的车门终于缓缓打开。
下来的人身形修长,马丁靴、牛仔裤、白色衬衫,比起他满身硝烟的手下,看起来更像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
但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时,再迟钝的人也被勾起了生物基因里最原始的死亡恐惧。
“是阿米尔。”
“我们完了。”
即使被枪口警告性指着,极度恐惧依然扯断了理智的弦,不知谁的喃喃自语快速传遍了人群。
阿米尔从纸箱里拿出一个黄色封皮的厚本子,人群中的茱莉瞬间面如死灰——那是1037号营地的物资记录本。
“朋友们,晚上好,让我看看你们都有什么好宝贝?”
他用指尖翻开封面,准确找到想看的那一页。
“嗯……一台卫星电话和三把勃朗宁手枪,”他看了看纸箱里剩下的东西,笑着问人们,“这里少了一把手枪,在谁那里呢?”
见无人应答,视线所到之处们都顺从地低着头,他轻巧的笑意又加深几分。
“晚一分钟得到答案,我就打死一个人哦。”
国际工作人员没和阿米尔打过照面,但当地人们完全不怀疑他会食言。
如果说刚才还不知道这些人闯进来是想干什么,那现在他们已经完全预知了自己的命运。
闷热的空气贴在皮肤上,像块浸满汗水的纱布,本应扩张散热的毛孔因恐惧而紧缩,流不出去汗液刺痛了紧绷的神经末梢。
他们已经无暇注意,那辆越野车里随后又下来一个抱着画本的小男孩。
除了张露水。
巴希尔终于决定对张露水说出真相。
其实他一直都憋得很难受,可他不敢说,他怕张医生也觉得他该死。
现在他终于可以如愿赴死,可以说了。
“张医生,晚上好。”
“你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喉咙里挤出的每个字都无比艰难。
“是我带他们来的。”
“为什么?”她已经发不出声音,只剩嘴唇还在徒劳瓮动。
巴希尔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七岁,大脑还没能力思考这么复杂的逻辑链条。
于是他想先说出她那个一直追问的答案。
此时,阿米尔的倒计时还剩五秒。
“张医生,我的幸运小屋里没有爸爸妈妈,是因为——”
“砰——”
枪声响起,巴希尔的表情瞬间凝固,下一秒,他软软地倒在地上,鲜血从左背部的弹孔汩汩流出。
“朋友们,如你们所知,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阿米尔依然保持温文尔雅的微笑,手腕一抖,枪在指尖灵巧翻转。
下一秒他抬高手臂,朝天连开三枪,变脸怒吼:“你们这些贱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诋毁我哥哥!你们今晚一个都别想活!”
张露水呆呆看着这一切,直到一只手从背后蒙住她的眼睛。嗅觉还在工作,准备辨认出这气息来自躲了她许久的宋青原。
她扯下那只手,回头深深看着他。
——枪在你那里吗?
他凝重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阿米尔提起,他几乎都忘了营地还有几把枪。
阿米尔彻底失去耐心,指示手下把汽油泼向瑟瑟发抖的人群,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
不能再等了!
隐藏在人群中的杰斯目眦欲裂,在阿米尔将燃烧的打火机将扔进人群的前一秒,端起枪对准阿米尔连续射击。
但他毕竟不是战士,枪械的后坐力让他偏了方向,只有第一发子弹打中阿米尔的肩膀。
这几枪暴露了他的位置,阿米尔的亲卫队训练有素,长枪瞬间扫射过来,连他周围的平民都纷纷中弹,惨叫倒下。
“呵,就这点本事?”阿米尔稳住身体,抬手制止了手下的射击,随即把打火机扔进人群。
一片惨叫中,他得意地看着那个金发碧眼的医生。
喜欢逞英雄是吧?那就让你多活一会,看着这些贱民是怎么被烧死的。
而杰斯无力地躺在地上,鲜血和生命力正飞速从他千疮百孔的身体流失。
直到被一路并肩作战的兄弟扑过来抱住,他涣散的眼神才稍微聚焦了些。
“红酒……你留着自己喝吧。”
说话的动作牵动肌肉,血流得更快了。
“别乱说话了!”宋青原用嘶哑变形的声音大吼。
杰斯却对此充耳不闻,继续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喃喃自语。
“你这家伙,我真的很嫉妒你……自己的爱人在身边,却还狠心推开……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幸运啊……”
“别说了!”
“别说了!!”
“别说了!!!”
杰斯的血顺着手腕流进袖管,温热的触觉让宋青原无比绝望。
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不是一个医生,这样就能抱着兄弟还能活下来的虚妄幻想。
杰斯用最后的力气撑着眼皮,有些着急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送我回塞纳河畔……和我的爱人葬在——”
又是一声枪响,杰斯的喉咙被打碎。
最后的血炸开在宋青原脸上,他身体一颤,似乎也随之死去。
阿米尔这才满意了。
目睹了一切的霍瓦几乎要把手里的尖刀折断。
那是他原本想送给医生们的临别礼物。
他失去女儿那晚,就是用这把刀劫持了宋医生。也是那晚,他得到了一个孩子,重新活了下来。
医生们要走了,大家商量着送礼物的事情,他也傻傻磨亮了这把他自己觉得很有意义的刀,想让他们带着路上割东西用。
但今晚看到别人的礼物,他感觉自己的刀好像有点丢人。
现在它终于派上用场。
趁阿米尔换弹匣的时机,他像只敏捷的豹子般扑了出去,雪亮刀锋直取敌人后脑。
在国外那些年,阿米尔是地下拳馆的常客。和那些用生命换取金钱的人不同,他不缺钱,只是近乎贪婪地渴望搏斗与鲜血。
丰富的实战经验让他对危险的感知格外灵敏,听到动静的瞬间,出于本能往旁边挪了一步。
这就足以让袭击者扑个空了。
但他忘了脚边还有个被他一枪穿入左胸的小孩,被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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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体绊了一下。
就这个微弱的误差,已经足够袭击者的匕首插进他颈侧。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但他并未因此失去行动能力,流血的感觉刺激大脑过电,让他彻底兴奋起来。
他反手箍住那人脖子,用体重迫使对方一起滚在地上,拼死缠斗。他没有试图夺那把数次捅进自己身体的刀,只用枪口顶死对手的胸腹部,干脆利落地打空弹匣,然后看准时机把刀踢飞。
折断的骨骼刺破皮肤,成了最原始的武器。鲜血淋漓的躯体在沙地上犁出血沟,像两头被剥了皮的野兽在抽搐。
让阿米尔意外的是,这次的对手居然是贱民中的一员。
他对他们的印象向来不好,觉得不过是一群会为了一点食物向他摇尾乞怜的狗。
没想到他们中竟有如此血性的人。
对手双目赤红地看着他,万钧之力准确落在太阳穴,他的世界瞬间寂灭。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却没想过是最看不起的贱民要了他的命。
这场惨烈的肉搏中,阿米尔的手下始终保持着举枪姿势,却一直无人扣动扳机。
一开始是因为缠斗的两人靠得太近害怕误伤,接下来,对原始杀戮的惊惧压过了后天形成的条件反射。
而现在,他们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阿米尔死在这里,不仅他们会面临比上军事法庭残忍百倍的刑罚,就连他们提前送出国避难的家人,也必然会被拉希德的秘密势力一一活剐。
这是比死亡更让他们骇然的事情。
他们彻底没了主意。
精瘦阴鸷男和刀疤肌肉男对视一眼,回阿米尔车上去拿那台缴获的卫星电话,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汇报给拉希德。
死亡威胁似乎暂时解除,张露水连滚带爬地扑到霍瓦身边,大声喊他的名字。
她知道现在需要紧急止血,但战栗的手根本没力气去堵伤口。
不过就算手还听使唤,他胸腹部的弹孔也早已连成一大片,没有按压的必要了。
喉咙像被扼住,她想哭喊求救,却只能从气管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
眼睛脱离了大脑掌控,强迫她把这不愿看到的一幕记得清清楚楚。
“……你得活下来……你还有孩子要养……”她勉强夺回语言的掌控权,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词句,却没发现自己说的是中文。
霍瓦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他想说就算他死了,孩子也会平安长大,因为迈索镇每一个人都是她的家人。
他还想感谢张医生,让他有机会体验到这么多来自他人的温暖。
他现在杀死了阿米尔,保护了家人,这让他特别自豪。
但他的文化程度不足以支撑他组织这么复杂的语言,而且他也没有力气了。
明明是夏天,他却觉得好冷。
只有张医生身上是暖的。
他想起自己劫持宋医生时,所有人视他为敌,只有张医生给了他一个拥抱。
现在生命中最后的温暖,还是张医生给的。
真好。
“……谢谢。”他用最后的力气说出这练习多次却依然蹩脚的中文词汇,带着满足的微笑闭上眼睛。
张露水的声音终于冲破束缚,像带血的手术刀划破夜空,又慢慢坍缩成破碎的呜咽。
血腥味在口腔弥漫,顺着唇角滴落在霍瓦身上,和他的血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意识被困在这个瞬间,她被迫反刍所有细枝末节。
她听不到人群中那声“阿米尔都死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们吗?”,也看不到人们士气大振奋起攻之,却被机关枪扫射回去,再不敢妄动。
按照拉希德的命令,刀疤肌肉男带队控制住当地平民,而精瘦阴鸷男把国际工作人员赶到医院会议室,进行更高级别的看管。
张露水对这个夜晚的最后记忆,是同样心如死灰的宋青原和她相互依偎,成为彼此确认自己还活在这世上的唯一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