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铮回答的含糊，发出的声音似乎都被叶宁柏贪婪的吞噬入腹。


    窗外阳光明媚，院子里的玉兰枝桠延伸到二楼的书房窗户，几朵白色的玉兰花盛开在窗框一角。


    明亮而温暖的光线下，书房的小沙发临窗摆放。


    叶宁柏跪在沙发前，紧紧的贴着布艺沙发，身形遮挡住了文铮大半的身体。


    他仰着头，闭着眼，像虔诚的信徒，向神明献上他的忠诚。


    但轻微的黏腻响动，让人脸红心跳，彰示着他们亲吻的如此难舍难分，如此激烈。


    透过没有关上的门缝，窗前的这一幕被夏亦燃尽收眼底。


    在书房里，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会失态；可离开了书房，他又后悔没有再多待一会儿。


    走到了楼梯口，他又转身，想再找个借口回去，手搭在书房的门把手上，却在看见里面的场景时瞬间定住，瞳孔瞬间放大。


    即使在那些让他醒来怅然若失，自我厌弃的温柔梦境里，他所感知到的也只是温暖的怀抱和撩人的香气。


    有那么几秒，他僵立着，不由的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接吻的两个人，盯着文铮半闭的眼眸和她搭在叶宁柏肩上的手。


    及至黏腻的响声隐约传来的时候，夏亦燃忽然觉出了舌头在口腔中强烈的存在感，舌根发涩而僵硬。


    心像是坠到了海底，又被撕碎成一半又一半。他不由的把手上的那摞书紧紧的压在怀里，抵住似乎在抽搐的心脏，让它能正常运行。


    他们在做着情侣间的亲密之事，看起来是那么相爱。


    而他，就像个流浪狗，透过没有关严的门缝，忽然偷窥到别人的幸福。


    情人般的低声呢喃隐约传来，夏亦燃垂下眼眸，用尽力气，转身，拖着无力的身躯，快速逃离了别墅。


    *


    周一，文铮上班的时候收到了时扬发过来的一个参赛作品设计图，跟了一条消息：


    【这人的作品怎么处理？】


    文氏珍珠设计大赛作品评选是设计部那边负责，自然归时扬管。


    等从上千个作品里评选出个一二三四来，再给文铮确定，现在名次还没出，忽然推了一个作品给她，估计是哪儿有不好说的问题。


    文铮仔细看了看，作品还挺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师是——


    ——夏亦燃？


    她略微有些诧异，夏亦燃满打满算也就在珠宝设计专业上了两个多月的课，此前应该也从未接触过珠宝设计相关的内容，但设计的作品，意外的竟然能看出些灵气来。


    虽然这个作品还有可以改善的地方，但作为一个学生来说，作为毕业设计作品也绰绰有余了。


    也许，这就是时扬问她怎么处理夏亦燃的原因。


    如果夏亦燃的作品毫无亮点，直接刷掉，时扬也不用来问她怎么处理了。


    那现在应该就是——他的作品很可能在一众作品中相当不错，甚至能得奖，时扬才会因为夏亦燃的身份来问她。


    沉思片刻，文铮给她回：【正常处理】


    如果夏亦燃真有这个实力和天赋，也许这次比赛会对他的人生产生不小的影响。


    她希望他能走上正途。


    *


    中午吃饭的时候，时扬拉着文铮，颇为兴奋地跟她说发现了几个好苗子，潜力股。


    又摇摇头，说起请来的几个评委审美差异之大，评个奖项像打了场辩论赛，坐下直喝水。


    今天她们吃的是一家私厨，餐厅不大，餐厅老板亲自来上菜。


    她跟时扬认识也挺久，放下菜盘，笑嘻嘻地打趣道，“今天怎么没有带你那个小男友过来呀？”


    时扬放下水杯，也笑眯眯回道：“他可不是我男朋友啊，钱老板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介绍你认识啊。”


    “去你的！”钱老板笑骂道，“我家那口子就在后厨炒菜呢！”


    时扬知道钱老板能开得起玩笑才敢这么说，冲她比了个大拇指，笑道：“跟大厨说一声，今天的菜很好吃，超赞！”


    钱老板上完菜，笑呵呵的走了。


    “新男友？”文铮拿起筷子，夹了根黄瓜，对老板说的男友也有些好奇。


    据她所知，时扬的男朋友可没有一个能被称为小男友的，本身外国人长的就显年纪，她之前交往的似乎都是成熟类型的。


    “没有，就是图个新鲜，约过几次会。”时扬心思已经放在美食上了，尝到好吃的忍不住微微点下头。


    微微填饱肚子后，才喝了口水，跟文铮说认识安德鲁的事。


    又感慨了一下：“年轻是好，就是太幼稚了，约几次会就算了。最近太忙了，没空跟他玩，就说开了。”


    想到那个讲着奇怪中文的小混血，时扬不由想，以后找男友倒是可以多尝试一下男大了。


    *


    夜深，某高档小区的大平层客厅里。


    安德鲁喝的醉醺醺的，脸上一片通红，靠在沙发上，嘴里还在喊着，“我没醉，我还能喝。”


    茶几上高高低低，散乱的堆放着红的、黄的、白的的酒瓶子，客厅的大理石地砖上，散落着好几瓶空的啤酒易拉罐。


    夏亦燃手里的一杯酒刚喝了一半，就见把他叫来喝酒的人已经把自己灌醉了。


    安德鲁高大的身躯蜷在沙发上，双眼失神的望着天花板，忽然咯噔一声，从沙发上坐直了。


    “夏，你说她是不是一个......无情的女人？嗯？我们一起去画廊......一起看电影......一起吃晚餐，我说我爱她，她说她也喜欢我！”


    安德鲁的舌头现在已经不太灵活了，说话发直，夏亦燃要努力听才听得出他究竟在说什么。


    “她！夺走了......我的......处男之身，我们是要白头偕老的，她说只是玩一玩，之前只是个date。”


    “夏，我好伤心，好难过！她是那么温柔，那么美丽，她怎么能说出让人伤心的话？”


    ......


    夏亦燃实在想安慰安德鲁两句，可实在又说不出什么话。


    安德鲁一个外国男生，竟然在意处男身份这种事，实在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他印象中，让安德鲁伤心的女人的做法，不就是外国人的约会方式吗？


    而且，起码他和他喜欢的女生一块儿看了画展，看了电影，吃了晚餐，还有了更亲密的接触。


    在夏亦燃看来，简直像是一种无形的炫耀。


    只是结果并不理想而已。


    安德鲁也并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抱着沙发抱枕呜嗷嗷的，一会儿用英语，一会儿又不知道用其他哪国的语言，叽里呱啦的说着，应该也是在伤心和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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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折腾了半个小时，夏亦燃才把安德鲁连拖带拽的安置到了床上。


    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忽然发现收到一封邮件，邮件发送人是文氏珠宝有限公司。


    夏亦燃眼神一紧，立刻点开查看，那是一封获奖通知函。


    【亲爱的夏亦燃设计师：


    热烈恭喜您提交的参赛作品《神女的冠冕》获得文氏珠宝第一届珍珠设计大赛二等奖。该参赛作品届时会在文氏珠宝展上展出，后续消息请静候官方通知。


    文氏珍珠有限公司】


    夏亦燃从头到尾看了那封获奖通知函整整三遍，心脏也从砰砰乱跳的狂喜中逐渐平静下来。


    出了安德鲁的小区，微凉的夜风吹来幽微的花香。


    夏亦燃脸颊发热，他一时一刻都不想等了，他要现在就去见文铮，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


    夏亦燃到了文铮别墅的时候，快十点了，文铮已经准备洗漱休息了，从二楼的卧室走出来，就见夏亦燃已经站在一楼的大厅。


    楼下的少年仰着脸，眼神幽暗深沉，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有些红。


    “姐姐，我做到了，我的作品获奖了。”


    夏亦燃的声音有些哑。


    文铮手搭在扶栏栏杆上，轻轻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夏亦燃获奖了。


    “恭喜你！”文铮说完，又顿了一下，“你的作品，看起来完全不像出自一个新手。”


    连她都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有人帮我了。”夏亦燃盯着楼上文铮浅浅的笑颜，此刻的脑子几乎已经不会思考，如实说出真相。


    倒还算诚实，文铮在心里评价。


    “那她为什么不在作品上署名？”


    “帮我的人是赵芊芊。”


    这个名字一出，文铮脸上就现出了然的表情。如果是赵芊芊，不署名的话，倒也可以理解。不过这两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作品，倒还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设计图的第一版是我做的，后面的成品我也参与了，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完全可以做到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夏亦燃盯着文铮看，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神情，想给自己解释。


    “已经很不错了。”文铮笑笑，这样也算不得作弊。


    夏亦燃盯着文铮显示出些微愉悦的眉眼，想到将要说出的话，不由心跳加速。


    咽了下口水，缓解嗓子的干涩，然而开口还是有些发涩。


    “姐姐，你之前答应了我，获奖了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文铮看着大厅里站着的那个少年，仰着头，一脸渴望的样子，刚知道获奖就连夜跑过来了。


    她挑了一下眉，“你想要什么愿望？”


    刚刚喝过的半杯啤酒从脸上仿佛烧到脑子里。周围的世界变得虚幻起来，只有二楼俯身在栏杆上的那个人是清晰的。


    夏亦燃忽忽然觉得仿佛在梦里。


    他的脚轻飘飘的，沿着旋转楼梯，一阶一阶的走到了二楼，走到文铮跟前，站定。


    用目光从文铮的额头开始，慢慢描绘到眼睛，鼻子。


    在落在唇上时，夏亦燃极快地收回目光，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


    片刻后又抬起头，深吸了口气，缓缓道：


    “姐姐，你能不能抱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