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的时候难免听到路人的讨论，而如今城中的热点正是他们赖以为生的冬之岭。


    如今城中沸沸扬扬的流传着有魔兽群聚集在冬之岭的传闻，因为深夜的冬岭城中时常能听到外面传来异常的啸叫声。


    “听说了吗？护城卫派遣小队去调查了，但没找到魔兽的踪迹。”


    “他们找得到才奇怪吧，冬之岭那么大。”


    “有公爵在，魔兽有什么好怕的。”


    “就怕不是魔兽啊。”有人意味深长地说。


    “别开玩笑了，除了魔兽还能有什么？早点把这些家伙的老巢端掉，万一它们聚集太多想着冲击冬岭城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人群中一个人大声说，“教廷的审判长大人如今都到北境来了，她那样强大的实力，还能出什么乱子不成？”


    所有人一下都噤声了。


    这可是他们不敢非议的人物，那毕竟是审判庭，在北境的凶名可比王都更甚。谁叫北境的叛逆者如此之多，以至于要对北境使用更残忍的手段让异端消失呢？


    审判庭是悬在他们头上的刀，公爵反倒会庇佑一些不过分的行为。


    伊西斯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在离开家之前，她对于教廷的异端审判庭的印象很模糊，因为他们确实不会侵扰贵族的生活。


    “毕竟这里是北境，”卡罗尔解释道，“我听说教廷在北境的处境并不太好，好些人不太喜欢他们，和王都那边截然不同。教廷那些人呢，又多是一些傲慢的家伙，在这里采用暴力镇压的手段也不足为奇了。”


    “说起来，自从来了北境，真是时时刻刻能听到这位审判长大人的名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呢？”


    伊西斯托腮沉思。


    “迟早的事。”卡罗尔说，“看，艾希来了。”


    艾希捧着她的护心铠，向他们介绍着自己的新装备。


    “艾希，你的冬岭城好像出事了。”伊西斯复述了刚刚听到的内容。


    “魔兽？这个时间……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艾希皱着眉，“护城卫都没有找到踪迹？他们应该经验丰富才是。这件事想必已经上报给父亲了，不过父亲还没有对我提起过，想来也不是太重要。”


    “这件事倒是可以先放一放，”艾希说，“连护城卫都没搜寻到魔兽的踪迹，说不定只是那些平民的幻听妄想。那些平民尽是些蠢货，听到一点小小的动静就会害怕得像受惊的兔子。”


    他们站在街边的阴影中说话，伊西斯的余光瞥到了几个裹着普通教士袍的行人。卡罗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落在他们腰间压住衣摆的金色十字配饰上。


    “审判十字，是审判庭。”卡罗尔低声说。


    艾希露出了兴奋的神色，那双天蓝的双眼死死盯着消失在人群中的几个影子，连攥住护心铠的手都下意识收紧了。


    “跑得倒是快，”艾希压低声音，“说起来，我还没有带你们参观过这里的教堂呢。”


    她有一种直觉，而艾希是一个跟着直觉走的人。


    他们向着教堂走去，伊西斯在心里琢磨着一路给她带来的异常感。作为被王室推荐来北境的卡罗尔——艾希显然并没有因为他的自白完全放下戒心，不如说这么快失去戒心也不是艾希的性格。


    但卡罗尔表现的太好了，即使他说的关于自己家族的事情是真事，在这种情况下成长起来的人会表现得像他现在这样毫无性格吗？这一路以来，卡罗尔表现得就像一个优秀的陪玩、一个模糊的影子，只是靠着那张明媚的脸时不时昭示一下他的存在感。


    这样一个性格淡薄的人，是不会因为简单的喜欢或者被排挤就轻易决定来北境这种堪称流放的地方的。从王都来这样地方的人必然有坚定的方向和志向，才能顶住世俗的目光与压力。


    可卡罗尔始终有一种不经心的散漫感，就连在诉说自己的苦难时也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松弛。他看起来并不关注那些发生在过去的琐事，好像专注想着在北境的未来。


    伊西斯感觉他像一个在舞台灯光下的假人。


    “卡罗尔。”伊西斯突然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他诧异的回眸，翠绿的双眼澄澈迷茫，“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有一个新想法。”


    片刻后。


    “这里就是冬岭城的教堂了，北境的穹光大教堂。”艾希介绍说。


    “那接下来，我们就先进去了。”


    伊西斯带着卡罗尔先走一步，他们在北境是生面孔，这里的信众或是教士都对他们没有印象。


    教堂内很宽广，但只有零零碎碎的修士在走动。作为生面孔的他们在踏入教堂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目光。


    祭坛前，一位穿着质朴白袍的女子正带着孩子在圣像下祈祷，伊西斯的目光一扫而过，没有看见那些审判庭成员的影子。


    为了不打草惊蛇，看看这些审判庭的人究竟想做什么，他们和艾希是这样在教堂外约定的：艾希武力值高，可以快速搜寻那些人是否在教堂附近停留；伊西斯和卡罗尔作为生面孔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教堂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异端审判庭的踪影。


    “我们家族的纹章也不是以武力见长的类型，”卡罗尔无奈地说，“只能让艾希一个人去探查了。”


    异端审判庭是教廷的机构，说他们出现在这里，本地教堂却不知情，那绝无可能。


    卡罗尔的目光却落在了祭坛前。


    “怎么了？”伊西斯小声问。


    祭坛前的女人起身，带着身边的人跟着神父进了忏悔室。


    “你们两个家伙，”一位穿着修士袍的教士走上来挡住他们的视线，“今日穹光教堂不对平民开放，你们是不知道吗？今天可不是祈祷日。”


    卡罗尔和伊西斯面面相觑，作为贵族，他们对教廷这些规矩并不了解。在他们印象里，教堂从来都是想来就来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来阻拦他们。


    毕竟，纹章也是神的赐福，他们怎么会拦被神赐福的特殊者呢？


    这条路行不通，伊西斯反应很快，拿出从艾希那借来的北境公爵信物，出示说道，“我们是前来接受公爵册封的预备骑士，就连进入教堂的权力都没有吗？”


    伊西斯报上名号后，教士的眼神更轻蔑了。


    “区区预备骑士，连贵族都称不上的家伙。真以为北境的骑士有多值钱？不过都是填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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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兽堆的废料罢了。我看你们都是生面孔，想来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奉劝你们一句，北境可不是个好地方，赶紧走吧。”


    “你怎么敢在奥尔科特公爵的领地上说这样的话？”伊西斯佯怒。


    “这话怎么了？公爵来了也得承认这是实话，今天就是奥尔科特公爵来了，也不能进穹光教堂！”教士冷笑着回应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今天可是有大人物来，惹到了大人物，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公爵府可没有得到今天会有什么大人物的消息。”卡罗尔冷声说。


    “你们这些预备骑士知道什么。”教士不屑地说，“公爵还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你们？”


    “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卡罗尔附在伊西斯耳边，悄声说，“出去说。”


    “悄悄说什么呢？还要我请守卫来赶你们走吗？”


    “这么重要的消息，公爵怎么会忘记告诉我？”一个女声从教堂门口传来，原本已经打算武力驱逐二人的教堂守卫们纷纷放下武器，艾希张扬地出现在的教堂中。


    她冷蓝色的眸子扫视了一圈教堂里的人，刚刚还面带敌意，耀武扬威的修士们瞬间安静下来，变成了伊西斯平时看到的教堂修士的模样。阻拦伊西斯的修士看到艾希吓得哆嗦了一下，倒退几步，差点瘫坐在地上。


    这位可是奥尔科特家的混世魔王，有什么事情她不敢做？


    她怎么有空来这里？


    艾希嗤笑一声，将手上拎着的一把金灿灿的审判十字挂坠扔在地上，“审判庭的客人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我可要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番才对。”


    “哗啦啦”一堆审判十字落在地上的声音，让教堂内的人更加鸦雀无声。


    这次审判庭的人是秘密前来冬岭城，审判十字也几乎是教廷内部才能辨识的信物，乍一眼看过去和寻常修士随身佩戴的装饰物差异并不大。


    偏偏撞在艾希手上……这事恐怕很难善了了。


    “怎么，听说我父亲来了今天也不能进这里？”艾希一步一步往里走，一只手按在佩刀的刀柄上，“要我亲自去请主教大人出来吗？”


    “奥尔科特阁下，这是个误会！”一边的修士连忙大声说，“主教大人马上就来，请您稍等片刻。”


    “艾希，我们抓到大鱼了。”卡罗尔愉快地冲着艾希招手，“我可是看到了如今审判庭的审判长呢。”


    他只是远远见过这位前圣女一面，对她面貌的印象很模糊。但结合前面修士的话语，也足以猜出究竟是谁了。


    反正猜错了也不亏，认错人不也是很正常吗？


    比起这个……卡罗尔其实更在意另一件事。


    为什么同样是中途结识了公爵小姐的小贵族，伊西斯和他在公爵小姐眼中的待遇，就那么不一样？


    艾希可从未怀疑过伊西斯对北境有所企图。但他自认为将自己的身世解释的相当干净了，为什么她还要怀疑他呢？


    我又哪里不如伊西斯？卡罗尔想着。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感觉伊西斯是个有意思的同龄人，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她怎么会得到艾希这样的人如此毫无保留的青睐呢？